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另一边吴裙趴在窗边听着幽幽的乐声,微微勾了勾唇角。 那是昨日在竹林里她哼过的曲调,如今由那白衣僧人弹起来竟显得分外缠绵。 “山有木兮木有枝~”吴裙跟着曲调又轻轻哼唱了起来。 眼前似又浮现出那白衣僧人风神高彻的样子。 轻轻舔了舔唇角。 一旁侍女偷偷瞥了眼那潋滟的唇色,心中竟似生了魔。 “大师啊~” 不知是谁轻叹了声,在夜色中带着袅袅雾气。 第4章 驸马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驸马府便已忙碌了起来。 侍女们行色匆匆的准备着。 驸马信佛,每年都会邀得道高僧来府里讲道。 这种俗事本是用不上无花的,但因天峰大师之言却不得不来。 “开坛授道,游生万物。” 凡佛门弟子皆着僧衣持珠,同心所愿。 整座府里都是一片宝相庄严之色。 吴裙并未去听道,而是手中拿着鱼食在水榭前自顾自的玩乐。 手中的鱼食已撒完了,看着池中鱼儿们欢悦争食,栏边的美人儿轻轻叹了口气。 “姑娘可还再要些?” 侍女轻声道。 吴裙摇了摇头:“也无甚意思。” 她顿了顿又道:“你不若去前堂看看,讲道是否快完了?” 侍女应了声便离去了。 吴裙百无聊赖的趴在水榭栏杆上,眼神似笼着一层水雾。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姑娘在想无花?” 那声音恍带锦缎,像是酒后微醺。 吴裙幽幽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想一个和尚?” 那声音闷闷的笑了笑:“因为那是一个天下难得的和尚,无数女人都想让他还俗。” 吴裙也笑了,她声音软软的,带着春沙的暖意,语调又有些任性:“可我偏不想让他还俗。” 朱厌略一细想,突然抚掌大笑。 可当那栏边美人转过身来时,他的笑便顿住了。 佛音袅袅又怎敌天光失色? 在她面前,连生机也要黯淡,这是一种扎在男人命里的美,要用心尖的血来温养。 朱厌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无花为何要金屋藏娇了。” 吴裙笑了笑:“你也觉得我美?” 男人手中的玉杯已满了酒,仰头一饮而尽:“没有人会觉得你不美。” 吴裙摇了摇头:“可你并不喜欢我。” 她忧愁的样子让人恨不得将星星摘下来。 朱厌执杯的手顿了顿:“我并非不为所动,相反,我很喜欢你。” “第一眼就喜欢。” “那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吴裙轻笑。 她声音轻软,笑起来宛若黄莺清啼。 朱厌叹了口气:“美人看一眼就须止住,若到第二眼便要酿成祸事。” “什么祸事?” 她笑问。 天边的佛音已然散开,朱厌深深的看了眼那勾魂摄魄的美人。 “自相残杀的祸事。” 开坛授法不得停歇,无花这一讲便直到日落才停下来。 肩上的白鸽抖动着翅膀似有些不耐烦,无花微微眯了眯眼。 “少林那边的信?” 朱厌喝了口酒问。 无花并未答话,伸手拆开信笺。 阅后微微叹了口气:“果不出所料。” 说着将手中信笺递给朱厌。 “想不到方丈之位竟会落到你那师兄身上。” 朱厌眼风扫过字迹,嗤笑道。 无花神色未变:“他对我早有提防,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你要怎么办?” 喝酒的男人叹了口气。 无花看着院外锦簇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得回少林一趟了。” 吴裙晚宴是在房中用的。 她向来不喜多食,只用了几口便停下了。 “姑娘可是觉得不合口味?” 侍女低声问。 吴裙摇了摇头:“撤下吧。” 侍女应了声,便有人上前收了食盒。 这采荷院里似乎更安静了,下人们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那位娇客不悦。 盖因驸马今日酉时送来的几套衣裙。 金丝镶线,夜珠粉坠,无不价值连城。那是连宫中贵人也求不得的锦衣,如今却随意的送到了采荷院里。 吴裙喜欢漂亮裙子,应该说没有美人不喜欢华彩夺目的东西。 可她却并未看那些华服一眼。 十二红楼里如今虽只剩了一人,却还是要守规矩的。 吴裙穿了那瞎子绣的云雁锦衣,心自然也要向着他的。 锦衣未褪,其余自然入不了眼。 那些华服只能被锁在暗箱里了。 春夜徐然,无雨无风,蛙池映着星子点点,恍若倒月晨影。 九曲回廊里,侍女在一旁掌着灯。 吴裙以手撑着团扇惫懒的半闭着眼。她天生眼尾处带着抹霞色,眼睫轻颤时更显的动人心魄。 宫灯提照,映着美人月华秋容之色,恍若袅袅生烟。 不远处的屋顶上坐着的白衣僧人执棋的手顿了顿。 又缓缓落在了黑子外。 黑子已无路可退,无花对弈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 美人如何都是美的。 吴裙看着幽幽清池,微微敛下眉眼来。 红楼清寂,若她一人在池边亦是能坐一整天。 “姑娘还不睡?” 夜色里一道温雅的声音问。 吴裙回过头去,便见那白衣僧人端坐在屋顶上,清俊的眉眼如月色温许。 这倒让她想到了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般情景。 她笑了笑:“大师似乎很喜欢坐在高处。” “蜉蝣朝生暮死,人亦如此,贫僧总是想看的远些。” 无花温声道。 吴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眼神清澈潋滟,长睫微微闪动间让人心头一跳,似千言万语都化为懵懂秋波。 无花不知为何竟松了口气。 深夜里,城中万户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