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他微微眯起眼睛，脑袋往前凑了一下。 周玉和从这个小动作判断出这个流浪汉是个近视眼，看不大清他的长相，于是原本上扬的嘴角弧度更大了。 “我跟你商量个事……” 年轻人戒备地看着他。 周玉和也不恼，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流浪汉。 流浪汉虽然看不清周玉和的长相，但他光凭颜色，就能认出这是三张十块的纸币，于是神色缓和下来，但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收留我一段时间，我每天给你三十块怎么样？” 虽然周玉和有很多钱，但他也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 三十块？还是每天？ 流浪汉的耳朵动了动，很是纠结地用手摩挲着自己的水壶，最终还是忍受不了诱惑，慢慢伸出左手。 “……好。” *********** 一个月后。 孟川漫步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他已经推掉了《鬼妖传》，但这段时间也没接其他的电影。 他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一道并不算动听的歌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回头一看，街角有一个街头歌手，摆着音响，拿着麦克风在唱歌。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周玉和。 在被那样明确，甚至可以说难堪地拒绝之后，周玉和那边再也没有跟他提过要他执导的事情，而周玉和本人更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声响。 哎，其实也能理解，一个被粉丝捧在手里当宝贝一样的大明星，突然被这样打击，不管是谁可能都会有点受影响吧。 他鬼使神差地走近街头歌手，看着他算不上出众的外貌和气质，恍然出神。 明明是平凡到丢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的家伙，但他的眼睛却很特别。 眼里的星光明明灭灭，那种对生活既麻木又有些不甘心；绝望、放弃，又有些许小心翼翼的希冀…… 那种眼神让孟川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阵阵发痒。 或许推掉《猫》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呢？真的是很好的剧本，只要周玉和肯再牺牲一些，他这边为什么不可以做出点让步呢？ “哎。” 孟川摇摇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的道理？ 不过，这个街头歌手的确是引起了他的愁绪。 一曲终了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点零钱，扔在了歌手面前的小盒子里。 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 “你刚刚在我面前站了整整两分钟，孟导。” 孟川浑身一震。 他狐疑地转过头去，正想问这个流浪歌手怎么知道他，在看见对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之后—— 孟川瞬间犹如被雷劈中了一样。 对方把一直微微佝偻着的背挺直，略显猥琐市侩的气质顿时一扫而光，而对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庞也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那种熟悉感越强一分，孟川心里的惊讶就越多一分。 越来越多的惊讶汇聚到一起之后，最终变成了他崩溃失态地一声惊叫—— “周、玉、和？！！！” 作者有话要说： 孟导：你tm居然有一天丑到我认不出来！！我输了：） 第70章 准铲屎官 孟导一声惊叫，“周玉和”三个字实在是咬得太清晰了, 引得周围的路人都忍不住回过头看来看去。 他们把视线从齐肩长发, 麦色皮肤, 胡子渣拉的周玉和身上移开，往上一看, 正巧此时的大楼外屏正播放着周玉和的护肤广告，惊为天人的颜值让人几乎移不开眼睛。 但就算再移不开眼睛，这广告也放了两三个月了。 路人们失望地走开, 还有几个人小声嘀咕着“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孟导和周玉和因此而躲过一劫。 要是让路人知道周玉和突然出现在大街上, 那还不得交通堵塞, 把这围得水泄不通。 待路人们都散光了。 孟导才走上前去，见鬼似的问：“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周玉和微微一笑, 一双璀璨有光亮的眼睛, 在灰头土脸的外表下, 像镶嵌在眼眶里的两颗钻石似的, 亮亮闪闪的： “孟导，你问我‘能够为电影牺牲到什么地步’, 现在, 你满意了吗？” 孟川顿时没了声。 他打量着现在这个站在亲妈面前估计都认不出来的“流量小生”, 心里除了钦佩之外，还升起一股nongnong的，充斥在胸膛的, 说不清的滋味。 这个家伙…… 一个月前他用街头表演摧毁了他的自信心。 一个月后他就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同样的方式证明了自己。 虽然有走神的因素在, 但要知道一个月前的周玉和，即便是带着鸭舌帽，即便是在异国他乡，坐在最角落里的地方弹着断断续续的吉他，也是突出到能让人一眼就认出他的。 但现在，如他所说，整整两分钟，孟川站在他的面前，都没察觉出异状。 这是什么？ 这，就是演技。 ********** 在和孟川敲定了导演合约之后，《猫》剧组就快速进入了开拍前的准备期，蔡董、孟川、周玉和，还有旁听的杨宇，几个人一合计，都觉得原著虽然剧情精彩，但是在内核的表达上，未免…… “太冗杂了，”孟川一针见血地说道，“作者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没有重点，这和优秀的剧情设置并不匹配。有舍才有得，我们得丢掉一些东西……” 经过了两天的开会，身为导演的孟川最终敲定了修改方向—— 他决定将爱情线刨去，不要女主角了。 就从奶猫和主角安学的温暖互动中，表达出自我成长和亲情的核心命题。 这样虽然电影的宽度减少了，但是深度上却能挖掘出更多的东西。 暂时定好了修改方向，具体的方案却暂时没出。 孟川说，电影还在筹拍中，不急，先让周玉和继续体验生活，顺带去领养一只猫。 毕竟真正的铲屎官和演出来的铲屎官，观众们还是会一眼看出分别的。 ******** 周玉和领命离去。 说到养猫。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世谢以风养的那只狸花，小盒子。 据说是买它的时候，小家伙一直蹲在宠物店的玩具小盒子里不肯出来，所以就叫小盒子了—— 对，我们谢影帝取名就是这么随便。 小盒子从小就身体不太好，后面几年谢以风又实在忙得出奇，所以这家伙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是放在周玉和家里寄养的。 他还记得当初给闹了个笑话。 小盒子原本送过来的时候，又瘦又精神，一双大长腿简直是猫中小栗旬，脖子以下全是腿一点都不带夸张的。 但是周玉和那时养病，就请了阿姨专门照料他的起居。 阿姨人热心，又有爱心。所以他当初外出拍戏的时候把放心地小盒子交给了阿姨，没想到过三个月回来一看—— 这胖球尼玛是谁？？？ 一张英俊的猫脸直接就变成了猫饼脸。脖子以下都是腿？不好意思，这只胖球已经没有脖子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谢以风把小盒子接回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好像亲眼看见小盒子吃掉了一栋大厦似的。 震惊，茫然，又无措。 周玉和深深觉得，那个时候他们的友情没有走到尽头，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奇迹了。 周玉和跟小盒子的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即便如此，在知道小盒子因为谢以风太忙无暇照料，染上传染病死掉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难过了一段时间。 这次演猫片，一下子就把周玉和心中的悲伤牵扯了出来。 他伤感了一会儿，想起2015年5月，差不多就是谢以风在宠物店买下小盒子的时间。 于是和杨宇报备了一下，就坐着保姆车，来到了记忆中的宠物店。 ********* 鸭舌帽，黑口罩。 周玉和戴着全副武装下了车。 宠物店坐落在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店面不大，但是很干净。 一个个宠物笼里的小奶猫睁着大大的眼睛，透过玻璃橱窗，好奇又怯怯地打量着周玉和。 周玉和就在这样一群萌物的暴击中，一眼就看到了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