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节
不管秦凤仪是不是傻,反正襄永侯一家子到了后,大家说笑起来,襄永侯回家都说,“先时就看阿凤不错,果然是极不错的。”寿哥儿的妻子,若无意外,自然是以后的侯府女主人,真是因秦凤仪拒绝了,反是更见人品。 襄永侯世子笑,“是啊。寿哥儿可真喜欢阿凤,简直是不离他。” 就因着秦凤仪这大姑父太受寿哥儿欢迎,秦凤仪抱他半日,到下午走时都不让走,秦凤仪一走,寿哥儿就要嚎,更不要乳母去抱。秦凤仪简直是哄孩子的高手,摸摸寿哥儿的头,捏捏他的小耳垂,摩挲他的小耳朵,寿哥儿就露出个舒服的模样。秦凤仪叫丫鬟拿一团棉絮来,裹了个小棉签,在寿哥儿的小耳窝外轻轻捻着,没多时寿哥儿就就打起小哈气,很快就睡了。 秦凤仪这一手,把李钊都给镇住了~秦凤仪把寿哥儿放床上,乳母过去给盖好小被子,带着丫鬟看着寿哥儿睡觉。俩人出去说话,秦凤仪得瑟地,“瞧见没,这就是本事!” 李钊笑,“倒是挺会哄孩子。” 天色不早,秦家人就此辞了去。却不想,险酿出大危险。秦凤仪出门不喜坐车,多是骑自己的照夜玉狮子的,这马他骑了多年,一向温顺,今日不知怎的,秦凤仪刚要上马,这马就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走两步躲了开来,秦凤仪摸摸马脖子,安慰自家小玉两句,方飞身上马,前面说过,秦凤仪这上马的姿势俊的了不得,李镜正在车里隔窗欣赏丈夫上马的英姿呢,就见秦凤仪刚上的马去,那马却是一声长嘶,就疯了一般狂飙了出去!揽月原是牵着缰绳,他未料这马突然发狂,揽月反应还算迅捷,用力一扯缰绳,他整个人却是被带的一个趔趄,跌了出去!幸而揽月机灵,没有死拽缰绳,就地一滚,马蹄下捡了条性命!秦风仪一声惊呼,大叫,“阿玉!停下!” 但照夜玉狮子何等神俊,它发狂奔跑,也不过片刻,连人带马就没了影子! 李镜一掀车帘就跳下车去,夺过管事的马就追了过去!李钊也反应过来,不管谁的马抢过也追了过去!最让人另眼相看就是秦老爷,这位一向圆润润的富家老爷,甭看胖,竟十分灵活,也抢了一匹马追儿子去了。其他侍从,这会儿都知道自家大爷(大姑爷)的马出了问题,有马没马的都追了过去帮忙! 秦凤仪好在骑马经验丰富,他十二岁就会骑马了。不管这马如何折腾,秦凤仪只管伏身抱紧马脖子。但,这马一发狂,已是奔上大街了去!秦凤仪是担心撞到人啊! 秦凤仪抱着马脖子大吼,“快让开!快让开!”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撞到人,因为,此时已是什么顾不得了!她觉着,自己小命怕就要交代了!但就在秦凤仪觉着小命休矣的时候,一位面色微赤的大汉见此情形,上前飞奔数步,一把拽住这马的缰绳,进而一扯马嚼子,秦凤仪都觉着一股奇大无比的巨力生生的阻止了这发狂的骏马,照夜玉狮子毕竟不是寻常马匹,他一声长嘶,人立而起,秦凤仪此时,直接马脖子也抱不住,自马背仰面跌落。他以为自己纵不摔个半死,若被阿玉踩一下,怕也要踩个半死的! 没想到,此时另一人闪电般掠过,将他拦腰一带,远远的带了出去!秦凤仪惊魂未定,转头一看,竟然是平岚! 秦凤仪却是顾不得刚救了他的平岚,快步上前,去看自己的马。就见马鞍下有血水流下,秦凤仪连忙掀了那镶银马鞍,就见阿玉背上两颗小手指肚大小的铁蒺藜,此时已经深陷马背,血rou模糊。 秦凤仪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第172章 小玉的自尊心 李镜赶到时,秦凤仪正抱着马脖子哭呢。这马跟秦凤仪九年, 很有感情, 不停的伸出舌头舔秦凤仪。 李镜下马,连忙过去看秦凤仪, 见丈夫并无大碍, 一颗心才算放回肚子里。秦凤仪抹抹眼泪,把两颗铁蒺藜给媳妇看。李镜眉毛一皱, 问丈夫,“没事吧?” 秦凤仪道, “没事,阿岚和这位柳大哥救了我, 要不然, 非撞到人不可。” 李镜闻言,连忙同平岚和哪位面色微赤的男子道谢, 李镜与平岚是熟的, 只是看着那高大男子十分眼生, 平岚道,“这是工部柳郎中。” 说话间, 李钊与秦老爷等人已是赶了过来。李钊是认得柳郎中的,只是有些意外,不过,柳郎中是工部名人。李钊与平岚打过招呼, 平岚道, “我刚回京, 与柳郎中自兵部出来,见到秦探花这马发狂,亏的柳郎中将马拦了下来。” 李钊再次谢过二人,平岚笑,“何需如此客气。” 柳郎中看秦凤仪一眼,没说什么。 秦凤仪虽是心疼阿玉心疼的紧,但也知道柳郎中、平岚两个救了自己的性命,虽先时已是谢过一次,但,救命之恩,如何谢都不为过的,遂带着一双兔子眼又过去跟人家道谢。 平岚看他哭的那样,而且,秦凤仪这马本就是京城有名的名驹,知他心疼这马,平岚与他道,“好生查一查。” 秦凤仪点点头,哽咽,“真是太坏了。”秦凤仪真是宁可是自己踩俩铁蒺藜,小玉从小跟着他,看小玉受的伤,秦凤仪都心疼死了。 一时,秦老爷也赶到了,见儿子哭的眼睛都红了,秦老爷拍拍儿子的背,安慰道,“小玉这伤,请个好大夫来,就能医好了。” 秦凤仪点点头,带着哭腔道,“我要知道是谁害小玉,我非打死他不可!” 平岚很想说,这明明是害你好不好! 不过,秦凤仪显然不做此想,在秦凤仪看来,这就是害他家小玉重伤的凶手啊! 秦凤仪很是伤心,摸摸小玉的头,拍拍它的脖子,秦太太简直是跑来的,顾不得喘口气,先把儿子从头到脚摸个遍,确定儿子没伤着,方一屁股坐地上,念起佛来! 秦老爷忙过去,扶起自家老妻。 过一时,揽月等人方跑了来,秦凤仪把小玉交给揽月牵着,让辰星去请大夫,李镜把两颗铁蒺藜交给兄长,见秦凤仪脸色很差,就先带着秦凤仪坐车,回家去了。 秦凤仪路上又哭了半路,李镜劝他,“你就别哭了,小玉的伤,养养就好了。” “我是在想,谁这么断子绝孙的要害小玉!” “这是想害你!”害小玉做什么啊,小玉就是一匹马而已! “害我做什么啊,我又没得罪过谁!”秦凤仪都不能信有人会害他,他觉着他人缘好的不得了,谁会害他啊! 李镜道,“人要是有了坏心,你打个喷嚏都可能是得罪了他,何况,这世上没有没得罪过人的。等父亲查一查吧。” 秦凤仪恨声道,“叫我知道谁发的坏心,我非宰了他不可!” 秦凤仪半路就开始想曾得罪过谁了,回家与媳妇道,“实在想不起得罪过谁。” 李镜道,“那就算了,先回房歇一歇吧。” 秦凤仪道,“我去看看小玉。” 李镜看丈夫那模样,不让他去断然不能放心的。李镜知道小玉是从个小马驹的时候就跟着丈夫,情分不同,先让他洗了回脸,才让他去看着大夫给小玉治伤了。 秦太太不愧秦凤仪他娘,母子俩咬牙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道,“真不晓得哪个黑心肝的,这么害咱们阿凤!” “是啊,阿凤虽则跳脱,但为人处事也鲜少与人结怨,谁会这样恨他?”秦老爷也觉着奇怪,皱眉,“还用得是这样的市井手段。”要是官场上的倾轧什么的,鲜少人用这样直接害人性命的。 李镜道,“这事好查,今天骑马过去时是好的。小玉无非就是在我家的这段时间被人做的手脚,马棚里的事,我家一查便知。” 秦太太忧心忡忡,问儿媳妇,“这能查明白么?” “今日家里请的人并不多,我家那里查问一下马棚里的小厮管事,一会儿再问一问揽月,今日是谁看的马。”李镜对此并不惊慌,亦不似秦太太这般忧心,李镜道,“母亲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秦太太忙问,“媳妇是知道是谁害得阿凤?” 李镜点头,“约摸是猜到了些,只是无凭无据,眼下不好说。待得了证据,我定要那人好看!” 秦凤仪因着小玉受伤的事,晚饭都没吃。李镜便与公婆一道用饭,秦老爷秦太太见儿子都没心思吃晚饭了,均担心的了不得,秦太太连忙叫厨下给儿子留些菜,又把那害儿子的贼人拎出来骂了一顿,秦老爷是儿子不吃饭,他也没胃口了,想着要不要去劝劝儿子,但看媳妇坐得那样稳,而且,看媳妇不急不徐的用餐,秦老爷又觉着自己乍乍呼呼的跑去看儿子不大好。李镜道,“您二老不必担心,现在过去劝他也吃不下,一会儿我与他说说就好了。” 俩人看李镜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也便继续吃饭了。 待李镜用过晚饭要回房,秦太太连忙道,“媳妇只管去吧,厨下留了饭菜,若是阿凤有什么想吃的,也只管吩咐厨下就是。” 李镜笑,“经常这样有点事就不吃饭,还给他留什么饭,叫厨下把饭菜都自己分吃了,饿他一顿才能长长记性。” 秦太太连忙要说儿子今儿个是伤心过度,与小玉感情似海深啥的,但看儿媳妇眼中含笑,似是开玩笑的模样,秦太太正寻思要不要跟媳妇解释一下儿子不吃饭的事儿呢,就见儿媳妇一福身,回房去了。秦太太心疼儿子,与丈夫道,“儿媳妇心宽哪。”有些媳妇,见到自家男人都吃不下饭了,自己哪里还吃得下啊。自家儿媳妇不一样,看比往日吃得还要略多些的。 秦老爷道,“那是开玩笑呢,上回阿凤晚饭吃得少,儿媳妇还不是特意让厨下给他烧了鸡汤面。” “倒也是。”秦太太这般一想,也便释然了。 李镜回屋,见秦凤仪正在案前用功,她抬脚过去一看,就见秦凤仪正皱眉思量着什么,案中一张白纸,纸上写了三个字:仇人榜。 然后,他就啥也没写了。 李镜道,“你不要想了,我知道是谁。” 秦凤仪连忙问,“是谁?” “这种在马鞍下偷偷放铁蒺藜的事,不是什么正当手段,便是略有些档次的官场中人,也不能做这样下三滥的事。若所料未差,应是恭侯世子做的。”李镜道。 “恭侯世子?”秦凤仪想了一会儿,道,“我不认得他啊。” “就是前大驸马!” 秦凤仪这才醒过闷儿来,秦凤仪道,“可我也没与他打过交道啊,而且,上回他说咱家闲话,我看大公主已是着人捶了他一顿,就没再寻他麻烦!他为何要害我!”秦凤仪觉着自己对恭候世子简直宽宏大量! 李镜道,“大公主的事,都是咱们在为她和张将军跑动,说不得便是忌恨咱们。” “这有什么可忌恨的,不是他先把事嚷嚷出去的么?”秦凤仪都不能理解这脑回路,道,“他把事说出去,闹得满城风雨。而且,他说出去,不就也是不想与大公主再做夫妻的意思么。大公主正好也不愿意与他再过了,如此,两相和离,各自欢喜。如今,大公主已是再嫁,他也当将心爱的女子另娶。不就各过各的日子了么,他为啥要忌恨咱们?就是忌恨,也该忌恨大公主啊!” 李镜道,“他敢去害大公主?别看现在陛下削了大公主的封号,但大公主毕竟是陛下的长女,倘有个闪失,恭侯一家子就完了。不过,还是着人打听一下,让张大哥防备着些吧。”就恭侯世子这鬼祟手段,不敢对大公主下手,说不得要对张将军下手的。 秦凤仪一想,可不是么,连忙打发人去大公主那里说了一声。 秦凤仪还问媳妇,“确定就是恭侯世子么?” “你不晓得,他这个人,于朝中差使素来不上心,反是受与些所谓的‘江湖人士’来往,就爱弄些鬼鬼祟祟的事。”李镜道,“京城的公门侯府,若底蕴深厚的,大都会养些高手,这也只是家里供俸一类。咱们出钱,他们出力。可恭侯世子不一样,把那些人当座上宾、当侠客,你要是真有这样一等一的人,这样待他们也不错,称得上敬贤礼士。你是不知道他招揽的那些个人,皆是市井中鸡鸣狗盗之才,还当自己如何如何英雄了得!你说,一个侯府世子,你有本事,也是往正经事上使,把朝廷的差使办好,也给家族增光添彩啊,他不是,他是把那些斗鸡走狗的事看得比天还大,成天就是这个义气那个合侠义的,还当自己如何如何了不得呢。” 秦凤仪怒道,“要真是他害我和小玉,我非宰了他不可!” 李镜劝他道,“也不必真就一刀捅过去,你一刀捅死他,你也得偿命。再者,今日救你的柳郎中,你知道他是谁?” 秦凤仪一想,道,“恭侯府不是姓柳么,这柳郎中难道是恭侯府的人?” “现下只能算是恭侯府的旁支了。”李镜道,“柳郎中是恭侯世子嫡亲的叔叔。” “那不对啊,按你说的,这事是恭侯世子干的。难不成,他害我,他叔叔救我?” 李镜叹口气,“柳郎中与恭侯府是两码事。你不晓得,恭侯府原本也不是这个糊涂样,我听祖父说,往二十年前说,恭侯的父亲柳侍郎在世时,柳侍郎在京城素有令名,现下朝廷的军中用刀,就是柳侍郎亲自带人改良过的,较之先前的军刀,更为锋利。听祖母说,他为人行事更是一等一,柳家原只是小官宦之家,便是因柳侍郎才干过人,他三十五岁就被提为兵部侍郎,先帝极为看重他,后来把柳妃娘娘指给陛下为正妻,皆因柳侍郎之故。我听祖母说,那会儿柳家虽不是公门侯府,但家中能出一位皇子妃,竟没人觉着柳家高攀,可见柳家当年的势头。” “柳侍郎膝下二子,长子便是现在的恭侯,恭侯自来庸碌,他这名声,不是一日。柳郎中为恭侯次子,虽不比柳侍郎当年,但不论在坊间,还是在衙门,他风评都很不错。” 秦凤仪道,“你说,会不会是柳郎中知道恭侯世子要害我,然后,特意救我的?” “柳郎中与恭侯府关系平平,再者,恭侯世子倘要下手,若是嚷嚷得连柳郎中都晓得,那估计咱家也早听得信儿了。”李镜道,“先看看再说吧,只是这回欠柳郎中一个人情,估计很快就能再还给他了。” 秦凤仪一向很信赖媳妇的判断,只是,知道是谁害他之后,秦凤仪也就不在苦想自家的仇人榜,转而去床上长吁短叹了。李镜原是最见不得男人这般叹天叹地,不过,今天叹个没完的是自己丈夫,李镜虽也不大喜,还是心疼他,遂过去劝道,“小玉的伤不是没大碍么。我想着,过上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 秦凤仪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受伤算什么!就是这回被小人所害,凭小玉的刚强,也是能挺过来的!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 “你不知道,小玉因生得好,平日间十分臭美,它长大后,我给它找过好几匹不错的母马,可它嫌人家生得不大美貌,都不乐意。小玉是一匹心气儿很高的马,如今伤虽好愈,可大夫也说了,背上是要留下疤的。你说说,以小玉的自尊心,它可如何受得了哦。”秦凤仪惆怅的了不得,“今儿我让厨下煮了鸡蛋,拌在黄豆里喂小玉,他以前可爱吃这个了,今儿也没了胃口。小玉肯定是担心相貌受损,伤心的饭都吃不下了。” 李镜听秦凤仪嘀嘀咕咕的说了这一通,心说,真是什么人骑什么马! 第173章 夺爵 秦凤仪心疼小玉心疼了半宿, 到半宿就心疼的饿了。秦凤仪这人, 天生会撒娇, 以前饿只管吩咐丫鬟, 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娶了媳妇,他不吩咐丫鬟了,只与媳妇叫饿。李镜说他, “吃饭时不吃, 半夜又饿, 我早叫厨房熄火锁门了,你就喝两杯茶垫饥吧?”必要给这不好好吃饭的家伙一个教训的。 秦凤仪惨叫, “真没给我留饭?” “没, 以为你不吃呢。” 秦凤仪眨巴下桃花眼, 凑过去挨着李镜道,“媳妇,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李镜挑眉, 秦凤仪肚子咕噜一声,李镜真是给他逗笑了,拍他一下道,“下回再不好好吃饭,可就真不给你留饭了啊~” 秦凤仪乖乖点头,李镜这才命厨下给他取来饭菜, 秦凤仪一看, 还有自己心爱的焦炸小丸子, 当下大为感动,拉着媳妇的手道,“咱们一起吃吧。” 李镜道,“我不饿,你吃吧。” “吃点儿吧。”夹个小丸子给媳妇,李镜也就吃了。 秦凤仪填饱肚子,方与媳妇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小玉,见小玉背上的伤结了痂,秦凤仪此方放下心来,又安慰了小玉一阵,看小玉不若往日精神好,秦凤仪喂小玉吃过草料,才稍稍放下心来。 张羿与大公主还亲自过来一趟,李镜与大公主自去说私房话,张羿与秦凤仪一起去看小玉,张羿武将出身,看过小玉背上的伤,张羿道,“好在都是皮外伤,养上一个月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