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傅然虽然知道承恩公左宁乃是假意叛变,却不清楚山东和山西那边的叛乱是什么情况。 毅亲王和倪俊逸等人,则是不知道承恩公是否是真的背叛了大齐。 目前为止知道事情全部真相的,也就只有裴清殊和容漾、公孙明三人而已。 这样一来,计划泄漏的可能性就减少了许多。 强硬地劝走魏青松之后,裴清殊让人将大齐的舆图挂了起来,细细研究。 如果按照现在的战况,五日之后,就是他下令围剿匈奴最好的时机。 裴清殊真希望那一刻能快点到来。 这种黎明前的黑暗,实在是太难熬了。 此时此刻,备受煎熬的不仅仅是裴清殊一人。 谢琬为了爱人背叛家国、千里迢迢地追随她的夫君,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呼韩邪竟然会将她作为一种打了胜仗的犒赏,赐给他身边的几个爱将“享用”。 轮着陪过几个凶悍的匈奴人之后,谢琬虚弱得几乎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让她感到更加绝望的是,呼韩邪手下的一员猛将延术看上了她,竟向呼韩邪讨她做小。 毫无疑问,呼韩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谢琬的心都快疼碎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颗痴心,竟错付至如此地步。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再去见呼韩邪一面,希望她的泪水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可谢琬连呼韩邪的人都没有见着,就被延术拖回帐中毒打了一顿,打得她好疼好疼。 从那一日起,谢琬终于彻彻底底地对呼韩邪绝望了。 …… 几日之后,当谢琬重新现于人前的时候,左逍便发现,谢琬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谢琬总是围着呼韩邪转,简直把他当成了天上的太阳。 可是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谢琬便开始对延术笑脸相迎,温柔小意,把延术哄得团团转。 不仅如此,这些日子匈奴人所到之处,抢来了一些中原女子作为军妓。 谢琬一个世家贵女,竟还负责调教起那些女子来,还让她们都识相一点儿,好好跟她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左逍听说之后,实在难以容忍。一日入夜之后,她便试着悄悄放了那些可怜的女子。 结局自然是被抓了。 呼韩邪听说此事之后十分生气。在他看来,左逍不过是他抓来的一个人质,用来控制裴钦墨和左宁二人的棋子罢了。 他先前是看在裴钦墨立了大功的份上,才对左逍以礼相待。可是既然左逍给脸不要脸,竟敢破坏他的好事,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作为私自放走那些汉女的惩罚,呼韩邪让人将左逍关了以来,不许左逍迈出她的营帐一步。 裴钦墨听闻之后,自是愤怒难忍。 他亲自找上了呼韩邪,可呼韩邪却并不惊慌,只是笑吟吟地同他说道:“安王殿下,本王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听说这个左氏矫情得很,都来了这么久了,还是不肯伺候你就寝。孩子都生过了,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了?这会儿本王将她关了起来,安王爷成好事,不就方便许多了吗?” “用不着。”裴钦墨冷冰冰地提醒他说:“你别忘了,你和逍儿的父亲现在可是盟友。如果襄王知道你这样对待他的女儿,他还会同你们合作吗?” “呵,如果他不傻的话,他就会的。”呼韩邪说着,转身看向背后巨大的舆图,“以现在的行军速度,不出半个月,本王就会率军攻入长安。等到时候本王取了裴清殊的首级,占领整个齐国,还不是如同囊中取物一般容易?左宁若是识相的话,就应该乖乖闭嘴,老实听本王的吩咐。” “右贤王现在,可是想要过河拆桥?”裴钦墨寒声道:“现在你们已经破坏了大齐的火器,在右贤王看来,本王是不是也是一个无用之人了?” “哪里,哪里。”呼韩邪闻言立即换上了一副笑模样,“安王爷立下大功,是我大夏的功臣,本王怎么可能过河拆桥呢?更何况攻下长安,还需要安王爷你的配合……” 裴钦墨闻言薄唇微抿,似乎有几分犹豫。 “事已至此,安王爷还犹豫什么呢?你别忘了,你安王府一家老小可还在长安,你的母亲荣贵太妃甚至还在狱中。若是不快点赶回长安的话,只怕贵太妃性命不保啊!” 裴钦墨轻轻一叹:“我只怕我若回了长安,反倒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 呼韩邪惋惜地说道:“唉,都怪本王的手下不争气!若是他们能够早一点赶到,将安王爷的家眷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裴钦墨握紧拳头,目露担忧之色。 听说他的母妃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 裴钦墨现在也没底,不知道裴清殊究竟会怎样处置他的母亲。 …… 与此同时,裴清殊似有所感一般想起了他的四哥,以及裴钦墨的母妃荣贵太妃应当如何处置。 就算不提荣贵太妃当年利用纯妃,害得傅太后流产的事情,光是帮助裴钦辰这个罪人毒害娴贵妃母子这一条,就足以给荣贵太妃定罪了。 可或多或少是碍于裴钦墨的缘故,裴清殊迟迟没有处置荣贵太妃。 毕竟老四是为了大齐,才冒着生命危险忍辱负重,潜伏在敌军之中的。 如果他现在就处置了荣贵太妃的话,未免有些太绝情了。万一因此而彻底激怒了老四,还有可能逼得他真的投向匈奴。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除了裴钦墨的关系之外,处置荣贵太妃还有一个很大的阻力,那就是傅太后。 虽说太上皇的后宫里妃子很多,不过傅太后性格直爽,很容易得罪人。这么多年来,后宫里和她交好的妃子不过荣贵妃和纯妃两人而已。 纯妃背叛她之后,荣贵太妃便是傅太后唯一的好姐妹了。 在傅太后看来,她们二人互相扶持,互相陪伴,不离不弃,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 她怕裴清殊理解不了她的心情,就拿襄亲王裴钦逸来做类比,问裴清殊:“如果今日是老七犯了错,你可忍心将他赐死?” 裴清殊无奈:“七哥是朕的亲兄弟。” “那……换成是公孙明呢?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生。你会因为他犯了错,而杀了他吗?” 裴清殊发现,这样一类比,他果然更能体会到傅太后的心情了。 如果公孙明当真做错了什么事的话,要让裴清殊下令杀他,还真是没那么容易。 可要是公孙明背叛了自己的话…… 尽管心里会很难受,但裴清殊还是会痛下决心,处置了他的。 毕竟有些事情可以理解,有的事情,却不能原谅。 他相信傅太后也是一样。 事已至此,裴清殊也只能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傅太后了。 不过傅太后能不能相信,却很难说。 尽管荣贵太妃已经当面向裴清殊默认了此事,但荣贵太妃又不傻,她当然是不会在傅太后面前承认自己做过什么的。 而这件事发生在三十多年之前,现在除了一个装疯卖傻的纯妃之外,早已经没有什么人证。 现在这个时候,就只能看看傅太后是相信荣贵太妃,还是相信裴清殊了。 第133章 裴清殊知道,光凭自己的一张嘴, 绝对不足以说服傅太后。 所以在傅太后再次为了荣贵太妃向他求情的时候, 裴清殊便让公孙明领着傅太后去了一趟慎刑司, 让纯妃这个当事人和傅太后当面说清楚。 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乐观。 公孙明无奈地说道:“太后娘娘坚持认为, 纯妃这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所以才诬陷荣贵太妃的。想来当年纯妃也曾向她这般解释过,只是傅太后并没有相信吧。不然的话,纯妃也不会在冷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了。” 这样的走向,一点都不曾出乎裴清殊的意料:“罢了,左右现在因为四哥之故,这荣贵太妃也不好处置。暂时就先将她关在慎刑司里, 待战事结束之后再议吧。” 说起战事, 公孙明看了看左右, 低声问道:“皇上,您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反击?这几日,朝里有些人可是越来越不安分了。若是情势再不扭转的话,只怕他们会……” “再等等。”裴清殊算过了, 最早也要三日之后才能动手。“他们不安分正好。在朕除去‘外患’之前, 还可以先收拾收拾这些‘家贼’。” “皇上的意思是……?” 裴清殊想了想,冷笑道:“有些人看不惯朕,朕也看不惯他们很久了。趁着这次机会,能收拾一个算一个。” 公孙明明白了:“皇上放心,京城外面臣不敢说,京城里头, 谁都别想悄无声息地搞什么花样。” “辛苦你了。”裴清殊知道以自己和公孙明之间的交情,根本不用说这样的客套话,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公孙明的肩,表示对他的感激之情。 “皇上!”公孙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裴清殊也浅笑道:“不过璇玑堂和如归楼都不好暴露于人前,你只需负责搜集情报即可。需要动手的时候,让陆星野来做。” “是,皇上。” 公孙明领命而去。 …… 不出裴清殊所料,北夏大军行至河南之后,没有继续南下,而是向西而行,直奔长安。 眼看着还有四、五日的功夫,匈奴铁骑便要兵临城下之时,长安城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打算“兵谏”裴清殊。 生出这个主意的,正是裴清殊的十皇兄裴清峰。 裴清殊登基六年以来,太上皇的这些儿子里头,最得用的莫过于手握重兵的毅亲王、深得裴清殊信任的襄亲王、还有性格虽然不够圆滑,但却很有能力的简郡王三人。 在这之后,便是老五宁郡王、老八景王、十一恭王,还有年少的十四宝郡王。 他们这几个人都属于那种并没有特别受皇帝倚重,但在朝中都有一份体面的差事,会被人当成正经王爷对待的。 混的最惨的,便是老四安郡王、老十直郡王,还有老十三淳郡王了。 老四裴钦墨早在延和年间便是亲王,后来因为犯了错,被褫夺了爵位,一夕之间变得一无所有。 虽说裴清殊继位之后,重新授予了他郡王之位,但老四这些年做的差事,全都是出力不讨好的那种。 所以安郡王选择背叛裴清殊的时候,感到惊讶的人并不多。 至于老十和十三,他们两个在延和年间就与裴清殊不睦。能得到郡王的封号,全都是太上皇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这些年来,老十一直在太仆寺负责管理皇室御马,说白了就是养马。老十三混得更差,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只能靠着郡王俸禄和母妃定太妃的接济勉强度日。 老十早就有心改变现状了,只是苦于一直都没有机会。 现在眼看着匈奴大军就要杀到京城,裴清殊还“冥顽不灵”,坚持不肯易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