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智械

    「我叫陈威」。

    他决定继承这具身体原主的名字。

    调整了一下身高，尽量把样貌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这又是一番能量的消耗。他又饿了，家里储存的食物已经被消耗一空，自从昨日正午起，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他的单人小房子和一般政府分配的救济性质的公租屋无异，六平米房间，一个厕所，一个能做菜的角落，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胶囊床铺，胶囊下是抽拉式箱柜，可以放衣服物品。墙面上有水渍和鞋印，没做任何修饰，只是歪斜着贴了几个挂钩，挂着夹克和裤子。

    狭小的空间，让人感到封闭和压抑。

    按他现在的食量来看，他的钱不太够用了，在不暴露的前提下，他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来源，陈威之前是有一份外卖员的工作的，义务性质居多的那种。

    在这个人力资源昂贵却又过剩的时代，专业的人才稀缺，普通市民却又往往找不到心仪的工作岗位。

    群众在幼年时期，受教育阶段所受到的能力培养，很多都已经过时，迅速发展的社会生产力，造就了一大批的失业人士。

    但是基于再教育的昂贵代价，以及基本的社会福利保障，大多数人选择了安于现状，或多或少的适应了这种提前退休的生活节奏。

    但也会有一些社会义工性质的工作岗位给这些失业者做选择。

    比如外卖员。

    这种工作并不能带来给你太多的收入，也不会提高你的社会地位，但它至少能保证你不至于与社会脱节，你会得到一个小小的社交圈子，毕竟绝大多数的人类，在心里还是向往着那种集体生活的群居方式。

    仔细的把墙面上的血迹弄干净，又细心的把指纹之类的能暴露身份信息的地方抹去，陈威决定出门。

    楼下的路很湿，来来往往的住户的脚印在上面印的很分明。陈威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想好了应该去哪里能找到吃的。

    ——浮游街——

    不光是街道名字。城市也有着相识的喧嚣感觉，浮华面孔。

    道路两旁广告牌林立，楼房新旧夹杂、高低错落，看不出很强的规划感。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电动自行车，摩托车，磁浮板危险的穿行其间。行人来去匆匆。

    午后的阳光肆无忌惮的迎面洒来，陈威眯了眯眼睛。刚下过雨，水淋的街道被热气一蒸，热气扶摇直上，此时正是下午两点。

    这是一片拆迁区，已经改成了工地，搅拌车接连不断，道路更显得泥泞而坑洼不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巷陌痕迹。

    工地的吃食最是实惠，量大管饱，陈威买了几份盒饭，打算带回屋里解决，毕竟太过惊人的饭量总是会引来他人不必要的关注。

    工人们多是叼着小烟袋，拿着饭盒，在路牙边上随便找个地一蹲，试图熬过这乏人的午后。为了避免中暑，工人在下午四点才会开工。

    回去的路上他听到几个老汉的抱怨——他们很快也要退休了。

    智械确实更适合工地劳作这种事。他们廉价，任劳任怨，手艺精湛，随便一个工地型号，去让他干铺地砖之类的活计，也能做的比一般的老师傅优秀。何况他们还不怕热，仅是能在多种极端环境下工作这一点，就能够远远的甩开人力一大截。

    “那些该死的铁皮罐头。”

    “智械么。”陈威脚下不停，心里确是思绪万千。

    身体的记忆又在他脑海中回放。往日里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的在脑子里百转千回，他握塑料袋的手微微紧了。

    最后到底是一声叹息。

    ——他也是名失业者。

    低落的心情一闪即逝，身体的掌控越发的趋于本能。任何不利的负面情绪不过都是些激素的分泌导致。他的身体下意识的就会终止这种行为，脸上的黯然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回到屋里默默地解决掉常人几倍的食物，他又开始发起呆来。

    通讯器闪烁了几下，他知道那是店里取外卖的通知。他如果不去管的话很快会被人抢单，这其中就有那么几个“铁皮”同事，意识到生活还要继续的陈威决定再去送几单，争取能赚回来今晚的餐费。

    关好门下楼，又去停车区取了自己的磁浮板。这是种很精巧的新式交通工具，它廉价，易普及，速度快，占地小，省电，耐久且持久。

    唯一的缺点就是危险。

    多次翻修的公路除了日益增高的路基外，下面确实多了几层实用的功能层。比如为了确保磁浮系列交具能正常使用的磁轨层。

    悬浮车具是很昂贵的奢侈品，但不可否认它确实是很优秀的科技产物。你所能想象的所有应该具有的优点都能在它身上找到。

    硬要说缺点的话，可能就是贵了。但很显然这不是它的缺点，是你的缺点。

    磁浮板是悬浮车的极简板，它省略了能忽略的所有能忽略的，仅凭廉价和速度这两点，就足以让它脱颖而出。

    艰难的控制身体掌握平衡，陈威一路颤颤巍巍的开到了取餐的店门口。他还不能很好的适应这种奇怪的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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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家日式餐馆，浓郁的食物香气充斥着整个店面，职员们肩并着肩，餐盘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客人们一边高声聊天一边吃饭。

    陈威穿过他们，来到旁边的取餐室，从堆起来的打包好的外卖中取了一个，瞥了眼墙上的一周菜谱表。

    今天的菜是对健康很有好处的发芽玄米饭配烧鱼干，汤是西兰花加rou丝的奶油浓汤，感觉是十分健康而且美味的套餐呢。

    很快他就注意到，处于饱食状态的自己，不会有常人普遍的“馋”这种心理波动。

    配送说明上要的是一份拉面，要说面条这种食物，等吸水时间长了肿了起来，口感完全不如店里刚端上来的美味，怎么都不应该叫外卖来吃。

    他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如果一开始就不打算吃掉的话，食物的味道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吧。看了看备注信息上的要求，陈威为有钱人的任性叹了口气。

    “麻烦外卖员先生帮我取个快递好不好。”

    “另外我会好好付小费的。”

    “拜托拜托。（双手合十的小表情）”

    可能这就是人工服务的优势所在了，不论智械从事什么工作，收取额外的费用都是不被允许的，而让顾客满意又是很重要的一环。

    所以他们的选择往往是一开始就不会去接这种，有额外要求的复杂单子。

    至于为什么快递需要别人来帮自己取这种小问题，为了生活每天都忙的手忙脚乱的外卖员们，又哪里还会有功夫再去刨根问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