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这会儿她亲自过来伺候，手里捧着素色衣衫，对司徒域道：“太庙没有别的衣裳，这一身是我擅自从殿下的衣裳中抽出的一身，殿下莫怪。” 司徒域看着那本该属于他的衣物，一想到杨阳接下来要穿他的衣服，还是一身宽袖古服，竟忍不住心中暗藏几分期待，对于赵云的擅作主张，也不禁淡淡一笑，赞赏道：“你做的很好”赵云微笑颔首，心里暗道，外面那些人还在挖空心思想要讨好她家殿下，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只要让屋里的人开心，就绝对能让她家殿下一展笑颜。 司徒域没跟赵云一起进去，赵云自己敲开门走进了屋，来到杨阳面前，朝着杨阳微微颔首,恭敬道：“杨少，下官赵云，是殿下的贴身女官，夜已深，下官带杨少去洗漱一番，也好让杨少早些歇息。” 赵云和赵兰完全不同，虽然是姐妹，或许是因为赵兰从小就跟着一群男人摸爬滚打，不论是行事作风，还是长相，都颇为英气。 而赵云眉眼轮廓与赵兰相似，眼神却温润如水，气质如兰，举止文雅端庄，待人恭敬而亲和，杨阳对这种人，向来最没有抵抗力，虽然他并不太想留下，可如今儿子都已经躺在人家床上，他也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再说要走的话，反倒显得矫情太过。 杨阳往赵云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司徒域，抿了抿唇回了赵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额，不过我儿子……” 赵云一笑道：“杨少放心，小少爷自会有人照顾的。” 杨阳一看赵云就是个行事稳重之人，听她这么说，也就放心了，点头起身道：“那就好。” 赵云笑着说了一句：“杨少请随我来。” 便带着杨阳一起，绕过寝宫的后门，带着人洗漱去了。 而杨阳此时并不知道，赵云所谓的“有人照顾”，那人竟会是堂堂皇太子殿下。 他们前脚出了后门，司徒域后脚便从正门走了进来，太子殿下步履款款，来到那张雕龙画凤的紫檀木床前，司徒域沿着床沿缓缓坐下，一伸手摸了摸暖暖的脸颊，低低笑道：“敢在你爸爸面前装睡，小东西……” 司徒域说完，只见原本“熟睡”的暖暖，皱了皱小鼻尖，长密的睫毛颤了颤，双眼睁开，一双浅色的瞳眸，与司徒域如出一辙。 暖暖仰躺在那儿，一眨不眨地看着司徒域，眼中清明，原来被抱下车没多久，暖暖就已经醒了，他一直都在故意装睡，司徒域一直抱着他，自然发现了，不过杨阳确实没发现。 司徒域与儿子对视片刻，嘴角荡起慈爱的笑容。 “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虽然还不太会说话，但是你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对吗？” 暖暖撅了噘嘴巴，没说话。 司徒域捏了一下暖暖的鼻尖，道：“知道我是谁吗？” 暖暖还是不说话，两只眼睛跟两颗葡萄似的，圆滚滚，黑溜溜。 司徒域微微朝他倾身，压低声音道：“我是你父亲，知道吗？暖暖是爸爸和父亲的孩子，但是这件事情，暂时只有我们俩知道，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秘密，就连爸爸，也不可以说，知道吗？” 暖暖没有太过吃惊，两周多的孩子，或许是没太听懂这句话真正的含义，然而他看着司徒域的眼中，却藏着一份小小的欣喜。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血缘，从暖暖第一眼见到司徒域开始，司徒域与他而言，就是不同的。暖暖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一下司徒域放置在床上的手，司徒域看见了，朝着他鼓励地笑了笑，暖暖心里甜蜜蜜，一伸手，握住了司徒域的小手指，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 司徒域是第一次被一个孩子抓住自己的手，微微一怔之后，那只手落在那儿，不在移动分毫。 孩子都是敏感的，暖暖感觉到司徒域对他的善意，终于愿意说话，他看着司徒域，奶声奶气道：“……我爸爸吗？” 暖暖掐头去尾的一句话，司徒域思索了片刻，居然真的听懂了，他看着暖暖道：“对，不可以告诉爸爸，任何人都不可以说，否则，暖暖可能就会见不到父亲，明白吗？” 暖暖心里，是真的很喜欢司徒域的，他听司徒域说，以后会见不到他，看起来也很紧张，看着司徒域，连忙点了点小脑袋，保证道：“不能说……” 司徒域奖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对，不能说。” 暖暖知道自己这是被夸他，居然还微微抬了抬小下巴，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司徒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忍不住反握住暖暖的手腕，一把将暖暖抱进了怀里。 那一刻，司徒域的心中充满了遗憾，遗憾自己没能在孩子出生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皇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反噬。 他只能通过此时此刻，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才能切切实实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就在这时，怀中的暖暖也抽出了自己短短的手臂，他只能用这双小短臂，抱住半个司徒域，只见他一边用自己的小手轻拍着司徒域的背，一边低声道：“爸爸，不哭……” 第74章 你是我的王 “杨少，浴池到了，这里是换洗的衣物，下官在外面等您，有需要您叫我就好。” 赵云带着杨阳来了浴室，杨阳一看面前的活水大浴池，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下来，暗道皇家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就觉得这浴池比他家客厅还要大得多，满池的流水热气腾腾。 杨阳忍不住问道：“这是……温泉？” 赵云浅笑摇头：“不，这是人工浴池，太庙怎么会有温泉？不过这里的水都是二十四小时循环，杨少大可放心。” 杨阳暗道：主人家不嫌弃我就不错了，我哪儿还有资格嫌弃人家啊？ “那……有劳了。” 杨阳朝赵云道了谢，赵云将换洗的衣物搭在屏风上，便转身出去了。 杨阳站在水池边将身上的衣物除尽，沿着池边挺矜持地下了泳池，感觉到全身都被包裹进温热的池水中，瞬间没了矜持，扑腾着先游了个来回，站在那一抹脸上的水，忍不住感叹道：“爽！” 杨阳插着腰，四下看了看，就觉得这温池真是越看越喜爱，忍不住嘀咕道：“改天有机会，必须带儿子过来，父子俩洗鸳鸯浴！” 杨阳这会儿倒是忘了，他如今身处的地方可是太庙，又不是普通的温泉旅馆，哪里是说来就能来的。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了，拍了拍那池水，双眼明亮道：“不如……再游两圈！” 说干就干，反正这地方也没别人，杨阳撒开膀子欢快的在池子里游来游去。 就这样泡了十多分钟，虽然有些不舍，杨阳还是不得不离开了。 “好可惜……” 杨阳唉声叹气地爬上岸，拿过一旁备用的毛巾将自己浑身擦拭干净，一伸手将屏风上的衣物拿了过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杨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衣衫，忍不住哀嚎一声：“这……这什么鬼？” 将上衣拿在手中反复翻腾，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哪边才是领口，杨阳到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赵云拿给他的，是跟司徒域一样的古服！ “这……这怎么穿啊？” 杨阳懊恼的不行，估计是他动静太大，门外就听赵云扬声问道：“杨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没有！”虽然知道对方在屋外也看不见，杨阳还是本能的用手中的衣物遮挡在身前，朝着门外慌乱道，“我没什么事，你、你可千万别进来。” 杨阳就听见赵云门外忍着笑回了他一句：“是。” —下子，脸红了个透，暗道自己今天真是丟脸丟到姥姥家了。 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衣物，杨阳一瞬间宁愿穿回自己的脏衣服，可转头一看，刚刚看到温池太兴奋，他穿的那身被直接丟弃在的池边，这会儿已经被他溅起的水花给溅湿了，简单点说，就是根本没法穿。 杨阳瞬间有些欲哭无泪，只能认命的拿起那身古服研究起来。 “这个应该是上衣，领口在哪儿？在哪儿？这是……裤子吧？卧槽，怎么没有内裤啊！”如果说进浴室的时候，杨阳的内心因为大浴池而暗自兴奋不已，那么出浴室的时候，杨阳的心情就只能用悲愤来形容了。 原来古代人，是不穿内裤的！这对习惯了现代紧致感的杨阳而言，下面空荡荡的，真的好不习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上衣够长，几乎到他脚踝，嗯……其实是有点太长了，袖子往下一垂，杨阳的手都看不见。 不过这一身穿在身上，确实是舒服，感觉跟没穿似的，杨阳虽然不懂衣料，也能猜出这衣服应该是丝绸的，唯一麻烦的一点就是，丝绸太滑，他这衣领怡好有点大，一走路，感觉肩上随时都会滑下来。 不管怎么样，人生还是要面对，杨阳深吸一口气，将房门来开，抬起一张脸笑的有些尴尬道：“姑娘，不好意思啊，洗的有点久，那什么，我觉得这衣服好像有点不太合身……”一抬眼，面前站着的，哪里是什么姑娘，分明就是皇太子殿下本人！ 杨阳的脸色，瞬间有点黑。 廊下的司徒域一转身，看到同样一声素色古服的杨阳，眼中瞬间燃起一抹惊艳，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杨阳真的很适合穿古装，甚至可以说，比司徒域所想的，还要多几分惊艳，公子如玉，说的不正是此刻站在他面前之人吗？ 看着这样的杨阳，司徒域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直到杨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扶着廊柱一个个劲儿的咳嗽，司徒域这才回过神，跨步上前，满是担忧地替杨阳拍了拍背道：“怎么呛到了？” 杨阳一个劲儿干咳，心中暗骂：还不是因为你这妖孽！ 司徒域替他拍背，他一扭身躲开了，哑着嗓子看着来人道：“你怎么在这里？那姑娘呢？” 司徒域见他躲开自己，也不生气，柔声解释道：“赵云来找我，说你大概是不太会穿那身衣服，偏偏面皮又薄的很，自己弄了半天，也不肯向她寻求帮助，便去找我，让我来看看。”司徒域瞥了眼他的胸前，一眯眼，连着声音也比刚刚低沉了许多道：“确实……不太会穿杨阳敏锐地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危险气息，司徒域看他的眼神，简直太露骨了！ 杨阳连忙低头去看，原来是他刚刚动作太大，左领口直接从肩上滑下了大半，整个左肩都暴露在了空气中，甚至连他胸前殷红，此刻也是半遮半露。 杨阳浑身一个机灵，生生打了个寒颤，连忙一伸手，抓着衣领往上扯，结果他这一扯，左边是盖住了，右边又掉了。 杨阳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忙不迭又去扯右边，结果左边又掉了，杨阳这下彻底火了，忍不住骂道：“这什么破衣服！有完没完了！” 他刚骂完，就见身前一道身影堪堪遮了月光，耳边是司徒域满是无奈地幽幽一声轻叹。紧接着，一双细长的手抚上他身上的衣衫，杨阳本能想躲，就听司徒域低喃道：“别动。” 那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人的味道，还真让杨阳无法动弹。 司徒域手上的动作轻缓而又温柔，他将杨阳胸口上的衣带解开，又从腰间的位置，从里抽出一根衣带，与腰上的那条系上，再将外面的胸口上的两跟重新系好，司徒域的声音仿佛带着极致的温宠，柔柔在杨阳耳边道：“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连衣服都穿不好？穿不好就罢了，脾气也不小，跟个孩子似的……” 那一刻，杨阳深深体会到，自己是被面前的人，宠溺着呢。 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司徒域，杨阳的眼中充满疑惑，他对司徒域道：“司徒域，我不懂……” 司徒域轻笑问道：“哪里不懂？” 杨阳神色有些茫然道：“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为什么……偏偏要来招惹我？” 司徒域微微俯下身，扶着杨阳的双肩与他平视，眼中满是笑意道：“因为……我想留在身边的人，只有你，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想要。” 杨阳轻轻摇了摇头，眼中看不见光道：“可我是个男人，我不光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我更没有能配得上你的出生，没有显赫的家世，司徒域，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我只不过是一时新鲜，因为求而不得，一旦时间久了，你了解了我的为人，你甚至也许连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面对如此不自信的杨阳，司徒域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着杨阳一脸正色。 杨阳还在继续：“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我答应跟你在一起，你觉得你能扛得住社会的舆论吗？你是皇太子，你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国家的人民所注视着，你觉得，他们能接受自己未来的王……喜欢上一个男人吗？” 司徒域松开双肩上的手，直起身，垂眼看着杨阳，杨阳低着头，轻轻一笑，眼中有些湿润道：“你看，即便是身为皇太子的你，依然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学会面对现实。” “不，”司徒域摇了摇头，看着杨阳道，“羊羊，这只是你此刻眼中的现实，而非我的，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羊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我们的未来。” 司徒域朝着杨阳上前一步，他们之间本就离的进，他这一步，直接站到了杨阳的眼皮子下，杨阳一抬头，差点儿撞上司徒域的下巴。 司徒域垂眸看着他，一双浅色的眸，仿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皎洁，杨阳感觉心跳如鼓，连忙就想逃开，司徒域却一把将他的手握住，令他无法逃离，杨阳刚想呵斥，让他放手，司徒域忽然倾身，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杨阳的额头。 杨阳瞬间瞪大眼，浑身僵硬如冰柱，彻底忘记了挣扎。 司徒域的吻短暂而又小心翼翼，连让人生厌的时间都没有，他对杨阳道：“我会成为他们的王，而你……是我的王。” 司徒域的话，在杨阳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有那么一瞬间，杨阳甚至想，干脆跟司徒域在一起好了，况且他还是暖暖的父亲，还有什么人，比他更适合？ 然而最终，杨阳还是没有答应，哑着嗓子对司徒域说了一句：“对不起。” 便挣开了司徒域的手，转身朝太子寝宫的方向，快步离去。 司徒域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转身看着杨阳，一步步渐行渐远，眼中燃起一抹担忧之色。这不是他平日所认识的杨阳，今日的杨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样的杨阳，让司徒域有些担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心中的太阳，今日会如此忧伤？ 第75章 有子万事足 杨阳一路快步回了寝宫，就连进门时，赵云同他打招呼，他也没去理会，一路快步进了内室，扶着床柱缓缓坐下，转头看着暖暖熟睡的脸，杨阳心中的骇浪，直到此时，依然没能平息此时他才反应过来，难以想象，他居然会跟司徒域说出那样的话，明明……明明早就准备带着儿子孤独终老了，为什么他还会说出那样的话？果然是因为今日见了柳君鸣，次让他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吧？ 杨阳忍不住自嘲一笑：“看来还是定力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