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她似怀了笑,便是似笑非笑,眉眼弯弯的,不等他人反应便是要走。 她已走了几步。 秦夜才算其他人的表情中领悟半分来。 她那话的意思是——原来你们孤男寡男独处一室是龙阳之好,我甚为意外,但一定会对你印象深刻。 是这意思? 呵!这许青珂怎么敢! 第100章 非常有趣 “阿夜, 许大人既怀疑你我是龙阳之人, 若是就这么放他走了,我一江湖人可无所谓, 但你尚未娶妻, 来日名声可就不保了。” 这个男人是十分冷酷的人, 他说的话也是冷酷的, 可这番话总有一种冷凝之中带玩味的意味。 他对许青珂感兴趣, 或者说,好奇。 秦夜走上去,拦住了许青珂两人的路, “所以,我该用我的救命之恩逼迫许大人来于我喝上几杯酒,好听听我解释, 免得坏了名声。” 人高马大又武功超绝, 拦住两个文官简直再容易不过。 文官对上武官也必须识相, 所以四个人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几碟小菜, 两壶小酒。 许青珂对面左手边是谢临云,右手边是秦夜,对面是那位如狮子般的男人。 秦夜介绍他说是秦川。 秦川,这个名字不说在蜀国赫赫有名, 就是在诸国之中也是无人不知。 “武林高手榜第二, 仅次于碧海潮生阁主, 一年到头都在游走于诸国之中领略百家宗师挑战, 但成就高手榜第二后销声匿迹多年。”许青珂单手撑着脸颊,右手端了一杯小酒,看了两个姓秦的人一眼。 “但蜀国人尽知秦将军是秦川阁下的义弟,一身武艺也是他教的。” 秦夜倒酒,有对秦川的恭敬,又要给许青珂倒,但发现谢临云已经倒好了,他看了对方一眼,放下酒壶,道:“许大人不光学问好,对这天下事也是无所不知。” 仿佛有几分试探,许青珂却有几分不以为然,“我在这方面的用心大抵如秦将军在武功上的用心。” 秦夜:“是吗,看来我跟许大人也算是一路人。” 他想借许青珂的势,这点在他之前救许青珂的时候,许青珂就已经知道了。 “恰恰相反,并不是。” 这话让那正在喝酒的秦川目光瞥来,落在许青珂身上。 并不是? “世人都知道秦将军是为国为民受苦受难的好人,而我许青珂不过是玩弄权术借宠上位的区区儒生,一个为人,一个为己,自然不是一路人。” 这是拒绝了。 秦夜也不恼,只似笑非笑:“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自己说得这么自私的,我以为儒生的儒道最善于伪装。” 许青珂:“我也第一次见到秦将军这么谦虚的一面,难道军人最好的道不是攻伐?想来是我眼界太低了,不知道还有以退为进。” 交锋有度,但又互不退让,总体来说是平局?但秦夜知道自己输了——这个人将自己的不好摆在明面上,他用对方摆出来的东西来攻讦对方,本来没错,可她却像是看穿了他表面上的好,直指他隐藏的不好,这就是反过来了。 气氛变得冷凝,秦夜一时哑口无言,谢临云眉头紧锁,但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他并不能胡乱插话。 毕竟他跟秦夜也没私交,论官职也是上下有别,别人可以藐视武官,越级轻慢,他却不能。 “许大人言辞锋利,在下是武夫,果然不能招架。”秦夜眉头紧锁,此时才暴露些许对许青珂的不喜。 “言辞从未有锋利一说,只看秦大人是否上心。”许青珂不置可否,低头端起酒杯喝的时候,察觉到对面的人在盯着自己。 她抬眼看向对方。 秦川从坐下来开始就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喝酒,跟之前他开口提出邀请许青珂吃饭的主动截然不同。 但他此时看着许青珂的眼神又一如既往得强势,那种锐利让一般人都难以招架。 许青珂跟他对视,并不退避,直到对方说:“许大人值得别人上心。”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太多,谢临云总觉得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有些歪向,或许是因为他的上司大人太过招人,以至于每次有男子有类似如此言论,他都下意识将对方堪称了——登徒子。 许青珂手指捏着酒杯,淡淡道:“也包括人在江湖的秦川阁下你吗?” 这下可好,许大人还自己送上门了似的,谢临云有些头疼,表情也有些郁郁,秦夜再次多看了他几眼,眼眸暗深。 但秦川已经淡然回应许青珂的话,“自然,许大人是在下来邯炀见到最有趣的人。” 许青珂放下酒杯,稍稍挑眉:“有趣?”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 或许是许青珂放下杯子的时候,那杯底碰到桌子,发出脆响,秦川的目光落在那杯子上,但很快被触碰指尖的那只手吸引了几分。 白,白瓷般的白,手指微贴着杯沿,能发光似的,桌子的木棕色,杯子的紫砂色,都在这羸弱的苍白下恍惚了几分。 温润精致,清骨细筋,仙人之柔夷,点红尘之妆容,这样的手本不该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皮囊之有色,灵魂之意趣。”秦川缓缓吐出这五个字,如果不是他气质冷酷,神色冷漠,旁人听着恐怕都以为是在调戏许青珂了。 可许青珂又的确担的起这样的赞美,既然是事实,又怎谈得上是调戏? 只是秦夜跟谢临云都很惊讶,只觉得这个武林至强高手出人意料。 但是……或许许青珂也出人意料? 她不动容,不羞恼,只回以一笑,“彼此彼此。” ———————— 目送许青珂两人离开,秦夜站在秦川身后,道:“大哥觉得此人如何?” 秦川站在窗前,看那纤细人影出了酒楼,入了街道人流,人流潮涌,有孩童不小心撞在她身上,她扶住了,抬眼朝着急道歉的妇人淡然一笑,于是那妇人脸红了。 如何呢?这人…… “非常有趣。” 嗯?秦夜第一反应是——非常有色,便是非常美貌的意思? “大人觉得这秦川如何?” “你是想问他皮囊,还是他的意趣?” 许青珂反问,脸上还有刚刚对那孩童妇人的浅笑,是玩味,也是调皮。 谢临云愣了下,说:“并非所有男子都会对其他男子的皮囊给予评论,这是失礼。” 显然不太喜欢那秦川对许青珂的失礼。 “是有些失礼了。”许青珂知道自己容颜不俗,会惹麻烦,但她并不愿意对此多加掩饰。 她这皮囊来自于她最想留住却没能留住的人,是她活在这人世间唯一切实的感受了。 “那就是意趣了,此人的意趣啊,可心机,可杀伐,是枭雄般的人物,倒是有些可惜了。” 许青珂指尖拂了街边柳树垂挂的柳条,“竟是江湖人物,但也幸好是江湖人物。” 谢临云若有所思。 他有预感,他的许大人跟这位秦川高手,绝不会只这一次见面。 才大早上的,刑部那边人仰马翻全员皆动,太尉傅太何接到王泽详详细细的汇报,他跟听说书似的,时不时发出轻叹声,最后磕了一枚瓜子,赞扬:“不愧是许青珂啊,真是聪明得很,难怪君上委以重任,这脑袋瓜子不知怎么长的,跟妖怪似的。” 怎么说也长的跟仙人似的吧,反而是傅太何自己皮囊差劲,也是厚颜无耻得很。 王泽一贯不喜欢这个上司,但表面上自然是恭敬的,只是有些木讷:“那太尉大人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按她说的办呗,不过那矮个子龟~倌抓到了?” “此人虽然武功厉害,但还是被我们刑部的高手给拿下了,只是如今拒不开口。” “□□找到了?” “是的,而且在厨房也发现用来冰块,说是用来冰封食材的”“我说花月坊的菜怎么那么新鲜好吃呢,大夏天的也是……原来是……咳咳”傅太何咳嗽了下,转移话题,“还有一个伶人?那张端濡也是自己找死,把自己给玩死了……” 两人这般对话,似乎十分轻松,毕竟这个案子算是破了。 接下来只要挖出幕后之人是谁。 没一会,底下的人来报,那矮子鬼倌招了。 两人一喜,可等两人到了牢狱。 墨子归坐在简陋污浊充满血腥味的牢房里,他双手抱着双腿,有些木然,但他听到了脚步声,抬眼看到一群刑部的官员一脸喜色走过牢前。 但没多久,这群人一个个脸色苍白惊恐匆匆离开。 好像知道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 许青珂跟谢临云才刚回御史台,宫内的内侍就来传信了,许青珂跟着进了宫。 门口驻守严密,门打开,许青珂进门看到了一脸谨小慎微的傅太何,他恭敬站在蜀王座前,似乎很是紧张为难,而蜀王脸色阴沉。 又出事了啊,那人开口了? 许青珂来了后,蜀王神色缓了一些,但仍旧眉头紧锁,“许青珂,张端濡那案子是你查的?” 许青珂看了那傅太何一眼,专业背后打小报告加捅刀子,这是朝堂中人对这位太尉私底下的评价,但此人的确官运亨通,很得蜀王喜欢。 只是背后甩锅甩得这么麻利的,也委实是个人才。 “一大早太尉大人就差人说要转移一个案子给微臣,便是张太傅的案子,微臣想着既是刑部该主管的案子,御史台不好越俎代庖,何况御史大夫位置也才空缺,微臣也只是御史中丞,实在不好接管这个案子,但太尉大人十分恳切,加上微臣也是儒家出身,又是下官,实在不好完全拒绝,只能答应以私人帮忙去看下。”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许青珂就是那种可以把真实跟虚假混合一起说得□□无缝的人。 官卑言轻,她这是被欺负着才去断案的啊。 蜀王冷冷看了傅太何一眼。 傅太何也是糟心了,暗道这长的跟仙人似的人原来比自己更会打小报告啊,还是当面打的。 但君上移情别恋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