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她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得到，但是这一世能够跟高玉树认识，能够跟他待在一起这么久，她相信以后会更好的。

    音乐教室里的摆置很简单，只有讲台边上放着一台钢琴，地板铺上了地毯，踩上去软软的，小朋友们可以脱了鞋子光着脚走在上面，也可以就地坐在地毯上。

    除此以外，音乐教室内就不摆放任何东西了，小朋友可以在教室里尽情的撒欢跑，也可以躺下来打滚。

    孔天微一进了教室，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被那架钢琴吸引了，视线从来没有一刻离开过钢琴。

    差点撞到别的小朋友还是靠高玉树提醒她。

    “你真的有这么喜欢吗？可是余老师说那个很贵，不能让我们随便碰的，我们来这里只是听余老师现场弹一下。”高玉树很认真地解释，还有点小责备，“你刚才又不认真听余老师说话！”

    孔天微都快连高玉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那是一台三角钢琴，通身是黑色的，她不清楚这是什么牌子，但是对于她来说哪怕是很垃圾的钢琴，也是宝贝。

    其实不只是钢琴，还有其他的乐器，古筝也好，吉他也好，关于音乐的所有一切，她都很喜欢。

    余老师让小朋友们坐好之后，就坐到钢琴面前，把琴罩取了下来，一根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白色的琴键。

    ‘噔’的一声传出来，清脆悦耳。

    “小朋友们安静一下，现在老师给你们弹奏一个曲子，大家猜一猜是什么好不好？”余老师双手都摆在琴键上，开始弹奏了。

    孔天微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的手指看，就好像老师的手指突然之间有了魔法，她划过琴键的地方就会源源不断地发出悦耳的声音。

    因为是幼儿园教学，余老师弹的曲子自然也非常简单，都是一些平时上课的时候放过的儿歌。

    小朋友们听了一小会就把名字给猜出来了，余老师只要又继续换一曲。

    等到课程结束说的时候，孔天微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了，高玉树催促着她，“放学啦，你不想走吗？”

    孔天微摇摇头，跑到余老师的身边，仰着头扯了一下余老师的衣摆。

    余老师正在擦拭钢琴，被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孔天微小朋友。

    她想到孔天微家长说的话，立即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希望不会吓着孔天微小朋友，“微微，怎么啦？”

    “老师，这架钢琴要多少钱呀？如果我年纪很大了，不是从小开始学钢琴，也可以学吗？”孔天微前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攒钱买一台钢琴。

    但是她又无法走出这一步，担忧非常多，就算她攒够了足够的钱，但是如果买回来之后引发父母的勃然大怒，他们一怒之下把钢琴砸了怎么办？

    她以前只是稍微画一两张画就被mama撕坏了所有的画纸，她什么秘密都不能有，什么爱好都会被扼杀。

    根本就赌不起。

    但是，这一世或许情况会不一样了，或许她可以尝试一下。

    从现在就开始一块钱一毛钱地攒，或许攒到她上初中，上高中的时候就可以买一台钢琴了，再攒到大学，没准也能攒够去参加音乐课的钱。

    爸爸和mama这一世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mama。

    如果是这一世的mama，她或许可以鼓起勇气，尽所有努力去争取，保护好自己的梦想。

    余老师乍一听，总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真的要说，应该是……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明明才四岁，大多数小朋友想到的都是这东西很好玩。

    “天微小朋友怎么会想这些呢？钢琴很贵的哦，一台有牌子的钢琴最便宜也要一万块吧。”余老师慈祥地摸摸孔天微的小脑袋，“但是钢琴不管什么时候学都可以的，学无止境，只要有兴趣，不管是哪个年纪开始学，认真学最后都能学好的。”

    孔天微预计了这个时候的物价，一万块确实很贵了。

    钢琴要买牌子的，使用寿命长，杂牌的不敢保证质量，她也很清楚。

    等她长大的时候，物价上涨，要买名牌的钢琴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孔天微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按照物价上涨的速度，她需要努力攒多少钱，还能通过什么渠道攒钱。

    “孔天微小朋友很喜欢钢琴吗？”余老师琢磨了一会，斟酌着问。

    “嗯嗯！很喜欢，谢谢老师！我走啦。”再不走高玉树就要生气了，他都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

    余老师捏捏下巴，有点纠结。

    **

    “你在后面跟老师说什么悄悄话啊？”一起走去幼儿园门口的路上，高玉树一直问个不停。

    他送她的牛奶，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自己的包里，说是这么重以她一个小矮人绝对背不动。

    孔天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应该是高玉树别扭地关心方式。

    “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孔天微觉得她跟高玉树之间是不需要秘密的。

    高玉树点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很喜欢钢琴，我要攒钱买一台钢琴，然后学弹钢琴。”孔天微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活力，“我刚才问过老师了。一台钢琴大概要多少钱，我努力攒钱，一直攒到我长大，我就可以买了。”

    “多少钱呀？”高玉树也悄咪咪地问。

    “一万多左右吧。”孔天微信心满满，“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有了憧憬的东西，她的情绪好转，抑郁情绪得到了大幅度地减轻，也重新恢复了自信。

    虽然可能这种自信很快就会被打击回去。

    这个数目就算是对于家里富裕的高玉树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钱，毕竟他的零花钱一个月是一百块，在小朋友之中都已经是超级小富豪了！

    高玉树还不会计数，只能隐隐约约觉得一万块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什么时候能攒的出来。

    “要这么多钱吗……”高玉树也喃喃自语起来，“你为什么不找你爸爸mama要？如果你想要的话，你爸爸mama一定会给你的。我爸妈就是，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

    孔天微听到他理所当然的这样说，也有些解释不通。

    要怎么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他们的爸妈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像他爸妈那样开明的父母。

    她回答不上来，只觉得心情又沉闷起来了。

    其实她应该知足的，mama和爸爸现在已经很好了，她不能得寸进尺去要求更多，所以她要靠自己。

    只要是靠自己做到的，爸爸mama是不是就没有办法再剪断她的翅膀了？

    两个小朋友沉默地在幼儿园门口等了一会，结果发现来接他们的只有纪伊白一人。

    纪伊白抱歉地向高玉树解释，“孔阿姨出来的时候就遇到你的mama了，但是你mama临时有时候要忙，又来不及叫保姆jiejie，就让我帮忙接你回去。”

    说话的时候，纪伊白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高玉树的表情变化，还以为高玉树会生气或者会伤心，但是很意外的是他竟然反应非常平淡。

    “哦，哼，凡人就是凡人，总是一点事情就处理不好。”他高傲地哼了一声，倒是看不出失落。

    纪伊白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点心疼。

    以前乌锦临时有急事叫保姆来不及的时候，这个小男孩是不是在所有小孩都被接回家之后，孤零零地继续等在这里，眼巴巴地望着马路？

    在回去的路上，纪伊白尝试着跟高玉树沟通了一下，她决定既然要改变，那就应该放下成见，好好去了解一下高玉树这个小男孩究竟哪里好了，值得天微一直护着。

    说实话，今早天微的行为让纪伊白很受伤，一边欣慰一边受伤。

    “你mama好像是去接你爸爸回家。你爸爸不经常在家吗？”纪伊白也很少见到高玉树的父亲，其实她连高玉树的父亲叫什么名字都不太清楚。

    高玉树倒是对谁都能聊的起来，就算被纪伊白凶过，竟然这时候也能心平气和地跟她聊，“那个人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孔天微对于mama主动跟高玉树搭话的行为也感到非常诧异，她今早真的太神经质了，应该伤到mama的心了吧？

    可以做点什么补偿mama呢？

    “那他回来了，你应该开心一点，可以用手机拍他的照片，这样你想他了就可以拿出来看看了。”纪伊白建议道，她不是小孩子，自然能感觉出来其实这小子还是很想见父亲的。

    但是唯一的顾虑就是，她多了前世几十年的记忆，现在心态容易平静，总是不知不觉中，把女儿跟高玉树这样大的孩子当做孙子辈的，这就很尴尬。

    “切！谁会想那种八百年都不回家的人啊！那个三过家门不入的大鱼都比他强！”

    “哈哈，你怎么知道这些典故的？”纪伊白有些好奇。

    “我妈给我讲的，她的手机特别好玩。”高玉树有点小得意，“你别看我这样，我知道的故事可多着呢！让我去给你家天微讲故事，我能讲的比你还精彩！”

    纪伊白聊着聊着也快被这小家伙逗笑了。

    她也终于渐渐有些理解为什么天微喜欢跟他待在一起了，光是跟他聊天就觉得很愉悦。

    mama能跟高玉树好好相处，孔天微心里也松了一口气，mama的变化真的越来越大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都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她也不想去深究原因，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高玉树字里行间多多少少都有些责怪自家父母不能多多陪他，一方面高玉树或许潜意识里觉得应该理解，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确实还是小孩子，依赖着父母，家里又没有爷爷奶奶带他，所有的依赖都寄托在父母身上了。

    纪伊白听着心境有了些变化。

    前世她一定是心灾乐祸，觉得那对父母不知道轻重，忽视了从小对孩子的陪伴。

    但这一世，她希望可以帮忙调解一下这家人的亲子关系。

    “其实你mama她也是逼不得已，请我帮忙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纪伊白提了一句，“我答应她之后，她一个劲儿地道谢。她其实也很想陪在你身边，但是生活太多无奈了。哈哈，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

    因为高玉树突然不说话了，纪伊白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引起他的不悦。

    回到家里，孔天微跟高玉树分别，让他开心一点迎接他爸爸回来，他爸爸回来就可以跟他玩游戏了。

    高玉树拽拽地说，“那个人每次回来都是在书房里，才不会陪我玩呢。”

    说完他就把书包里的牛奶重新拿出来径直递给纪伊白，中二地道，“请你一定要保管好这些，这是我给人质的解药，喝了这些，她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开心的。”

    做完了这些，高玉树转身就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家里走，小小的背影看起来非常落寞。

    **

    日子又开始一天天平淡地过去，虽然高玉树的爸爸和mama现在都在家里，但是也不知道夫妻俩的工作是有多忙，竟然每天都没有办法送高玉树去幼儿园，每天都是纪伊白送两个小孩去幼儿园。

    到了下午也是纪伊白接他们一起回来。

    一来二去，纪伊白也逐渐明白了高玉树说话的方式和他那种中二的习惯，竟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最让纪伊白高兴的还是，天微的心情每天都能保持地很好，配合着药物，或许抑郁症很快就可以减轻了。

    但是情况突然有一天发生了改变，那个带给天微快乐的小男孩好像高兴不起来了。

    早上纪伊白照例去送天微跟高玉树去幼儿园，发现今天的高玉树却没有主动跟天微打招呼，背着小书包，走过来低低说了一声，“阿姨，我们走吧。”

    之后他就再也不开口说话了。

    孔天微担忧地盯着他看，多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要怎么问。

    纪伊白把这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学着高玉树说话的方式问道，“精灵小王子，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开心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高玉树抬头看了一眼纪伊白，好像努力想挤出笑容，但是最终还是垂下小脑袋。

    孔天微也非常担心，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手，“高小树，作为矮人骑士，我的任务就是保护您，您的心灵受伤了，我需要为您疗伤，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她们都在以她们的方式关心着高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