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送走司机,邵云去转身开始整理自己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没一会儿,何如林端着一碗饺子回来。 “牛rou大葱馅儿的,下午你陈叔家刚宰的公牛,新鲜着呢。”他把碗筷递给邵云去。 “就是那个家里养了几十头黄牛的陈叔?”邵云去接过碗筷,坐到桌子前直接开吃,咬开一个,皮薄馅多,果然香的很。 “就是他家。”何如林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这不是前年他家小儿子从农大毕业,没找着工作,贷了款回来养牛吗。说什么黄牛rou市场前景好,黄牛奶干物质含量高,消化率达百分之九十八,黄牛皮可以制革……反正就是一堆好。当时村里人还都笑话他家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大学生,最后还得回村里伺候牲畜。” “没想到人家还真给干成了,上个月他家一口气卖出去了二十多头公牛,一下子就把贷款给挣回来了。这不,陈小子高兴,说是也让村里人沾沾光,叫来了隔壁的张屠宰了一头公牛,出来的牛rou按市场价半价卖给咱们村里人。可让当初笑话他家的人面子落了一地。”何如林啧了两声,想到陈家牛栏里剩下的那几十头牛,话里话外全是羡慕,大抵他当初也随大流说了那么一两句闲言碎语。 “是吗?”邵云去一边听着一边应两声。 “可不!”他吸了一口烟:“对了,他家的母牛这几个月正产牛奶呢,陈小子说了,村里人要是有想喝的,拿碗去他家打就行了。” 邵云去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想起橘猫舔酸奶的时候弄的嘴边上一圈奶胡子的样子,嘴角一弯:“成,我记下来了。” 聊磕了好一会儿,何如林这才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在学校里边读书吗,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怎么突然回来了,还买了这么多日用品回来,这是打算在老宅长住?” 说到这儿,他不由瞪大了眼。 邵云去放下筷子,“嗯,最近事情不少,学校不方便,这个学期就待在老宅里了。你放心,周六日会有同学过来给我补课,月考我也会按时去参加的。” 何如林掐了烟,想起邵云去现在的本事,听说县里的王学德王老板见了他都得尊一声小爷,光是这份脸面,就足以叫这小山村的人张嘴结舌。以前他是长辈,邵云去孤苦伶仃的,他照顾点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人家有身份有主见,他再多管未免讨人嫌,因而只能说道:“那好吧,你自己有主意就行。” “知道了。”邵云去笑着回道。 何如林拿过碗筷,正准备回去,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说道:“对了,下午的时候村长家的汉生找了过来,好像是有事情找你帮忙。我打你的电话也没打通……” “汉生叔?”邵云去掏出手机,“没电了。” “他还说明天去一高找你来着,既然你回来了,等会儿我打电话和他说一声,让他明天再来找你。” “行吧。”邵云去回道。 第二天上午,何汉生果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不少果品。 只是他来的时候不太凑巧,正赶上云山观的那位陈戈道长带着一大堆的药材,拜礼,以及整整一卡车的炭找了过来。 两人没办法,只好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见着邵云去,陈戈两眼一亮,疾步向前,拱手弯腰作揖:“晚辈云山观陈戈见过少师。” 邵云去拱手还礼,“陈道长。” 两人私聊过几回,眼下自然也就没那么生份,邵云去看着那一堆木炭,“这是?” 陈戈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云山观自制的上好银丝炭,烧起来没有半点烟雾,用来炼丹再好不过了。” 云山观虽然在华国排不上前列,可在庚省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云山观家大业大,毕竟要培养出一名出色的丹师来,靠的不仅是前期不计成本的投入,更仰赖自身的资质和悟性。 只可惜云山观自己培养出来的丹师撑不起局面,加之眼下天才地宝越发稀少,祖辈们流传下来的丹方大多连药材都配不齐,只会依葫芦画瓢的丹师施展的空间自然也就越来越小。 而邵云去之所以能令这些势力震惊不已,关键就在于他拿出来的丹方除了少量几张需要用到天才地宝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中医药材,唯一苛刻要求的就是药材的年份。 为此,陈戈感叹道:“若是少师真能用这些药材炼制出丹药来,想来少师名震华国,指日可待。” 邵云去笑了笑,那些流传下来的丹方主药是天才地宝,他依照丹方上卷修改后的丹方仰仗的却是他丹田里的阳精,本质上其实并无差别。 只是这一点他没有明说罢了。 等到最后一盒药材送进库房,邵云去把陈戈等人引进大堂,上了茶水,这才说道:“不愧是我庚省赫赫有名的云山观,竟然能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齐集十几份药材来。” 以养气丹为例,邵云去的成丹率在四层左右,也就是说一份药材大概能出二十丸的养气丹。云山观的手笔不可谓不大,还是说这云山观的一干道士就这么相信他吗? 陈戈笑着说道:“医道不分家,我云山观名下开设了不少药堂,因而要调集这些药材并不难。” 像是明白邵云去的想法似的,他解释道:“昌河道长与我师傅颇有渊源,有他作保,我等自然相信前辈的能力。” 又叙了一会儿话,陈戈起身告辞:“东西已经送到,晚辈便不打搅少师,自回去复命去了,少师留步。” 送走陈戈,邵云去这才看向何汉生,敛去周身的气势,他笑着说道:“汉生叔。” 然后看向他身边的年轻男人:“这位是?” 何汉生摸了摸脑袋,显然还没从刚才邵云去与陈戈叙话时表现出来的分外从容中回过味来,他哦了一声,说道:“这是我前妻的弟弟唐兆,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说到这儿,他面带无奈。他前妻嫁给他不到两年就病死了,两人是相亲认识的,仅有的那点感情也随着她的死消磨的一干二净。 毕竟农村里娶个媳妇不容易,前头她家像卖女儿似的要了老大一笔彩礼钱,陪嫁却只能算是看过得去。后来她生病住院又填了一笔手术费,最后人也没能救回来,前前后后白白搭进去了小二十万。 他心里不爽快,却也知道这事怨不得别人。只是在前妻死后,渐渐疏远了岳家。 谁能想到这都十几年没有往来了,岳家人突然又找上了门。 唐兆直接堵上了门,他还真就推脱不了。 唐兆陪着笑,眼底难掩愁容:“少师,我妈出了点事情,实在是没办法了,想请您过去看看。” 倒是个孝子。 邵云去沉了沉气,说道:“好,我跟你走一趟。” 唐家就在隔壁镇上,唐兆骑了摩托车过来的,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摩托车停在一条巷子前,巷口三三俩俩的人团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视线触及人群中的一个抱着孩子说的正欢的年轻女人,唐兆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他走到年轻女人身边,恶声说道:“不是说让你在家里照顾妈吗,你怎么又出来了。” 年轻女人一张笑脸顿时拉了下来,她冷笑着说道:“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早就说过了,想要我伺候她,我呸!” “你——”唐兆怒不可即,下意识的举起巴掌。 “你想打我?”年轻女人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来,往这儿打,狠狠的打,你敢打,我就敢带着孩子回娘家。” 听见这话,唐兆举着的手一抖,终究是慢慢放了下来。 年轻女人冷着一张脸:“滚滚滚,挡到我儿子晒太阳了。” 唐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去看旁人嘲讽和怜悯的目光,脚步凌乱的往巷子里走去。 他带着邵云去拐进一个院子,房门推开,淡淡的大小便失禁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低声说道:“少师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邵云去点了点头。 约莫过了一刻钟,唐兆拉开门走出来,“请进。” 房间里开着冷气,床上的被褥里凸起来一大块。唐兆走到床边上,伸手掀起被子一角。 邵云去低头一看,这是个人,浑身上下长满鳞片的人。 第92章 “这是?”邵云去眉头一皱, 梗着喉咙, 倒是没有露出半分不适的神色来。 唐兆愁眉苦脸:“这就是我妈。” 床上的人身材肥硕,她瞪着眼睛, 眼底满是惶恐和惧怕, 沙哑着声音说道:“兆子,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唐兆的眼眶顿时就红透了, 他握住老婆子的手,放缓了声音说道:“不会的,妈,妈你别想太多……” 说到这儿,他连忙侧开身,语气急促的说道:“妈, 你看,我把官山村的邵少师请回来了,他本事高强, 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说着, 他一脸哀求的看向邵云去,“少师——” 邵云去踏步上前,视线从老婆子稀疏的头发上往下移,一直落到她的双腿上。他伸手戳了戳她腿上的鳞片,入手的冰凉。稍微一用力, 皮rou凹下去老大一块。再戳向手臂,一模一样的情况。 她手脚里的骨头都已经没有了。 想到这儿,他聚起一缕阳精在食指上, 向老婆子手臂上的鳞片碰去。 指腹和鳞片碰触的那一刹那,只听见呲的一声,一道火光伴随着硝烟从接触的地方升腾而起。 “啊——”老婆子一声惨叫,浑身抽搐不已,险些晕厥过去。 “少师?”唐兆忍不住喊道,他一脸紧张,声音陡然拔高了十几个分贝。 邵云去收回手,指腹上安然无恙,倒是老婆子的手臂焦了好大一块,足有两个硬币大小。烧焦的鳞片化为齑粉,露出下面血rou模糊的伤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道。 “什么?”唐兆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当即回道:“半个月前,确切的来说是十七天之前,当时我妈只是觉得背上一直痒,怎么抓也止不了,直到后来……” 他大概也觉得说出来有些渗人,干脆含糊着略过去这一段,只说道:“开始我们也只以为是皮肤不好,得了病,毕竟以前我也见过和我妈情况差不多的人。我妈舍不得花钱,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看看,还是我托在医院里工作的高中同学帮忙开了些药回来。” “没成想吃了好几天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妈的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上星期直接摔在地上起不来了。我也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妈不像是得病的样子……这不,躺在床上没几天,我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说到这儿,他神情激动不已:“少师,我妈到底是怎么了这是?” 邵云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湿巾,撕开包装,抽出湿巾来仔细着擦干净指腹,这才说道:“的确不是病,你家老太太这是被什么东西给诅咒了。” 说着,他看向床上方缓过神来,大汗淋漓的老婆子,“说吧,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东西。” 老婆子神情一滞,眼底满是畏缩。 “说清楚了,我才好救你。”邵云去补充道。 “妈,你倒是说啊!”唐兆急不可耐。 老婆子张着嘴,含糊了好一会儿,想着丢脸总比丢命要强,一咬牙,开口说道:“就、就是上月中旬的时候,我不是回、回了一趟村里吗?” 唐兆点了点头,他妈惦记着村里的乡亲,每个月都要回老家住几天,顺便在自家地里种点菜。因为这个,他们家这几年就没在外面买过蔬菜。 “你二叔去村里水井打水的时候捞上来一条大鲤鱼……我琢磨晚上做道红烧鲤鱼也不错。没想到刚把那鲤鱼放到案板上,它、它竟然开口说话了。” “它说只要我能把它放回到水井里,它一定会报答我的恩情。”忽略掉她当时的惊惧和直打哆嗦的两条腿,老婆子神情略有些激动,“我说我不信,结果它当场给我吐出来一颗蚕豆大小的珍珠。” “然后呢?”唐兆跟着眼睛一亮。 她讪讪说道:“我哄着它一连吐出来五颗珍珠,它说它的家底全在这儿了,要我信守诺言放它回去。可我想着这么一条会说话的鲤鱼,肯定已经成了精了,这要是卖出去绝对比外边那些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锦鲤什么的价钱要高。” “所以你收了人家的珍珠之后,不仅没把它放了,还把它给卖了人。”邵云去冷声说道。 “没,”老婆子眼底满是遗憾:“这要是真卖成了,我家哪还能是现在这个破样子……我把它锁在厨房里,结果晚上下了场暴雨,厨房屋顶漏水,也不知道怎么的叫它给跑了。” “我回来后没两天就发病了。”说到这儿,老婆子目光发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虽然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病和那条鲤鱼脱不了干系,可现在真的把事情交代出来,她忍不住的红了眼,哆嗦着嘴:“一定是那条鲤鱼,一定是它诅咒了我……” 她想要抬手抓住邵云去,偏偏两条胳膊软绵绵的,怎么也提不劲来,她眼睛里泛起一层泪光,苦苦哀求道:“少师,少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起贪心,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唐兆也张了张嘴,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他妈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医院,反而一个劲的催促他找一位大师给她看看。 要不是因为这,他能厚着脸皮找上十几年没有往来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