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第66章 暮色微沉。 夕阳入山色连绵, 映的隋宫玉瓦残红。 两人嬉笑着打马跃入宫墙。 嬷嬷等人还在殿外候着,小公主弯了弯眸子,侧眼看向身旁清狂男人。 她笑意天真,像只餍足的小狐狸, 裴矩眼中也不由露出了丝笑意。 “你不进去?” 吴裙拉着他的手轻轻写道。 掌心柔嫩的触感让年轻太傅指尖微顿,却是摇了摇头:“今日授课已毕,微臣也该走了。” 他语气清淡,倒让小公主有些失落。 低垂着眼眸看向脚尖锦玉。 裴矩轻笑了声, 伸手揉了揉那早有些散乱的桃髻, 挑眉道: “只要公主明日不赖床, 微臣必是准时赴约的。” 那人指尖有细细的薄茧, 摸着凉凉的。吴裙歪着头轻轻蹭了蹭,终于也笑了。 唇角浅浅的梨涡在夕阳下仿佛呈了玉液,甜的醉人。 裴矩微眯着眼, 看着那天真的小公主缓缓步入内殿。 凉风吹落桃叶,顺着枝头陷入泥土之中。 裴矩转身时脚步微顿,却是看向了高台屋檐之上。 策衣疏狂的年轻阀主手中正拿着一壶酒。 两人目光相对只有一瞬。 裴矩转身时微微勾了勾唇角。 宋缺指尖微顿,叩在刀鞘之上的指节慢慢收紧。 第二日时, 吴裙早早便起了,可裴矩却并未来。 她持着书趴在桌上已等了一柱香,不由轻轻蹙起眉来。 这世上从未有人叫她如此久候过,此刻纵使对那年轻太傅微有好感, 也不由有些恼了。 嬷嬷看了蒹葭一眼。 那女官便已懂了。 沉香缓缓燃尽, 星火几点熄灭。 吴裙看了眼窗外, 却见蒹葭已经回来了。 她看了一眼那眸色淡淡的小公主低声将所听闻之事一一道来: “裴大人今日本是要来的,没想被朝堂之事绊住了。” 蒹葭顿了顿道: “陛下有通河之思,那裴太傅曾游历西域诸国,对此多有见解……” 她说到这儿吴裙便已明白了。 可她讨厌一个人向来是很快的。即便那人曾予她好感,也能顷刻间斩的一干二净来。 隋帝自是明白她的脾性的。 已近寅时。 宝殿之上空寂寂的。 那年轻太傅刚自殿中出去,隋帝便半阖上了眼。 运河之事讨论许久,也是大兴土木。 殿内静静地,高育小心站在一旁不扰了隋帝浅眠。 龙涎香雾缭绕,漫上那深沉帝王面上。 隋帝手中摩擦着半枚玉玦,突然问: “公主今日如何?” 他未睁开眼,也并未说明是哪个公主,可高育便是知道。 在隋帝心中公主从来只有一个。 那个并非皇室血脉,却比独孤皇后子女还要尊贵的九公主。 不由低眉道:“公主今日早起等太傅不至,却是有些恼了。” 他话音落下,不由小心地看了帝王一眼。 却见隋帝指尖微顿,叹道:“阿裙这些年被我宠坏了。” 他虽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带着沉沉笑意: “谁若让她恼了,那此后便纵使心意再多,也无济于事。” 那孩子有多无情,无人比他更知道。 隋帝声音淡淡,冷峻延贵的面上看不出神色来。 让高育愈加感叹帝王权术莫测。 隋宫之中的日子总是有些寂寞的。 纵使吴裙身份尊贵,打发时间的东西却多也无趣。 隋帝与宇文化及自各地搜罗而来的珍奇都被散乱的丢在一边。 小公主眨了眨眼,软软地趴在窗边看着院中风景。 这风景也是一日胜过一日繁复。 桃树,秋千,与宫灯。 总归是无趣。 凉风吹落枝头。 峦峦宫墙外突然飞入几只萤火虫来。 停靠在丛丛郁草之中。 小公主眨了眨眼,却是突然有了兴致。 一旁侍立的蒹葭眼中也带了丝笑意: “公主可要扑萤?”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粉衣丹琼的美人已站起身来。 连忙将雪缎披风替那人系上。 吴裙手中拿着扇篓轻声自殿外而去。 女官们刚想跟上,便见她微微摆了摆手。 那萤火虫胆小,多人惊扰了也是不好。 这殿内众人都不敢违背九公主的意思,只得苦苦候在门口。 吴裙轻手轻脚的靠近草丛,眼眸儿弯弯的,已带了丝笑意。 那扇篓快要落到细弱微光之上时,那萤火虫却突然飞了。 吴裙微微蹙眉,却是雪色披风划过草叶弄出了动静。 那萤萤光点已经飞了。 小公主回头看了眼殿内,摇了摇头,却是慢慢跟了上去。 她让女官们别跟着,自然无人敢出来。 暮色已至。 那萤火虫慢慢飞着,吴裙拿着扇篓轻轻跟在后面。 雪色披风慢慢沾了些灰尘。 月亮弯弯的挂在天边,一人一虫不知觉间竟走的偏了。 突然,那萤火虫落在了冷门殿外的兽头之上。 微微抖动着翅膀却是不动了。 小公主眼中露出丝笑意来,慢慢靠近那萤光。 兽头台雕旁便是液池。 吴裙从前贪玩亦是来过,自然小心避开。 却见那虫儿突然往一旁飞去,脚尖失重竟是落到了水中。 小公主蹙了蹙眉便要游上岸,脚下却突然被一双手抓住。 那手指甲很利,抓的紧紧地,拼命要将她拖下水。 吴裙一时不察,竟被那双手拖入了水底。 粉桃髻儿散散的漂浮在水面上。 那人雪色面容越发苍白。 唯独湿润的唇瓣儿朱色生香。 老妪眼中杀意一闪而逝,手已漫到了那细嫩的玉颈之上。 沉沉液池之中,忽而一寒光闪过,竟似雷霆震怒,金玉碎山一般。 那杀狂刀气径直斩落在水面上,浮上横横血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