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2章 回到过去 长寂的黑暗过后。 周玉和听见了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非常的，吵闹。 他试着握了握五指，竟然还能动。眼前的画面也渐渐从黑暗变得正常，视野里出现的是一张白色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那晃眼的白色，让周玉和不由地皱了皱眉。 我，还活着吗？这是哪里？医院？ 一串又一串的疑问从脑子里跳出来，周玉和抬了抬头，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貌似是一个大型的试镜会，之所以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正前方led大屏的上方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再见，我们一起走过的青春》试镜现场”。横幅下面的舞台上摆着一张办公用的长桌，长桌上一共有三个位置，坐着一个看起来像导演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穿着文艺，戴着眼镜的优雅女性，而长桌的最右边，那个位置是空的。 试镜会场颇大，看起来能坐好几百人的剧院现在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坐在位子上等待叫号的，是一个又一个靓丽英俊的年轻人，他们的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野心。 《再见，我们一起走过的青春》……这个剧名很熟悉。 周玉和的思绪一下就被拉回了十九岁的春天。他那时刚出道不满一年，因为……一些私事，纵然有惊为天人的容貌，却一直拿不到什么好资源。 《再青春》是当年大火的青春剧，因为主演的意外走红，这部剧收视封神，话题爆炸，是14年第二季度当之无愧的剧王。不但创造了无数流行的段子，男一和男二也被载入史册，成为青春片中的经典角色。十九岁的周玉和也有幸参与这部青春剧，不过只是饰演了一个打酱油的校霸。 其实他是有机会出演男二许畅的。 他记得当时就是在这个试镜会，导演蔡嵘希看完他演的校霸之后，打开话筒，冷静地询问他：“如果让你演许畅，你愿意吗？” 错愕的周玉和犹豫地拒绝了，因为台下，曾昂在看他，他们约好了，许畅这个角色让给他演。 曾昂，和他同在一个经纪人手下的艺人，也是他交往的第一个男朋友，在此之前，他只谈过一次不值一提的恋爱。对于这个恋人，自然是言听计从。 周玉和眨眨眼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会回到二十多年前？这难道是梦？ 他用一种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目光凌冽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再低头看着手里的纸稿，上面写满了试镜的台词，招募的角色都有选定的段落，他的右手还拿着一杯他年轻时最喜欢喝的奶茶…… 一切都太真实了。 周玉和如有神会般，把剧本放在大腿上，从自己的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部iphone5，按下home键，屏保上清晰地显示着时间：2014年2月12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拿着手机和奶茶的双手是那么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上面一点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周玉和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奶茶半杯都泼在了他的白色t恤上，也泼脏了大腿上的剧本。 周玉和手忙脚乱地把剧本和奶茶放在座位上，有些狼狈地去到洗手间清理。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真正在洗手间的镜子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内心的震撼不言而喻。 那里面映衬出一个精致无暇的少年，肤如凝脂般白皙，幼嫩，没有半点烧伤的痕迹，却也丝毫不带半点女气。这跟他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和端正俊朗的五官有关。 长眉凤眸，高挺鼻梁，薄而无情的双唇，利落完美的下颌线条，精致到无话可说，微微上挑的眼角还给他原本禁欲冷漠的眼眸带上了一抹诱惑的性感和风情。 芝兰玉树，隋珠和璧。 这是一个忧郁中带着氤氲水气，完美得像从古人的诗卷中款款走出的少年。 这是十九岁的周玉和。 他打开水龙头，撸了好几把冰凉的水拍在脸上，让自己无法思考的大脑冷静一点。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遭遇了那样的变故之后，他非但没有死，反而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所有事情还没发生的最初，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不敢置信。 手臂撑在洗手台前喘着气，周玉和死死地盯住镜子里那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他想呐喊，想发泄，却最终趋于平静。 他毕竟不是真的十九岁少年，而真正的周玉和已经是个不惑之年的男人了。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他渐渐接受了这一切。 他站远了些，再次审视镜子里的少年。此时尚值初春，少年身上被奶茶弄脏的白t恤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英伦学院派开衫外套，下穿一件修身的黑色直筒长裤，虽然简单，但干净澄澈，将一双大长腿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脸，这样的气质，老实说那时的他其实并没有好好利用。周玉和年少时脾气不好，因为在单亲家庭长大，大学教授的母亲又反对他进娱乐圈，未成年就离家出走的他总是习惯像刺猬一样保护自己，冷漠又不爱说话，什么人都爱答不理，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就很容易解读成耍大牌，黑脸。 再加上不是科班出身，虽有灵气，但经验匮乏。之后跟曾昂分手才开的天窍，可惜后来又遇上了季辰，接了无数烂片。纵有演技，在烂片的磨砺下也渐渐趋于平凡，就算偶有一两部经典的作品，也挽回不了路人口中烂片之王，票房毒药的口碑。 可以说周玉和最当红的那几年，完全是被浪费掉了。 回到过去，再来一次，以二十年后的周玉和。 这未必不是天意。 周玉和甩掉发梢上的水渍，再看向镜子里的少年，眼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谁知刚从洗手间转出来，一个容貌英俊的青年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青年虽然英俊，但眉目间总是略有阴桀，和掩不去的野心。 曾昂…… 周玉和在心中默念这个曾经让自己撕心裂肺，咬牙切齿的名字。 “你有事吗？”周玉和不冷不热地道。 曾昂早就习惯了少年这副冷漠的样子，一时之下也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开口嘱咐，“试镜马上开始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吧？我看了这次试镜的人，除了个别黑马，只要你不试许畅那个角色，我肯定能选上，杨哥也会尽量帮我争取。” 杨哥指的是他们经纪人杨宇。 周玉和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眼里的冷静令人心惊，“我心里有数。” “你这什么态度？又想吵架吗？”周玉和的眼神轻易地激怒了曾昂，在这段恋情中，曾昂拥有着绝对的主导权，要不是在外面，周玉和敢用这个态度对他，他肯定要翻脸了。 一般听到“吵架”，表面上装得再怎么冷漠的少年也得温言软语地低下头来安慰他，可谁知周玉和今天只是冷笑一声，并不作答，绕过他就走了。 曾昂气得破口大骂。 听见身后人隐约又拿出分手来要挟，周玉和不由得嗤笑一声。 跟曾昂的这一段，说起来也是孽缘。 曾昂并不是gay，他是在察觉周玉和对他有意之后，才忍住恶心接受了他的表白。 周玉和虽然性格不好，但的确是盛世美颜，所以刚开始时公司给他的资源是那年新人中最好的，但到了后来，这些就都进了曾昂的口袋。 相恋两年，曾昂像寄生虫一样榨干了周玉和身上所有价值，从一个糊穿地心的十八线萌新，一跃成为了二三线的知名小生，而周玉和还在原地踏步。 在得到许畅这个角色之前，曾昂曾有段时间对周玉和百依百顺，温柔有加，等这个角色爆红之后，就一脚把他踢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回想到这些灰暗的往事，周玉和却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黑脸，他的神色如常，只是隐隐有些冷气从身上漫开。 十五年的悲惨境遇，足够将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棱角都打磨光滑。 他连那样的大起大落都经历过了，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而且试镜不是还没开始吗。 等着瞧吧。 周玉和笑了笑，回到试镜会场。 他一从门口露面，惹眼的外貌就引起了会场中不少人的讨论。 周玉和无视那些探究的目光，挤回了自己原来的第三排，重新拿起被奶茶打翻的剧本，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剧本上的每一句台词都透着亲切感。 我是真的回来了。 “安静，安静，现在开始试镜。叫到号的同学请上舞台来。”就在下面因为周玉和交头接耳的时候，舞台上的蔡嵘希导演开启话筒，吵闹的场面一下就被这位被称为“青春之父”的大导演给镇住了。 整个现场落针可闻。 他旁边的编剧方琳女士指了指最右边空着的位置，口型仿佛在询问还要不要等。 蔡导环视了一圈现场，没有看到人，于是摇摇头，再度把话筒打开：“开始吧，1号。” 作者有话要说： 隋珠和璧：隋侯之珠与和氏之璧，比喻价值连城，极其珍贵的东西。 第3章 神秘评委 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试镜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个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走上舞台，又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走了下来，甚至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女生，在听到严厉的批评之后，红着眼圈便直接跑出了剧场。 蔡导摇摇头，没有多看，就马上开始叫下一个人。 如此严厉和紧张的气氛，让原本底下还在调笑的众人，各个心如擂鼓，两个眼睛好似长在了剧本上一样，以一种誓要把剧本看穿的决心狂背台词。 周玉和笑笑，也不怪这些小孩这么如履薄冰，毕竟蔡嵘希加方琳加青春片，这样的组合不知道捧红过多少艺人。 而且，蔡导还是演艺圈里仅有的几个每次拍片都要选用新人的大导演。 这跟拍摄的电影类型有关。 “青春片”，要求的就是主演要“青春”。 这个青春，并不是指年轻，而是指青涩，要让观众一眼就看到青春萌动，年华美好的感觉。光是这一个要求，那些出道已久，经历丰富的艺人就不在备选范围内了。 虽然这是二人第一次投拍电视剧，但对于有着演员梦的年轻人来说却不算什么，冲着“蔡嵘希”三个字，飞蛾扑火他们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他的魔力。 但也有例外。 不同于人挤人的后排座位，最前面两排的位置非常空旷，只坐了寥寥几人，他们神色轻松，下巴微扬，就连剧本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时时刻刻捏在手心。 他们是已经小有名气的新生代演员，自然有资本不像其他人一样把机会看得那么重要。 周玉和当然不在这个行列，而他所在的第三排，正是人挤人的重灾区。 因为试镜的会场是剧院，舞台离观众席有一定距离，选手不带麦，他们想观察对手的情况，只能尽可能往前挤。周玉和上个厕所回来大家还能给他留位，全凭大公司的威压和那张脸给他带来的一点辨识度。 曾昂从洗手间回来，原本十分恼怒的神情，在看到周玉和被挤在人群中间后，忽然变成了些许的得意，他瞥了周玉和一眼，坐到了空旷的第二排。 周玉和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现在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手中的剧本上。 虽然参演过，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戏，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不清。 好在这一段戏，当年在试镜的前一天晚上，周玉和陪曾昂突击，帮他对过许多遍，所以现在仔细一想，那些被遗忘的东西便从记忆深处纷沓而来。 差不多了。 细细顺过几遍后，周玉和抿唇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