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第10章 没等简希走到近前，对方已经收回长腿起身站了起来，细心地替她拉开了椅子，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眼底还噙着一点笑意。 真的是，说他胖他还喘上了，明明就是在食堂而已，却在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完全改变了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什么高档餐厅呢。也不知道他就是天生拥有良好的绅士风度，还是他万花丛中过，总结出了经验教训。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估计从不缺女人。 简希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碎碎念着，很快就走到了近前，也没扭捏，说了声“谢谢方先生”就入了座。 对方敏锐地听出了她在称呼上的改变，笑了笑，绕过桌子在她对面也坐了下来，说道：“不必这么客气。” “没想到方先生这么爽快。” 简希讹方景洲的时候其实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话赶话正巧赶到那儿了，没想到方景洲答应得那么痛快，就好像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她开口一样，考虑都没考虑一下。一切都太顺利成章了，简希也是刚刚远远地看到他时才突然意识到，她们两个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约了一顿饭…… 对方没有多说，直接更加爽快地掏出了一张饭卡递给她。 简希接过那张印有“法学院方晋华 ”字样和教师编号的饭卡，抬眼看了看方景洲，就听见对方的补充：“我爸的卡，随便刷。” 随、随便刷？ 讲真，如果方景洲此时不是坐在食堂而是坐在总裁办公室，不是拿着一张饭卡而是信用卡，眼下的情形活脱脱地就是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经典场景了。简希努力憋了一下笑，站起身来问道：“你要吃什么，我一起买回来好了。” “不用麻烦了，一会儿我自己……” “刚刚不是说不要客气嘛，我帮你一起买了算了，你就负责在这里好好占座。”一回到食堂，简希自动地就进入了以前和室友一起在食堂吃饭的角色，朝方景洲弯了弯唇角，就见他怔怔地发了几秒钟的愣，然后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修长的手指蜷起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很快说道：“糖醋鱼。” 简希眼睛顿时一亮。 “你喜欢吃糖醋鱼吗？！我也超喜欢！还有那个西湖牛rou羹、三鲜酿豆腐、葱爆羊rou、水晶虾仁……”简希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想起对方的父亲是d大法学院的院长，应该没少在这里吃饭，她不过就是在这儿念了几年书，误打误撞地来这里吃过几次饭（除了第一次还都是偷偷摸摸混进来的），在方景洲面前说这个好像有点班门弄斧了。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吃货般的热情吓到了，就在简希戛然而止的同时突然站起了身，从她手中抽出了饭卡转身就往窗口走去，“你先坐吧，我去买。” 简希：……嗯，这意思是嫌她话太多了吗？ 等方景洲举着两个满当当的托盘走回来的时候，简希正托着腮帮子拿手机看监控画面，因为有贝贝在，简希在家里装了摄像头，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掌握一下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贝贝都在干什么。见他稳稳当当地回来了，简希立刻放下了手机，视线再从方景洲放下的托盘里一扫，顿时“哇”地惊叹了一声。 他怎么把她刚刚念叨过的所有菜都打了两份，就连糖醋鱼都买了两整条？ 给她买个鱼尾巴就够了的呀其实！ 简希：不好意思方院长，叫您破费了……不过这是你儿子败家，真的和我没关系的…… 方景洲对她的这个反应似乎很满意，一样一样把饭菜端出来，又把托盘摞好了放在一边，探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别客气。” 于是简希就真的没有客气。 以前念本科的时候乐以阳就经常说她是吃货，这倒不是因为简希对美食多有研究，而是因为简希对“吃”非常重视。 对她来说，可以迟到、可以扣分、可以逃课，但绝对不可以不吃饭，谁要是挡着她吃饭了，简希的小暴脾气上来，是会跟人拼命的。当然，与此相对应的，只要对症下药投喂准确，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简希也会变得异常满足，整个人都温和起来。乐以阳就是掐准了这一点，常常给简希投喂零食，然后就可以放心地捏捏小脸掐掐小手了。 谢佳音甚至在群里和乐以阳讨论过，猫到底是不是会随主人——毕竟简希家的贝贝在对待美食的态度上可以说和简希如出一辙了。 这次也一样，吃到了想念已久的糖醋鱼以后，简希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了，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了对面没怎么吃饭却一直在看她的方景洲一眼，主动打开了话匣子，“方先生真是太大方了！” 方景洲坦然接受了这个来自简希的赞赏，笑了笑，问了个和她的话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怎么会在d大？” 说到这儿，简希想起来在酒吧的时候自己和他说过不是d大的学生，只是住在这附近的，结果今天又跟人家说听了他的讲座，确实叫人挺迷茫的，遂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在d大读博，跟我推荐了你的讲座，我就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嘉宾竟然是你。” 简希并不知道在她走后谢佳音被捉出来认领问题的事情，也就是随口一说，但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简希一说完，方景洲就想起了那个“帮朋友”问他择偶标准的女生。他那时就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一时也没想起来，简希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在酒吧的时候听到过那个女生的声音，就在简希打电话的时候。 “哟，这不是小方吗？和女朋友来食堂吃饭啊？” 两个人正相谈甚欢，也不知道哪冒出一个人来，突然斜插了这么一杠子。 简希正在夹虾仁，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噎着，顺着声音抬眼去看，才发现对方是一名端着托盘白发苍苍的老教授。 方景洲倒是很淡定，笑了笑没反驳，“秦伯伯，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还好？” “还好还好，就是那帮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好带了，”秦教授笑呵呵地回答道：“等把今年这波送走，我也效仿你父亲，以后再不带本科生了，太cao心。” 话说完，秦教授又瞅了一旁保持微笑默默吃饭的简希一眼，脸上挂满了慈爱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小姑娘真不错，你小子眼光可以啊。” 简希：嗯，我是挺不错的，但和他的眼光并没有什么关系。 方景洲只是笑了笑，附和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大约是觉得并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简希也没放在心上。 “你是d大的学生？”老教授难得也有一颗八卦的心。 简希看了方景洲一眼，对方似乎并没打算解释，便顺着老教授的话摇了摇头，回答道：“以前是，不过现在已经毕业工作了。” 秦教授果然震惊了一下。本来就是觉得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气质也好，看起来和方景洲很登对，没想到人家不但长得好，还是个高材生，小小年纪就“已经从d大毕业工作了”，那肯定是也很聪明了。毕竟d大的毕业证可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小姑娘可不简单啊！” 简希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秦教授又说了一两句话，就端着托盘走到一旁的餐桌吃饭了，不过看来方景洲和他父亲的人缘都很不错，她们坐着吃饭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相继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当然了，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将她当做了方景洲的女朋友。 简希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被问得多了才渐渐觉得不太好，咽下一口糖醋鱼，微微有点尴尬地开了口：“我是不是给方先生造成困扰了？”再吃一会儿全校都知道她是方景洲的小女朋友了，她倒是无所谓，不过方景洲的清白可就成问题了，那这顿饭的代价可是太大了。她就是想要讹个饭，并没想连人都讹啊。 “没关系，”相比于简希的顾忌，方景洲却并不觉得有多大的困扰，只朝她浅浅笑了一下，宽慰道：“因为一直没有女朋友，我爸很担心，如果说真有什么影响，你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方先生这么优秀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地发问，简希是真的觉得方景洲很不错了，都这样了还要担心，那天底下多少父母还不对自家的儿子担心死？ 方景洲没有多言，点到为止，“取向问题。” 简希：(⊙o⊙)… 嗯……怎么说呢，像他这样又清冷斯文又细心体贴的优秀男人，要是“一直没有女朋友”，那确实是挺让人担心的…… “不过你放心，”男人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忽然笑了，慢慢地说道：“我喜欢异性。” 作者有话要说： 简希：所以，你喜不喜欢异性和我有毛关系？？？ 方景洲：关系可大了 第11章 简希夹着水晶虾仁“哦”了一声，抬眼去看对面说话的男人，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宽慰道：“你就算是喜欢同性也没什么，我接受度挺高的，不会因为你的取向就疏远你的。” 方景洲没想到会得到她这样的回答，看她认真的样子，好像他越解释越欲盖弥彰。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可我喜欢……” 简希以为自己表明了态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忽然听到他微蹙着眉开了口，墨染般的黑眸目色沉沉，好像是要是说些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事，遂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抬起头来认真地等他说下去。 两个人目光相对的那一瞬，方景洲忽然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嘴里的话也卡了一下，才接下去说道：“喜欢那种头发软软的、眼神很明亮、笑起来很好看、古灵精怪的女孩子。” 简希：⊙⊙！ 这话她没法接…… 方景洲这是为了证明他取向确实没问题下了血本啊，她们这才见了几次面，认识了多久，就和她说这么隐私的话题了？这要是叫谢佳音知道上午死活没问出来的择偶标准现在被他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来了，估计她会气吐血吧……而且方景洲这描述的也太细致了，这哪是择偶标准，这根本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存在，然后他按着这个人来描述的啊！ “没想到方先生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简希笑得有点尴尬。 她还以为方景洲这种斯文俊秀的世家公子会喜欢那种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呢。就像她们大学寝室林语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神那种。 “嗯，”对方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忽然偏过了头去，望着偌大的落地玻璃窗若有所思地附和道：“我也没想到。” 有些事情，简希不记得了，他却记得很牢。 那还是他在念大学的时候。 虽然他的父亲是d大法学院的院长，学科的带头人，而他的高考成绩进入d大法学院绰绰有余，但方景洲并不是在d大念得本科，而是在实力不相上下的隔壁念的。不过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方景洲倒是常常会在d大的食堂吃饭。 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午，他照例拿着父亲的饭卡来d大蹭饭，走到糖醋鱼的窗口时前面已经站了一个小姑娘，个子不太高，松松垮垮地扎着一个马尾辫，随着她扭头说话一甩一甩的，穿着件挺宽大的t恤衫，短裤球鞋，看起来还没有到上大学的年纪，应该是学校里哪位老师家的掌上明珠。 方景洲以前没见过她，正好站在她身后排队，稍稍凑近了些，就听见小姑娘理直气壮地跟打饭阿姨说：“阿姨，我要一条糖醋鱼！” 食堂打饭的阿姨看她瘦瘦小小的，就给她夹了半条，放在秤上刚要称重，她又笑眯眯地说道：“阿姨，你看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特别缺营养，我觉得我最近体内缺鱼，要不阿姨你把剩下那半条也给我盛碗里吧？”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体内缺鱼”这种说法，不禁哑然失笑，抬眼去看打饭阿姨的反应。后者也是被她这番强行解释逗乐了，看到排在她身后的方景洲，抬手用勺子巴拉了一下仅剩的那半条鱼，说道：“按规定一份只能打半条，你看你都打走了，后边这位哥哥就没鱼吃了。”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马尾甩的飞起，甚至不小心扫到了他的下巴，滑滑软软的，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清新味道。 方景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干净又狡黠的明亮眼眸。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对打饭阿姨道：“他长得这么高，一看体内就不缺鱼，阿姨你把那半条也给我吧！求您了！分开打也行，你就当我买了两份鱼，行不行啊？” 他本来就是循例过来打一份，并没有多么热衷于糖醋鱼，也没有到那种非吃不可的地步，见她这么执着，就笑了，稍稍提高了声音，对打饭阿姨说道：“都给她吧，后边那半条算我买的。” 小姑娘没想到他会拔刀相助，回头特别响亮地说了声“谢谢！”就抬手把饭卡递了过去，大约是不想欠他的人情，“都刷我的！” 打饭阿姨听他这么说，也只好打破原则把剩下的半条鱼也盛进了碗里，放在秤上一量，报了个数就在一旁的刷卡机上输入了金额。小姑娘也爽快，“啪”地往机器上一摁，只听“滋”地一声，提示刷的不是教师卡，系统未录入。 打饭阿姨这脸色就变了，“你这不是教师卡是学生卡啊，教师餐厅不能用学生卡，只能用教师卡。” 小姑娘闻言也愣了，“啊？”了一声，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转了转眼睛，转头说道：“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拿错把我哥的学生卡拿来了。” “你是教职工子女吗？”教师餐厅本来就是方便、服务教职工队伍的，如果对普通学生开放，就d大学生之多，估计不出半天就没菜没饭了，她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开了以后就不好控制了。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么一两秒，很快就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点点头回答道：“我当然是啦，我爸是数学系的纪清河，我今天真的是拿错卡了，阿姨你看这鱼打都打了……” 方景洲这时候还没走，听到她的解释笑得更深了，抬手从她脑袋顶上把饭卡伸了过去，“嘀”地一声刷了下，决定当一次雷锋，“刷我的吧，算我请她了。” 数学系的纪清河已经可以算得上d大的泰斗级学术大师了，是数学系的系主任，和他父亲私交甚好。就算别人不知道，方景洲也是知道的，纪清河守了心上人大半辈子，痴情得很，这些年沉浸在学术研究里，是不打算婚娶的了。他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女儿？更别说还有个被她胡诌出来的哥哥？ 方景洲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家的，但至少听出了她这番胡扯完全是为了顺利吃到本来好不容易快要到手的糖醋鱼，算是助人为乐了一次，没想到帮她刷了卡正准备走，袖子突然被人揪住了。 他回头，是那个眼神明亮的小姑娘。 “帅哥，”小姑娘坚定地对他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能再帮我打一份米饭吗？”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简希，但是却是印象非常深刻的一次，以至于之后虽然再也没在教师餐厅见过她，但每次看到糖醋鱼的窗口都会想起这件事来。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看样子简希已经完全忘记当年讹了他一顿饭的事情了。 两个人就在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中吃完了午饭，简希心大，也没介意，就是心里暗戳戳地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方景洲饭量这么小，打了那么多菜竟然连筷子都没动几下，显得她胡吃海塞多能吃一样…… 不过吃饱喝足出了食堂，就显露出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约饭的弊端来——简希觉得她现在是告辞也不是，继续挺下去也不是。虽然她有心回家，但要是吃完饭就走，是不是显得有点过分啊？ “今天天气还不错，去湖边走走？”还没等她决定好到底怎么样才能优雅不失礼貌地告辞，方景洲已经希先她一步开了口。 俗话说吃人嘴短，人家请客的人都发话了，她要是拒绝，以后这朋友是没法做了，简希本来是挺欣赏方景洲的，她也不能忒不像样了，只好点点头，跟着方景洲踏上了校园小径。 权当消化消化食吧。 “方先生也是d大的校友吗？”简希觉得如果学校里有过这么符合她审美的人，她应该不会不知道，但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对方景洲没什么印象。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侧头看了她一眼，悠悠说道：“不必这么客气，叫我方景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