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你别说啊，我还真不是特别爱吃这个枣花酥，但是这不是没办法么，这附近就她家这个最好吃。”也有人这么说。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后头响起来，林静好站在铁板前头，手上一边干活一边和前头排队的那几个人说话，他们的建议太多，这林静好一个一个的也采纳不过来啊，只能都跟着点头，也没说好是不好。 “要我说，我就觉得没啥可换的，这个挺好。”那个头一次买枣花酥的大兄弟站出来，手搭在那大哥的肩膀说。 “那是你头一次吃，你要是天天吃，你也该叫唤了。”那大哥说他，前头的大娘就笑。 大清早的，林静好这儿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她忙着手上的活，忙着和大家伙儿说话，走了一波人又来了一拨人，倒是也有意思。 “就是啊丫头，你好歹也让杨大娘换换口味啊，哈哈。你是不知道，她就爱吃你的枣花酥，别的她还是不好好吃，你说这好不容易人好了，总不能老吃一样是不？”后面的大爷喊了一句。 她还真不知道，杨大娘居然病好了还这么挑嘴呢。 “可不是，杨树那小子急的都上火呢，这枣花酥油太大，怕她不舒服呢。”后面也有人说。 “那没办法啊。”看来知道这事儿的还真不少。 “我喜欢吃那咸的，给我来点咸的成不？”又挤上来一个小伙子，俩眼直勾勾的盯着林静好。 “别别别，我还是爱吃甜的。”一个姑娘挤进来，把那小伙子挤开。 这一来一去的，甜的站了一派，咸的站了一派，一边等着自己的枣花酥，一边七嘴八舌的给林静好出主意，想吃啥说啥，还有人让林静好干脆做个大葱煎饼，吵吵闹闹的，时间过的还可快。 卖出去一半的时候，最后一个顾客也走了，林静好和张美兰数了数，这笼屉里面的枣花酥还剩下不少，她们都整理到上面的笼屉里面，又去王大爷的报亭前头买了一份报纸。 “这咋还多了个摊子。”公交站牌那站着一个大娘，见林静好走过来，开始收拾摊位，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梗着脖子看了几眼。 她也没在意，把煤炉灭了，又等那铁板凉了下来，细细的擦干净，又把笼屉都摞好了，听张美兰在旁边说：“静静，今儿大家说的，你咋打算？” 张美兰指的是一言一语让林静好加新花样那些人。 “这个回头再说吧。”林静好嘴上说着，但是心里面其实有了打算，她不准备先告诉张美兰，她得合计合计，这新花样怎么加起来成本比较低。 要是赚大钱，肯定不能拘泥于一样，枣花酥大家吃的也是有些腻了，毕竟时候长了，说白了好几个都是奔着味儿来的，之前那几个天天买的都是隔一天来一次了，新客人也不少，生意虽说没有下滑，但是也就到这儿了，她和张美兰的能力也有限，她确实也准备创点新花样了。 母女俩正说话呢，那头的大娘就一步三看的走了过来，那模样就跟做贼似的，林静好也不免多看了几眼，待眼神和那个大娘刚对上，那大娘就说：“丫头，以前咋没见过你？” “大娘，我在这儿摆了几个月的摊了，您是不是走错路了？”林静好看着她缩着脖子，边说话还边四处看，也不由得跟着四处看，这会儿人都上工去了，啥都没有啊，难不成是找错地儿了？ “几个月了？”那大娘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林静好。 “对啊，几个月了，我在这儿卖枣花酥。”林静好特意掀开笼屉给那大娘看了一眼里面的小花，宣传啊宣传不能少！ “你说你在这儿摆了几个月，那你认识那报亭的王大爷不？”那大娘瞟了一眼，问林静好。 林静好回头看了一眼报停，说：“认识。” “那好使，你跟大娘说说，你平时见没见王大爷出去啊？都去哪儿了？这报亭他一整天都开着不？”王大娘问她。 这个，林静好还真不太清楚，她虽然认识王大爷，但是两个人的交情不过就是王大爷是她的客人罢了。 “大娘，我不太清楚，我只有早上和晚上在，时间不大多。我来的时候，报亭都开着呢。”林静好说着，瞧了一眼张美兰，见张美兰也看着那大娘。 “哼。”那大娘瞟了一眼后头的报停，哼了一声，又说：“他平时都在里头坐着不？” 点点头，林静好没说话。 “就没见过他去哪？”那大娘又问。 “没有……”林静好回答。 “谢谢你了，丫头。”没得到想要答案，大娘转身走过马路对面去，找了个地方猫起来，看着那边的报刊亭。 “这人咋对王大爷那么感兴趣，瞧这样，别不是什么坏人吧？”张美兰和林静好说。 “应该不是，咱走吧妈。”林静好也一头雾水，瞧着是个大娘，也没有恶意的意思，收拾好他们娘俩就走了。 结果这第二天，王大爷的报刊亭没开，这每天的开门客没来，林静好还诧异了一下，就她在这摆摊的几个月，别的不说，那报亭，她可从没看见过关门，往常天没亮，王大爷这就开门了。 今儿倒是奇怪。 又想到昨儿那个大娘，别不是出啥事了吧？ “你看啥呢啊？让你给我来两个枣花酥。”这站在头一个的客人有些不高兴，这丫头咋心不在焉的，她还等着吃呢。 “您得多等等，铁板还没大热。”林静好赶忙赔笑，她这才刚点上煤炉，还没热呢。 “行吧，左右车也没来。”那人看林静好一脸笑意，也就没说啥，站在煤炉旁边等着，这还热乎点。 “王大爷今没开门？还是又走了？”从报停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每天早上都要去报亭买上一份报纸，自然知道王大爷每天都会要上两个枣花酥，就走到林静好这儿来问了一嘴。 “没见人。”林静好说，那人皱皱眉头，嘟囔了一句：“这附近也不知道还有报亭没，这我到哪买去啊。” “这附近没有！”小红从后面跑出来，喊了一嗓子，就跟林静好说：“来来来来两个热乎的，这天冷死了。不，来三个！” “马上就热了。”林静好把手放到煤炉上试了试温度，已经上来了，怕是过不了多少时候，就能热透了。 “行行。”小红立马应了，凑到跟前等着。 锅一热，林静好就把四个枣花酥放上头，然后用筷子压着，越靠近过年，天头就越来越冷，小红好不容易等到了，抱着就是一顿啃，林静好说：“你慢点，小心烫着，最近咋都没瞧见翠翠？” 这翠翠可是个大客户，每次来那都是五个十个的买，她要是下午来晚点，后面的人一准没有。 “她二哥最近要结婚，家里头忙着呢，还请了假。不过她那天和我说了一嘴，过几天她来买枣花酥。”小红一边吧唧嘴一边说。 三个转眼下肚，天也大亮了，小红抹了一把嘴巴准备回公交站，这一抬头，就看见那头王大娘捏着王大爷的胳膊，一脸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 哟，这是咋了，吓了她一条，还以为自个儿眼花了，忙拉了一把林静好说：“你看那是王大爷不？” 林静好抽空瞧了一眼，还真是，他旁边是昨天打听他那个大娘，此时那个大娘有些生气，拽着王大爷就往前走，模样就跟要找谁干架似的。 “王大爷这是咋了啊，把王大娘气成这样。”小红摇摇头说。 “王大娘？”林静好说。 “王大爷的老伴儿，平时就挺凶的呢，但是也没见这么生气啊。”小红和王大爷是熟人，这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王大爷被拽到了报亭前头，就听王大娘那高嗓门喊着：“你给我把你记得账本子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钱都花哪儿去了！” “啥啊。”这么多人，王大爷也有些没面子，眼睛一瞪，高嗓子回了一句。 哟，那头有戏看，不少人凑了上来，又不好直接凑到跟前去，就只能站在林静好的摊子跟前，谁让这儿人多呢，我们假装排个队还不成啊？ “你给我说！为啥这段日子钱每天都少钱？算起来老不少了！”王大娘这样又一嗓子，那气势比王大爷还足。 小红这头一听就明白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王大爷平时挺节俭啊，又不抽烟又不喝酒的，咋能少钱？别不是被人偷了吧？” 那头王大爷气的瞪大了眼睛说：“我自个儿卖报纸的钱我还不能花了啊？” 结果王大娘那个生气啊，顿时就和王大爷理论起来了，无非就是王大爷现在还跟她分出你我来了，然后又说王大爷到底是不是沾了坏毛病，说道最后还给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这人一哭，王大爷一看，哄不住了，这才拉下老脸说：“你哭啥子啊！我有啥毛病你不知道啊？我不就是每天早上买了两个枣花酥么？花了多少钱，瞧给你心疼的！” 哟，这下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啥？”王大娘抬头看王大爷，眼珠子里头还挂着泪。 “就那小丫头卖的枣花酥，我来得早，饿了就去那买两个枣花酥，再啥都没买过。”王大爷没好气儿的指了一下林静好的摊位。 “你少骗人！买个吃的能花多少钱？”王大娘明显不信。 “你快少丢人现眼了，给我进来。”王大爷这才瞧见林静好的摊位跟前站满了人，此时都看着呢，赶紧就把王大娘一把拉回了报停里头，丢死人咯。 “你也卖了几个月了吧？一天两毛钱，五天就一块钱呢。这可不大几十么。”小红倒是反应快，一下子就转过来了，王大爷可真的是一天不漏，天天都来俩。 “哈哈哈，王大娘这回可是真误会了。”后头就有人说，这可不么。 不一会儿，王大娘红着眼睛从报停里面走出来，站在林静好摊子跟前，也不顾后头排队的人，语气特冲的说：“给我来一个，我就不信这玩意儿那么好吃，还能天天吃啊！肯定不是花这儿了！” “您等等。”林静好说着，又拿出来一个放上，好在这会聚在这儿都是看戏的，人不多，倒是也快。 不一会儿就好了，林静好装在袋子里面，递给王大娘说：“您小心烫。” 后头热闹哄哄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眼神都盯着王大娘，就等着看她是个什么反应，王大娘吹了吹，张嘴就咬了一口，皱着的眉头是没松开，但是表情好歹缓和一些了。 “那报刊亭的老头，每天都来买俩？”王大娘又咬了一口问林静好。 “嗯，每天早上都买俩。”林静好说。 “你这玩意儿是不错，枣子挺香啊。”王大娘眉头展开，把枣花酥从牛皮纸袋子里头往外推了一下又说。 “嗯嗯。”林静好点点头。 后面又有人要，林静好就开始忙活，王大娘也没在说话，站在旁边，嚼完咽下去，还吧唧了几下嘴，才说：“以前也不知道这个死鬼居然爱吃甜的。” “再给我来两个。”她掏出来三毛钱一块儿给张美兰，然后说：“碰到好吃的也不和我说，就自个儿天天悄没声息的吃？哼。” 赶紧给做上，林静好那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啊，不过看起来王大娘这会儿心情应该也好多了，还在旁边和小红打了个招呼，小红这才上前去搂着王大娘的胳膊，瞧着模样两人应该挺熟悉。 也不知道说了半天啥，林静好把两个枣花酥装袋里头，然后递给王大娘，就听王大娘说：“丫头，你大爷他身子不好，回头别给他炕太糊。让他别光顾着自个儿吃，回头也给我带俩回去！” “嗳，知道了。”林静好看见小红给她眨了眨眼。 在公交车站鲜少能看见戏，这出戏立马就在工厂里头出了名，没想到平时古板的王大爷竟然真的每天早上都要买两个枣花酥，咋就想不到他吃甜食啥样呢？平时不做第一班车的人问。 想不到就对了，我有一次去买报纸，还听王大爷介绍了，但是我不爱吃甜的就没吃，今儿下班去买一点尝尝，王大娘居然就不生气了，说不定是真好吃。早上看戏人之一回答。 至于林静好，她是琢磨着，也是时候该退出一下新产品了。 中午回去吃了饭，林静好让张美兰在家里头包枣花酥，自己则是去了一趟篾竹店，从那一堆里头跳出来了两根有黄瓜那么粗的长竹子，让老板一节一节的给她砍好，然后去铝店买了两口铝皮锅，又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一些新的食材，大包小包的提着回了家。 回去之后林静好忙叫张美兰和她一起先把那一袋竹节洗干净，她买了三十个，每个有手那么长，还买了一百个细竹签，这粗竹筒不好买，算起来老板一共就收了五毛钱，倒是比林静好想的要少得多。 “你买这些干啥？”张美兰问林静好。 “晚上回来你就知道了。”林静好笑眯眯的说。 第019章 快到深冬，天儿亮的是越来越晚，林静好睁开眼，屋子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她摸着黑收拾好，就直奔着厨房去了。 早起是个体力活啊，她打着哈欠，把煤气灶拧开，昨天晚上忙活好的竹筒放在笼屉里头上锅蒸，然后就开始把枣花酥全部装好，等张美兰出来的时候，刚好闻见竹筒的香气儿。 “静静，你以后起来先叫妈，这天头冷了，妈心疼你。”张美兰说着撸着袖子就过来，帮着她把蒸好的竹筒一个一个都摆在出摊的笼屉里面，又看林静好在那笼屉下面隔了一层薄木板，然后在上头盖了一层铝锅。 “没事妈，我就早了一会儿。咱先搬下去吧。”林静好笑着说，然后让张美兰帮她把铝锅抬起来。 两个人先把铝锅搬下去，又把笼屉搬下去，车棚子里头不让点煤，林静好就把三轮车推出来，把煤炉点热，又把烧水壶放上去，车推到公交车站的时候，这水正好烧得guntang。 摸着竹筒还热乎着，林静好把热水倒进那层薄木板底下，又盖上铝锅，把铁板放在煤炉上面。 每天早上的客人王大爷抄着手站在报刊亭门口，远远就闻见一股竹子香，左看看右看看，没瞧见哪里冒着热气的，就看见林静好的摊子在不远处点着一盏小灯，冒着点人气儿，难不成是他鼻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