第59节
到底还是女儿想的比她长远，何况她这个想法，也不是第一次跟张美兰说，这年头人都守旧，就比如张美兰，她就是这么个人，新鲜事物接受的慢，她抬起头来，反握住林静好的手说：“行，妈都支持你。” 笑起来，林静好就把自个儿的计划和张美兰说了一下，算的账本子也给张美兰瞧了瞧，她看完倒是一颗心真的放了下来，林静好不是一时兴起想想的，她有完整的规划，张美兰又给林静好指出了几条必须的地方，两个人讨论一番，完整了一下计划表。 有了张美兰的支持，林静好做起来也就有动力了许多，至于她姥那边，张美兰回头会和她说，林静好对她姥还是放心的，尽管现在习惯了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姥可不是张美兰这种性子，何况还有小半年呢。 再不济日后也可以去市里面看她们，离得又不远。 这入秋了之后，天头就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之前夏天攒下来的梅子也让她用了个干干净净，在这个换季的阶段，之前卖的多少还是有些卖不动了，倒是有不少客人喊着要吃热乎的。 而林静好这边新品研究的进展快了许多，就等着找个日子直接带上了。 这新玩意儿的味道没有那么新鲜，林静好在做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去招惹大家的口水，倒是每天都有个小人影影蹲在厨房门口看着林静好，好几天过去，也不带走的，就那么瞧着，可怜兮兮的。 所以每次林静好做好，总是会掰下来一块喂到浩子的嘴巴里面，然后就看他小嘴吧唧吧唧的吃了，嘴上还说着：“浩子最喜欢jiejie，想永远跟着jiejie。” 林静好总是会刮一下他的小鼻子说：“你是想永远跟着好吃的吧。” 浩子摇摇头，特别认真的说：“想跟着jiejie。” 每次他一呆一下午最后都是被李姨抱走的，要不是平时两家关系是真好，怕是林静好看起来有点像是个拐卖小孩的怪jiejie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的很，浩子因为不是这楼里面唯一的孩子，他平时跟着李姨，和吴艳芬走的比较近，加上是个小馋猫，所以就和林静好也亲近许多，他跟这儿蹲着也没啥，可是没过一两天，这孩子的群体就壮大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都蹲在这厨房门口，把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静好看着门口围着的一个又一个的小猴子一样的娃，有时候蹲上好长时间都不走的，只能她去楼里面喊了家里人来接。 要说这屋子里面大人都知道老吴家的厨房，那就没有不香的时候，可是这最近其实消停多了，至少那味道比起来酸梅汤的，也没有什么勾的人非来不可的，你说这些猴孩子也不咋跟着，现在不知道是咋了，每天都跟这儿蹲着。 知道她不是坏人，大家也都放心，左右又跑不出楼里去，也没有人特意说不让去的。 只是时候一场，林静好就不禁想，怕是这股味道更吸引孩子？ 确实是，那独有的甜香味儿虽然不是很浓郁，但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奶味，还记得她小时候，也是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受不住，也就是这种味道，最后让她走上了西点这条路，比起来酸梅汤那股味道，其实成年人更喜欢，小孩子闻了都觉得嘴巴里面发酸。 原本没想着去馋谁，结果一不小心把一堆孩子馋倒了的林静好只能默默的进行着多种尝试，而这些小崽子每天蹲在门口那就跟学习似的，天天瞅着里面的的人来来回回的忙碌，他们也奇怪，不吵不闹，就等着投喂。 不过也有一个特别不听话的皮猴子，在厨房里面东摸摸西摸摸，一点都不像剩下那几个老实的，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林静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去。 实在是耽误到她了，林静好就把人提溜出去，然后不让他进来，不过效果甚微，偏生她不是那种狠性子，长得也柔弱，说不起那粗粝的话来，那孩子被她凶了几次，都没用。 他也算是林静好这厨房里面一个让人特不省心的存在了，别说，这公用厨房林静好用了这么久，也知道不太安全，所以平时她都尽可能的小心，做好的吃食都是直接拿回屋子里面，可遇到这种捣乱还让她没辙的，还真是头一个。 就连隔壁的赵大娘看了，那都忍不住笑，本来就和他们家关系远了许多，现在倒是能看上热闹了，插不上手捣乱，还不能看看戏了？ 没成想，这热闹了看没几天，那孩子居然就消停下来了，不知道咋就突然间转了性子，也不进去了，就跟浩子一样，蹲在门口梗着脖子朝里面瞅，见到林静好就立马喊jiejie好，猴孩子他妈有幸目睹过一次自家孩子那老老实实抬着头一脸乖巧的样子，也是吓坏了。 你还是不是我亲儿子了？平时的皮样儿你去哪了？你那模样，你妈养你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啊！ 等回头进了屋，皮猴子又开始上蹿下跳，在屋子里面没个消停，就跟那多动症似的，他妈都心又安定下来了，咱儿子还是那个亲儿子。 可没等几天，她妈带着皮猴子在楼下瞧见了出摊的林静好，皮猴刚还一蹦一跳的立马就消停下来了，三步两步的凑到林静好的跟前，脸上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jiejie好。” 那乖巧，那听话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尤其是当林静好问他最近听话不，他狠狠点头的样子，都让他妈打从心眼里面惊呆了。 这孩子怕不是病了吧？ 等回头躲起来偷偷看他下午去蹭吃的时候，他妈终于懂了。 林静好每天下午都会做一两个新品出来，不过做出来八成都是给吴艳芬或者张美兰试吃，她主要是想找到最好的口感，不过这蹲着的几个孩子，每天陪着她，她心里头倒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左右喂浩子一个也是喂，两个也是喂，他们这几个，连一个都吃不上，顶多吃上半个。 于是她就挑着那乖巧的开始喂，第一个一般都是浩子，他吃一口就会说一句话好话，哄的林静好直笑。 然后就是剩下的几个，一般轮到最后的，都是最不乖的。 比如那个皮猴儿，林静好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给，喂他之前都会说：“你今天特别乖，没有给我捣乱，以后如果你也乖乖的，我还会喂给你。” 皮猴的亲妈躲在远处，看着自家那个孩子跟小狗儿似的恨不得摇尾乞怜，小嘴一张吃下去还说了一句：“谢谢jiejie。” 她抹下了一把眼泪啊！这么多年，她多希望瞅见孩子能变成这个模样哟！ 这孩子也是个有意思的，因为出名的皮，在楼里面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家住在一楼，平时也不会上楼来，不过一楼的住户倒是总防着他，他经常在水房和厨房里面捣乱，告状的那是不少，每天晚上他家里那都能听见他的惨叫，挨打挨的。 要不是跟着其他几个孩子上来，平时忙碌的林静好还真不认识他，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轻轻松松就被林静好给收服了，也算是楼里面的一个传奇了，她咋就这么能耐呢？ 也有不少家长和林静好取经，那皮的孩子谁家都会有，都想带来给林静好说服教育一下，林静好赶忙婉转的拒绝了，只说他们就是馋得慌，自个儿拿吃的吓唬他，他就老实了。 家长一听也就消停了，总不能让人免费喂自家孩子，偏偏他们又没那个手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林静好这是在试着做新品的，这味儿不知道咋就吸引了许多孩子，回头就想着，等上了新，带着自己孩子去尝尝，说不定也能吓唬吓唬。 这头林静好试出了最佳的口感，也就不好在带着这群孩子吃吃喝喝，也有那种家长还挺喜欢孩子这么个骗吃的，每天又不掏钱，还能吃上一口，不是也挺好？ 这头家长惯着，任由其这般，林静好这也没了办法，现在这都是要带着出摊的，总不能再继续那么喂，她就狠了狠心，干脆不喂了，可是她不喂，那孩子也不会走。 好在还有个明事理的李姨，浩子每天这么骗吃，她本身就不好意思，光鸡蛋都给吴艳芬送了好几回，尤其是和吴艳芬关系好，那林静好瞧着就跟她自家孩子似的，咋能蹭吃呢？ 当时就把浩子抱走了，还婉转的替林静好说了不少话，那皮猴儿的妈是附和的最厉害的，她觉得林静好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收拾她儿子的，坚决不能继续蹲在人家门口蹭吃，当即就说等以后出了摊，一定要去买！ 私下里，林静好也收到了皮猴他妈自个儿腌的咸菜，邻里邻外的，她也没拒绝。 那边既然已经准备好了，这边天一冷下来，客人就发现，好记小吃摊又不一样了。 他们本来已经习惯了好记每天的大笼屉里头小布丁，林静好手里面拎个壶站在那儿，俩人就跟那画里头卖吃食的一样，总让他们有一种不买不行冲动，结果今儿却不一样了。 那煤炉上面摆了一口铁锅，旁边的笼屉一个一个摞的老高，那台子上面的玻璃罐罐还在，只不过品种却少了一些，只剩下苹果酱和他们最近的新欢橘子酱。 那小木板车被擦的干干净净，上面的布子张美兰洗的勤，也老是干干净净的，俩人还是站在那小车的后头，不过这次笼屉高的差一点挡住了张美兰，而那边林静好也低下头去拿煤炉，这客人瞧了就赶忙凑过来，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门道。 还有那聪明一些的，直接去看旁边林静好平时喜欢写的上新板子，结果就瞧见上面写着——甜甜圈。 啥名字？咋听都没听过呢？看名字倒是能看出来是个甜的。 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好奇的样子，林静好也没有解释，她这摊子才刚摆上，会这么早来的那都是好记点心平日里头最忠实的粉丝，他们没问，林静好也不急着说，先把铁锅冲了一水，然后把煤炉点起来，又把铁锅擦了擦，准备工作算是彻底做完。 也有那不去看牌子直接站在摊子前头的，瞅了一眼林静好那来来回回的折腾劲儿，大娘说了：“瞧那笼屉摞的，你大娘我又想起来枣花酥了。你别说，这有些日子没吃了，还真有些馋。” “大娘您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咱吃的最多的不就是那枣花酥么？” 可不是，那个时候林静好的摊儿刚在公交站支起来，一毛钱一个的天价竟然给她卖出了市场来，而且还有不少回头客，客人拉客人的，她这个小摊就被养了起来。 看见这垒高的笼屉，还真都想起来了枣花酥，心里头就有点痒痒的。 “大娘，这新品保准也好吃。”林静好笑眯眯的说着，然后把那侧面的上新招牌拿过来给他们瞅了瞅，就瞧见一个小圈圈画在上面，不便宜，两毛钱一个。 等回头大娘还没往仔细里看，林静好就让张美兰把笼屉掀开了。 那笼屉一掀开，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站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圆圈儿，排排坐的样子，让人瞧了都新奇。 目睹了自家孩子在老吴家厨房门口蹲了几天的大姐说：“我说我儿子咋突然就变了，跟捡来的似的，你这玩意儿味道挺招孩子的。” 这甜甜圈林静好在家里面是蒸过的，现在拿过来在笼屉里头还是热乎的，味儿虽然不大，但是那清甜的奶香味儿还是很明显的就传了出来。 这才是正宗的小面包的味道，也是林静好一直都想要做出来的味道，只不过没有高科技的烤箱，那香味儿并不能传出去，她在家里头研究了好多次，那是火候的调整，还是配料的比例，精心调制下，才出了这么个味儿。 不过，这甜甜圈自然不能这么简单，它们被林静好做成那空心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没啥招人新鲜的样儿，尤其是有了前头的鸡蛋布丁，甜甜圈看起来显得并不是很有心意，不过重点并不在外表上。 那边煤炉烧热了，王大爷先掏了两毛钱，要了一个。 林静好并不着急推销，她把铁锅烧的完全干了，稍微冒了一些白烟烟，又从手底下拿出来一个油瓶子，哗啦一下子倒了小半锅进去。 这是整啥子？大家都愣了一下。 就见那油一烧热，林静好就拿出来她的长筷子，伸出去夹了一个甜甜圈出来，锅里头的油刚烧热，林静好这一筷子就把甜甜圈扔了进去，锅盖也在一瞬间盖了上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锅里头响起来，这甜甜圈因为之前被蒸过的关系，多少里头还有些水分，这猛地丢进去，自然会溅起来一些油花花，等回头声音一小，林静好才把锅盖掀开，这会子味道出来了。 被油炸过的味道是更加的浓烈，飘啊飘的就钻进了鼻子里面，你再去瞅一眼那锅里头的甜甜圈，上头裹着一层泛着光的黄色，好像轻轻一戳，就能戳出个小洞来似的。 第061章 这种油炸的小吃, 大家不是没尝试过的，最常见的就是油条，不过那也就是一股子的油味儿。 现在的甜甜圈，就让大家莫名的想到那油条, 只不过看起来要比油条结实多了。 把它捞起来, 林静好放到旁边的铁网上面, 下头支个碗，先把油控起来，然后才对王大爷说：“大爷，您得等等, 这会儿油大着呢，上头能加果酱, 还能撒黄豆粉绿豆粉一类的，果酱还是三分，其他的两分，您看您要哪个？” 这黄豆粉和绿豆粉林静好有些时候没拿出来过了, 这次也是更符合甜甜圈的，她特意又磨了两玻璃瓶，里面还加了一些茶叶沫子，和绿豆的味道刚刚好重合起来，还是先前那个味儿。 思虑了一阵子, 王大爷琢磨来琢磨去，说：“我想加黄豆和绿豆粉，你看能都加不？”哪个味道他也放不下。 “能。我一样给您洒一半吧。”林静好说着, 把两瓶粉末拿起来，在那甜甜圈左半边撒了满满的黄豆粉，又在另外半边撒了一层绿豆粉。 粉末被林静好磨的特别的细碎，此时撒在上面就像是白面一样洗，只不过颜色不一样，一边是鹅黄色，一边是翠绿色，搭配起来看着就特别的诱人，它们牢牢的粘在甜甜圈上，要是那淘气的孩子看了，怕是忍不住想要吹上一口，上头的粉粉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 甜甜圈的主人王大爷接过来的时候，隔着袋子也能感觉到温度已经没有那么烫，他正准备张口咬下去，结果一抬头，就瞧见这人群都瞅着他呢，于是他干脆手一滑，那甜甜圈就这样进了袋子里头。 然后……王大爷一扭头走了，分享美食？他没那个爱好，想吃你自个儿买去，看着我的做什么？ “小气鬼。”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前头的人频频点头，也有那聪明的从后面绕过去的，先买再说。 这一个跑到前面，后头的跟着也就不慢了，你说也就奇了怪了，为啥这小吃摊上面，咋总跟抢食似的？ 这热乎的甜甜圈卖起来没有那么方便，尤其是因为要现做，还要把油控掉，就让不少人围在跟前等着林静好一个一个炸，那香味儿就一点一点的往外冒。 其实开始林静好没准备这么做，但是蒸出来的味道到底还是孩子比较喜欢，又不像以后的甜甜圈，至少外头那一层是焦皮的，咬着更带感。 若是卖给孩子，她还是愿意不炸直接卖。 小吃摊前热热闹闹的一片，时不时就会传出来一阵一阵的油炸声儿，每一次前面的人都要忍不住朝后儿仰一下，林静好总是笑眯眯的扶稳了手中的盖子说：“原本的蒸过，稍微有些水分。” 瞧她按的紧实，也就没有人再躲，反而是吸吸鼻子，那味儿出来了！ 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的路过，见到那报刊亭，一个年轻人指着往过走，后头的那个年轻人跟着，前头的年轻人停下来，翻看那摆在上头最新的报纸，不知道啥味儿就开始往鼻子里面钻，他一抬脸，就瞧见里头的报刊亭大爷，手里面抱着一个牛皮纸袋子，一点一点的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挤，小心翼翼的。 他觉得有趣，就干脆停下来看着大爷，只见大爷鼻子上面的眼镜都滑下来了，他也没有空去扶，还是接着往外挤，嘴里头还小声的说着：“别撒了，可千万别撒了……” 年轻人伸直了脖子，朝着他那袋子里面瞅，就见他挤出来一个小圆圈儿，中间还是空心的，上面黄黄绿绿的不知道是啥，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圈圈拿出来，然后放在旁边早就铺开的帕子上面。 “大爷……”年轻人刚说了这么两个字儿，王大爷被吓了一跳，手里头的甜甜圈一下子就掉在了帕子上面，粉末子撒的那帕子上到处都是！ “哎！”王大爷狠叹一句，抬头看着前头的客人，脸色不太好的说着：“你就不能等会儿再叫我啊，你瞧瞧，全洒边上了。” 瞧他那一脸心疼，年轻人反而笑了，他说：“大爷，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跟哪儿买的，啥东西，闻着怪香的。” 王大爷头都没抬，就往外头指了指，年轻人抬头看过去，就瞧见那那边像是有个小吃摊似的，热热闹闹的，他没急着过去，而是先把手里面的报纸钱给了。 从兜里头摸了钱出来，年轻人伸着手给了半天，大爷都没接，他无奈又喊了一声：“大爷……” 刚把甜甜圈掰开的大爷手一抖，那甜甜圈又掉下去了，粉末又撒了一帕子，原本厚厚实实的，现在只剩下靠着油站上去的那一点儿了。 原本幻想着咬一口下去，就能满嘴的黄豆绿豆香……现在全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