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两人又聊了会，各自带着对未来的期冀沉沉入睡。 翌日一早，米修阳就开着电动三轮车去找刘老拿寻常人不好弄到的基地物资，告辞后一刻不耽搁，迅速带人离去。这一走好几天，也不知道向从景将小区弄成什么样，他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路过最外围密密麻麻如同蜂窝的帐篷区，江敏职业病发作，心中升起将这些摄录下来的冲动，习惯性一碰才发现身边连个单反都没有。虽然遗憾，但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大不了以后随队外出时看到就顺便带上，她可以用贡献点或者小区钱财换取。 一行人急着赶路，基本没什么交谈，直到快走出基地外圈，江敏忽然灵机一动，将打头的米修阳叫住：“小阳，小区内还有好几个心理创伤严重之人，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一空闲下来就发呆神游，神情恍惚，我想把基地最底层那些幸存者拍下来，看到比他们更惨的，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能走出阴影。” 米修阳想也没想就应下：“好，你去挑个体积小好携带的相机，尽快完成这项工作。”说罢，他直接调头，驶向最近的交易市场。 几人都归心似箭，就算米修阳不强调，也会快速处理，他这么一交代，办事更加迅捷。 拿到陪伴多年的伙伴，哪怕只是个二手，江敏也神情激动。她一扫昨日愁绪，凭着摄影记者的嗅觉，将一幅幅景象抓拍下来，要不是时间不允许，遇上这么好的素材，她完全能忘我工作到天黑。 江敏很专业，取景拍摄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等她拍得差不多，也就将将过去一小时。这倒不全是拜她职业所赐，到处都是取景点才是最大缘由。 因着这一耽搁已经超出预定时间，米修阳他们到达约定地点时，商量好跟他们一起离开的各色人才以及他们家人脸上早就布满焦灼不安神色，少部分本就犹豫不定之人，更是已经在考虑是否需要在还没到任前，就及时将米修阳这个如此不靠谱的老板给炒鱿鱼。 米修阳自是提前通知过他们，他连一个自己人都不派，只用手机联系，不过是想试试他们。湖景小区需要人才是不假，但他还真不是什么人都收，若在得到明确告知下，连一个小时都等不了，如此意志不坚定之人，还是早点分道扬镳比较好。 谁都不是慈善家，这些人之所以能这么轻松离开东海一号基地，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核心岗位成员，基地没在他们身上花多少心血，投资成本低，自然可以随意离去，说白了，他们并不重要。 但到了湖景小区情况便大不同，这些人将会是小区重要构成人员，各方面相关资源都会有不同程度倾斜，想离开可没那么容易，必须满足一定条件才行。到时候为此闹不愉快，那可是一件令人相当头疼的事情，还不如一早就将这个几率降到最低，免得日后麻烦。 米修阳望着以老幼妇孺居多的一众人员，给了他们最后一次选择机会：“后悔的现在就可以走人，我会给你们一部分物资，作为重新找工作期间损失补偿。” 话落，米修阳便闭口不言。 众人交头接耳，有期待，有忐忑，也有干脆想拿补偿走人的……一时间议论纷纷，什么念头都有。 不管大家怎么想，最后却是一个人都没走，众人仿佛双脚生了根似的。 大家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后悔，摇摆不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讨喜，还不如去搏一把，总比慢性等死要好，没准这次就是他们机遇。 等了好一会，见众人决心已定，米修阳眼中浮起笑意：“我打头，柳茜你带人殿后，其余人，年轻力壮的在外围，老弱中间，准备好我们就走。” 并不是每家都有电动三轮车，有些是脚踏三轮，有些是自行车，部分甚至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出基地直接坐的官方交通工具，好在挤一挤还能安排下。 只是这事关各人身家性命，场面难免闹腾，还是米修阳出面才搞定，如此又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等他们踏上回家征程，已经日上三竿。 米修阳眯了眯眼，这效率实在太低，他见过真正军队行事，哪怕只是一个连队，也让他印象深刻。 现在不比从前，纪律非常重要，有他在，湖景小区安全程度一点不比东海一号基地低，甚至某些方面强出不少，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安全无虞，平时无所谓，一旦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需要调动所有人手，或者遇上更糟糕的事情，不得不撤离，这样拖拖拉拉，毫无纪律可言的情况，将会严重拖后腿。 米修阳不担心自家，有他和从景护着，三位老人家定能平平安安，其他人他可不敢保证，令行禁止完全是为他们好，回去他就跟从景交代一声，让他按照士兵要求训练这些人，就算无法成为真正的军人，至少也要能理解各种简短指令，并尽可能快执行。 多了这么些人，行进方案势必要变，米修阳没法带着他们走丛林小道，主动避让进化虫兽，他又不好离开队伍，便到了木灵大显身手的时候。可惜它的英姿无人欣赏，谁叫它隐身指挥大木灵在前面开路，等米修阳领着后续部队抵达时，众人最多只能见到零星血迹，连个残渣都不剩。 没办法，小金对材料需求太大，一应猎物还有沿路收集到的物资，只要米修阳他们用不到，全都被它收入囊中，木灵只好将一路所获收进大木灵橙红色果子空间内。 “咦，我们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连一只进化虫兽都没碰到！”有人惊叹。 “是啊，是谁在帮我们，难不成前面刚好有狩猎队通过？” “很可能，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一状况？”众人纷纷附和。 队伍中无一人天真地以为外面很安全，没见隔上一段路，就有血迹留下吗？再加上沿途听到的嘶吼、惨叫，众人越发坚信野外危机四伏，只是他们恰巧没看到。 运气也是实力一种，极端情况下甚至比实力还重要，大家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瞬时平复许多，跟着一个运道佳的老板，总比衰运连连的要好。 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米修阳颇有些哭笑不得。 木灵就走在大木灵和米修阳之间，充当联络员，正好将这些谈论听了个一字不漏，顿时得瑟得不行，两片叶子都快翘上天，一会窜到大木灵身上，一会又跑到米修阳肩膀坐着，那个高兴劲别提了。 米修阳伸手摸了摸木灵小脑袋——橙红色果子，心里感慨万千，要是生活一直这么愉快，那该有多好！ 第41章 回到湖景小区，将新招人员交给留守人员安置后, 米修阳直奔502室。 此时, 三位老人家已经通过对讲机联系得知他返回的消息, 早就在客厅内翘首以盼，向从景自然在边上作陪。 “小阳，那边情况怎么样？”米爷爷作为代表发言。 虽然没明着问，但三位老人家的意图米修阳怎么可能不知？他相当贴心地将几家亲戚状况简要说了个大概, 其中重点自然是各家儿女。 米爷爷和米外婆还好, 他们离开之前就有孝顺儿女在身旁, 就算无法接他们过去住, 最起码时不时看望照顾不成问题, 至于那些不孝的，不想也罢。 向奶奶就比较倒霉, 几个还算贴心的都离得远，没在部队救援范围内，几人中最担心的非她莫属，米修阳便紧着她来。 “向奶奶，我托刘爷爷帮忙, 找到了向小叔。” 向奶奶当即面上一喜，只是还来不及高兴, 就被米修阳接下来的话浇了个透心凉。 “小昊没了，婶子病倒。”这回米修阳没再停顿, 一改以往不疾不徐的说话习惯，将向小叔一家状况一语带过, “向奶奶，不用担心小叔，这边医疗不行，我就没带过来，留了些物资给他们，相信婶子的病很快就能转好。” 向奶奶还处在突闻噩耗的悲痛之中，半天没反应。 米外婆见相伴好几年的向奶奶如此，深深叹息一声：“只怕是心病，只有想开了，病才能好。” 米外婆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言语，目光炯炯盯着米修阳不放。她现在哪有心思挂念别的，她也有儿女在外，说不定遭遇更加凄惨，虽说孙辈是隔辈亲，平常见了欢喜得不行，但相比起儿女来，到底差了一层，向奶奶没了一个小孙子，指不定她连儿女都没了。 唉，不能想，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几年前女儿女婿的死给她带来了无边阴影，再亲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她未必承受得住。 三位老人家同病相怜，不是没了女儿女婿，就是没了儿子媳妇，末世到来后，他们虽然心里早有准备，特别是在各自都有儿女没进基地的情况下，但真听闻噩耗，依然悲痛难当。 向奶奶哀而无泪，这比大哭一场更加凶险，米修阳赶紧朝向从景使了个眼色。 向从景立刻猴到向奶奶身边，祭出万般手段安慰向奶奶。 小昊是向小叔独子，今年才十几岁，大好年华还没展开，就这么没了，当父母的心中悲痛可想而知，向奶奶这是既伤心又担心，要是小儿媳再有个万一，小儿子可怎么办？ 虽则如此，身边有至亲关心，向奶奶很快就缓过神来。不是她势力，更不是她心硬，实在是她必须振作，在这种世道下，她要是两腿一蹬就这么走了，儿孙只怕更没活路。 向奶奶快言快语，心思不深，性子跟向从景很像，但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懂，只要她活着，哪怕她什么也不说不提，向从景小两口也多多少少会关照家中亲戚，她要是不在了，关系少说也要淡上一层，谁叫两小的还没成年就没了父母，和除他们几个老家伙外的亲戚感情都不是太深。 米修阳只说了这么一桩，气氛便就此凝固，米爷爷不想陷入胡思乱想中，更没法忍受慢刀子割rou的痛苦，干脆定了定神催促道：“小阳，你就说吧，我们几个老家伙心脏没那么弱，受得住，有什么就一次全说清，免得七上八下吊着，更难受。” 米修阳目光扫过三位老人家，见哪怕向奶奶都没有被打倒，这才开口：“我就只找到向小叔，其余人音信全无，不过我从刘爷爷那得知了一个消息，东安区、名航区、太兴区情况不太好，进化虫兽密度相当高，好几个地方更是被虫群占据，附近区域人烟绝迹。” 米修阳这话自不是无的放矢，特意点出的东海市这三个区每个区至少有一位老人家至亲在，而且很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纵使三位老人家心志坚定，听闻如此糟糕的消息，依然悲痛难抑，米外婆性子温婉，感情细腻，更是直接滑下两行清泪，无声哭泣，就连米爷爷也红了眼眶，伸手抹了一把，才堪堪止住泪意。 反倒是向奶奶更显镇定，估计有了前面的噩耗做铺垫，同样的程度对她来说反倒降了一层，不过一开口，略显暗哑的嗓音还是昭示出她内心不平静：“小阳，政府什么打算，难道就这么放任进化虫兽占领这几个区，不准备救援？”却半句不提让米修阳和向从景出手援救。 “向奶奶，政府无能为力，部队弹药几乎告罄，前些日子就已经停止行动。” 客厅一片死寂，这话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 “这三个区我们没办法，其他区那边我跟从景会尽力。”米修阳做下保证。 “量力而为就行，别让我们三个老的还要送你们一程。”米爷爷缓过劲来后，理智立刻占据上风，其他儿孙他们一样舍不得，但眼前的更应该抓住，不能为救一个而折进去另一个。 “嗯，爷爷，我心中有数，我跟从景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行，那就这样。你刚回家，累了吧，赶紧去休息，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得回去养养神，不然我们这一把老骨头可撑不住。”米爷爷率先起身，或许受到的冲击过大，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向从景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免去跌跤。 “唉，老了，不中用了啊。”米爷爷唏嘘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501室，两位老太太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看得米修阳和向从景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真不是三位老人家老迈，木灵本命金桔果效用那不是盖的，做不到让米爷爷三个返老还童，逐渐恢复身体机能到一定程度还是可以的。三位老人家比起最初来那会，腿脚已经利索许多，就跟六十多岁差不多，之所以站立都不稳，还不是先前心神受到的冲击太大。 米向两家都是当地人，嫁娶多在本地，但也有个别家安在东海市外，市内救援都困难重重，市外就更是鞭长莫及。 如今通讯截断，就算卫星信号，似乎也不太好，不是每部卫星电话都管用，双方早就失去联络，失散的亲人结果如何，这还真不好说，米修阳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此事迫在眉睫，东安区这三个危险地方只怕三位老人家都不抱多大希望，可以徐徐图之，余下几家就不能不管。 稍事休息后，米修阳开始研究救援方案。 “修阳，我看了下，离我们最近的是你大姨家，直线距离大概七、八公里，就是隔着一个动物园，附近还有个小型植物园，路况不好预料。” 顿了一下，向从景手指一划，转向另一边：“第二近是我三舅家，若无特殊情况，应该会好走一些，接着是……” 显然，向从景趁着米修阳休息这会已经把大致路线研究了个遍，可惜，情报太少，具体如何还得他们自行查探才能得知，偏差在所难免。 米修阳仔细倾听，直到向从景说完，才将地图朝向自己这边，盯着向从景所指那几处挨个分析，随后进房翻出几本相册，从中找出几张几年前全家福：“从景，我们兵分两路，你去三舅家，我负责大姨这边，这几张相片你拿着，方便认人。” “这样战力太分散。”向从景明显不赞同。 “没事，明天我们就出发，到时候让木灵唤出大木灵，让它跟着你，再带上大白，我则和木灵一道走，其他人一个不带。” “那家里……” “有小金坐镇，应该出不了大事，真有人或者进化虫兽群袭击小区，我和木灵都能感应到，再糟糕应该也能支持到我们返回。”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他们。”向从景大步流星朝501室进发。 米修阳一脸无语，你确定这真是个好消息？不过他并未阻止，不管说与不说，三位老人家都会知道，与其让他们蒙在鼓里，患得患失，还不如明确告诉他们行踪，至少在担忧的同时，还多一点期盼，没准儿孙都好生生地待在某个基地当中。 “呜呜！” “……”看到又被门卡住的大白，米修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方道，“大白，加油！” 边牧委屈极了，怎么不来帮帮我，啊，这门好烦，它能不能一爪子将墙劈开？ 大白表情太明显，米修阳一下子读懂了它的情绪，断然否决：“不行！” 这下子大白更委屈，耳朵都耷拉下来，看来又要跟门斗智斗勇一番，才能回到它温暖的小窝中。 米修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体挤进门内，趴在玄关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揉了揉额头道：“大白，你就不能想个办法把身体缩小？” “……”大白一脸懵逼，表示他听不懂主人所说。 一人一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米修阳败下阵来。 大白怎么也是向从景爱犬，早就习惯跟他们一起生活，贸然将它独自留在楼下是有些凄惨。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就我去就山，总不能每天看着大白如此辛苦进出。 米修阳望着生机勃勃的金桔树，怔怔出神。 第42章 米修阳摘了一颗木灵本命金桔果抛给大白，以示对它最近进出房门困扰安慰, 之后召来不知在哪窝着的木灵, 跟它商量让小金扩建大门可行性方案。 “这个简单, 让大叶子把不需要的墙壁吸收就行。”木灵点点脑袋保证，那样子别提多可乐。 米修阳：“大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