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眼瞧着他拉着自己便要出门,沈如茵磨着步子不肯走,“你、你还求之不得……宁扶清你脸皮愈发厚了啊,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好的,你已经离你的高冷人设越来越远了,你这样会失去你的属下们的,你……” 话还未说完,宁扶清用力将她拉入怀抱,食指勾起她下巴,“你说我脸皮怎么?近来你……”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门忽然被推开,王起从门外跨进,口中念念有词:“殿下啊我跟您讲,就是那个谢之竹啊他实在是太……啊!”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惊叫,王起双手捂住脸,连忙转身背对着他们,“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属下真的什么也未看见……” 宁扶清不悦地松开她,拉着她与王起擦肩而过时,他冷冷道:“听说你有只毛色鲜红的斗鸡?我希望今晚我的饭桌上能看见它。” 王起呆在原地,表情僵硬,内心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而此刻身沈如茵在想,周冶终于能吃到他觊觎了许久的斗鸡了。 再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杜白正哄着小面团,两个人笑作一团。周冶坐在石凳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拿了一块糕点欲递给沈颜。 杜白见状忙阻止他,“先生,孩子还小,吃不得这些。” 周冶一愣,随后惋惜道:“真是可怜。” 沈如茵:“……” “他这个年龄,比起吃应该更喜欢玩。”她走上前去,忍不住揶揄周冶,“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吃啊?” “吃乃人生第一乐事,如你这般不懂得吃中乐趣的人,实是无聊。” “是是是,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嗯?难道我今日能有什么口福?” “真聪明!”她拍了一下掌,回头与宁扶清对视一眼,笑道,“今夜你能吃上惦记了许久的斗鸡。” 周冶面上流露出明显的兴趣,“是王先生养的斗鸡?” 沈如茵正要答是,王起不知何时又追了上来,可怜兮兮求饶:“殿下,您看,要不您就罚我一年月钱可好?或是让我去领几十个板子?我……我求求您,就放过我的鸡罢……” 周冶眼睛一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机立断道:“王先生,这就是您的不是了。主子命令已下,何来再收回去的道理呢?” “这……”王起晓得吃货周冶一向觊觎自己的鸡,当下狠狠瞪他一眼,继续向宁扶清苦苦哀求。 沈如茵看着这情形,也心有不忍。谁还没有个爱好了咋的,何必要这样对别人呢……于是她扯了扯宁扶清的袖子,劝道:“要不你就换只鸡|吧,你说的那只颜色鲜红的,可是人家王起捧在心尖尖上的命根子,名叫大王的……” 闻言王起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某处,顿时脊背一凉,更觉不舍,心中流泪暗叹果然还是只有沈姑娘为人善良,连忙赞同道:“是啊殿下,属下别的鸡味道也是不错的,要不您就……换一只?” 宁扶清沉默片刻,看向周冶,问道:“换一只?” 周冶微笑着点点头,“就听殿下的。” 沈如茵:……妈的你们俩啥时候这么和谐了! 待到王起千恩万谢地离开,宁扶清方一边俯身抱起小面团,一边对她解释道:“斗鸡乃鸡中珍品,可补阳虚,我原本就是打算为周先生补补身子。” ……呵呵,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周冶嘴角弧度更深,一双狐狸眼细细眯起,“多谢殿下关怀,只是周某虽体内寒气淤积,却并不阳虚。倒是殿下您,长久劳苦,想必更需要补补身子。” ……原来并没有和谐…… 杜白也深知二人脾性,忙对着沈如茵道:“斗鸡还有补气血的功效,姑娘到时也可多吃一些。” 沈如茵与杜白交换一个眼神,急忙点头称是。 这两人终于熄火,王起却又折回来向宁扶清禀报:“殿下,那个……谢之竹他不肯让蝶衣下葬……” 宁扶清掂了掂怀中的小面团,“你去告诉他,就说我要杀了蝶衣的孩子。” “哦……”王起望了望沈颜,依言退下。 沈如茵挠着沈颜的掌心,头也不抬道:“你也不怕他一会儿来找你麻烦。” 宁扶清的动作顿了顿,低声道:“我从很久以前便希望有一日能与他一较高下。” “你可以先和苍叶打一场。” “打不过。” “哈?”她诧异地抬头,“你们还真打过?” “嗯,”他语气难得有些颓败,“我与苍叶差距不小。” “……原来我身边真养着这么厉害的人啊……” “所以确实浪费了些。” ……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珍惜这段时间有周冶的日常,嘿嘿嘿嘿 第77章 辞别 谢之竹果然很快便提剑赶了过来, 只是在见到宁扶清抱着小面团时的温柔神色,他转念便知晓了宁扶清的用意, 于是某人也理所当然并未如愿以偿地与谢之竹一较高下。 宁扶清专心逗着小面团,余光也未分给谢之竹一丝。 沈如茵知道他这是在生谢之竹的气,连忙从他手中抱过面团,行至谢之竹跟前。沈颜一见是熟悉的人, 当即咯咯笑着伸手要谢之竹抱。 手上还残留着蝶衣的鲜血,谢之竹连忙将剑扔得远远的, 脱下血腥味刺鼻的外裳,看了看鲜红的手掌,为难地看着沈如茵, “姑娘, 我这……” “没让你抱,”沈如茵一笑, “就让你看看。” 谢之竹俯下身,伸手比划道:“上次见的时候,才只有这么大个。”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孩子,长得真快。” “会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她伸手点了点沈颜的鼻尖, “像他娘亲一样好看。” 一听这话, 谢之竹的脸色立刻变得更为沉郁。 身后周冶皱了皱眉,似在责怪沈如茵哪壶不开提哪壶。反观宁扶清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淡然地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看也不看那边三人。 “谢公子,你说,这孩子他可怜吗?”沈如茵抬头看向谢之竹,目光沉静无波。 “如何不可怜,”谢之竹神色暗淡,“未满周岁便失去了母亲,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是啊,他真可怜。这样可怜的孩子,你却忍心让他背负更多恩怨么?” “我何曾……” “你不是想替蝶衣担罪么?”她笑了笑,“以蝶衣的性子,做错了事她必定不会苟活,届时这孩子不但是孤身一人,还背负着两份仇恨,不是么?” 谢之竹哑然,半晌只说出一个“我”字。 “既然已经未能守护好蝶衣,便守护好她的孩子,好么?” 谢之竹仍未答话,她顿了顿,又道:“人生在世,各有各的因果,就让蝶衣的因果了结于此吧。至于这孩子将来是否要报仇,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谢之竹低着头,“只是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阁主,不知阁主能否回答?” “你问什么他都答。”沈如茵回身面向宁扶清,冲他点了点头。 那人却不领情,面无表情道:“谁说我要回答了。” “我说的!”她瞪他一眼,威胁道,“别忘了你的生辰还有三个月呢。” 宁扶清表情很危险,“你威胁我?” “不错,”她走到他身边,抬脚踢了一下他屁股下的石凳,恶狠狠道,“我就是在光明正大地威胁你,你就说怎么着吧!” “接受威胁。”他淡淡颔首,冲谢之竹一抬下巴,“你问。” 谢之竹单膝着地行了一礼,方道:“敢问阁主,蝶衣所为虽违反阁规,却也于华阳阁有利,为何她就是死罪?” 宁扶清并未直面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阁规条例上,只有唯一一条罪状是死罪,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这死罪行的是穿心之刑,你可知为何?” “属下……不知。” “因为入我华阳阁者,若连忠心都做不到,便不配有心。” 宁扶清这一句话说得十分冷硬,沈如茵知道他心中痛苦,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蝶衣是他亲手救下,亲自送入华阳阁培养至今。这许多年,他应当给予了蝶衣充分的信任,却不想她竟会背叛。 自知晓了蝶衣的事情,她便总会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鬼故事。故事中讲到小女孩在极度惊吓之中扑向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母亲竟是那个鬼物。 被亲近之人背叛,大概也就如同这般,是最为让人痛苦的事情之一罢。这其中,不仅有期望落空的遗憾之苦,更有忽无所依的茫然之苦。 “何况,谁告诉你此事于华阳阁有利?”宁扶清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人,“我从未打算在这时杀留朱侯。” 谢之竹神色痛苦,“可您明明早知蝶衣有异,既然如此,为何不制止她?” “连你都察觉到我知晓蝶衣有异,难道她自己就不曾察觉?” “这……您……”谢之竹梗着脖子,“您在试探她?” “我无需试探她。她的背叛之心我早已明确,不点明,不过是给她一次机会。其间种种,她自是心知肚明,只你一人活得糊涂。你这般愚笨,也不知我将你派去南疆是否错用。” 宁扶清站起身来,“我本以为你胸怀大志,是非曲直心中分明,却不想竟是如此令人失望。你走罢,我华阳阁用不起你。” 沈如茵诧异地看向宁扶清,未曾想他会做到这个地步。可用人之事,她自知远远不如宁扶清,因此即便心中偏袒谢之竹,她也不能说出一句妨碍他决定的话。 “原来如此,是属下愚钝了。”谢之竹缓缓放下另一只腿,双膝着地叩首道,“今日一别,属下便去南疆从军,绝不倚靠殿下名讳。他日若能有一番成绩,再为殿下效力。” 他直起身,又转向沈如茵,问道:“不知姑娘可有为这孩子取名?” “哦!”沈如茵忙令面团的小脸面向他,“他叫沈颜。” “沈颜……”谢之竹咀嚼着其中深意,知晓这便是要抚养这个孩子,且不会隐瞒他蝶衣之事的意思,当即又叩首,“多谢姑娘。从今往后,便劳您多费心了。” 沈如茵暗暗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我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养,你放心。”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 说罢,他起身便离开。 沈如茵追了两步,又不知追上了能说些什么,便停下来回头望了望宁扶清,却见那人神色冷漠地背过身去。 她无奈叹气,“他急匆匆赶回来,也没休息一下就又去赶路,这怎么吃得消……” “他死不了。”周冶淡淡一笑,“在英雄帮潜伏那些年,也未能教会他隐忍一词,是该得些教训。” “他是情感用事了些,却也只在我们面前。他在英雄帮的时候,你们都没看见,我却看见了。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如茵看着怀中咧嘴笑着的孩子,轻声似自言自语似的又道:“更何况,每个人都有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时候,你们两个,也就只会说别人。如果是我死了,看你们也能坐得住!” 砰的一声,额头被宁扶清狠狠弹了一下。只听他语气森冷道:“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