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丫鬟不比太监下贱,平日里跟着主子出出进进,脸面是要用来见人的。平日就算犯了什么错,不过是隔着衣服用板子打身子,凡是能露出来的皮rou都是不许带伤。不然让外人瞧见了,背后会说主子的是非。 掌嘴已经是重罚了。 黄丫道:“奴婢这算不上什么,面上瞧着吓人,李福气才可怜。” 钱昱对姜如意道:“这两个都是忠心的。”赏了二人几枚金锞子,又专门让刘川给他们开库房,取金疮药给抹上。 刘川心疼那一两金子换一两的金疮药,笑眯眯地送进李福气的屋子,李福气正趴在通铺上流汗,刘川还以为他疼得哭了,凑山去嘻嘻笑道:“瞧瞧这是谁在这儿流马尿?” 李福气抬头看是他,要下来给他行礼,刘川忙道:“打住打住!我可受不起!” 刘川见左右也没个人帮手,李福气自己也没法儿给后背上药,干脆坐下来,把他衣服撸上去:“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三爷特地让我给你送过来。还夸你有本事。” 最底下那层里衣都被血浸透了,然后干成了一块,又被汗给浇湿了,黏黏地贴在身上,刘川揭下来,李福气就像是自己的一层皮让人给撕了下来。 疼得龇牙咧嘴,就是捂着嘴巴不让喊出来。 刘川心里暗叹:“够汉子!”往他后背到了些粉末:“这药厉害,起先有点痛,你忍过这个劲儿就没事了。” 刘川看到他身上的伤是腰部以上,打得很重,皮rou伤也就罢了,要是伤了里头的器官可就不好了。 “你可劲儿用就是,我给你搁了五瓶在这儿,临睡前再内服一次,看看明儿能不能下床,不行我就给你回了三爷,让胡军医给你瞧瞧。” 李福气赶紧道:“我这点小病小灾,哪里要劳烦胡军医。我明儿就能下床接着伺候主子。” 刘川扶着他把脑袋仰起来,往他嘴里倒了些金疮药,一边喂一边说:“得了吧,伺候主子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三爷说了,以后还多的是日子要用你呢。”这小子还真是用命换来的前程! 刘川复命回去,倒了西枫院门口,老远看见对面一个人提着明晃晃的灯笼过来,他被刺得眼睛眯起来,抬手挡住那道光。 人走进了一看,才知道是正院里的徐嬷嬷。 徐嬷嬷拉不下脸和刘川赔笑,话虽然不算恭维,但是语气软乎得很,请过了安才道:“夫人让我来请三爷过去一趟。” 刘川连忙后退一步,让徐嬷嬷先请。 徐嬷嬷心虚不敢先进去,还指望着刘川待会儿进去传话的时候能帮她美言几句呢。 刘川也不客气,道:“嬷嬷慢走。”自己推门进去了。 徐嬷嬷在后头弯着腰赔笑,心里呸一口:神气个什么劲儿! 徐嬷嬷让给丫鬟引路,到堂屋旁边的角屋先坐一会儿,丫鬟给她摆了瓜果点心,客气道:“嬷嬷先等一等,这会儿小主子在屋里头。” 寝屋里,囡囡闹着要玩骑高高,以前在村子里钱昱没少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村子里的人都这样带着娃下地里去晒太阳,钱昱入乡随俗,没少干这种事。 姜如意在家里做饭,到傍晚的时候经常看见他们父女俩满身泥巴,衣袖和裤腿都挽起来,钱昱带个草帽,女儿带个小草帽,得意洋洋地骑在她爹的脖子上,摇头晃脑得意极了。 来了京城之后,就没见着两人这么玩了。 一来是囡囡对这儿不大适应,看着满屋子的下人,张口闭口都是规矩,胆子有点吓没了,钱昱回来又是晚上,吃过饭囡囡就困了,好几次钱昱想陪她玩一会儿,囡囡坐在那儿眼皮子就跟粘在一块儿似的,小脑袋一下一下地往下栽。 小瞌睡虫。 难得今天两人有这个雅兴。 囡囡都乐疯了,她小孩一个,到了这个地方觉得爹爹和之前那个爹爹不大一样,见着总觉得有点怕怕的,她有点儿放不开。 今天也是在姜如意和钱昱的双重鼓励下,才对着钱昱伸出一对胖乎乎的小胳膊,搂住了钱昱的脖子。 钱昱发现闺女沉了不少,抱在怀里都有些坠手。 他背着女儿在屋子里转圈,故意绕着花瓶之类的障碍跑,每回差点要装上了,囡囡眼睛张着嘴不敢看,过一会儿睁开眼睛,眼瞧着又要装上一个新的瓶子。 吓得她哇哇叫,然后又咯咯地笑。 姜如意在旁边看着也笑,这不就是古代版的过山车嘛。 好羡慕女儿,能够骑在钱昱的脑袋上。 屋子里闹得疯,隔壁徐嬷嬷坐在角房里,瓜子也嗑不动了,听见隔壁还有隐约有吵闹声和笑声,心道:二半夜里不睡觉,这样疯疯癫癫的,还成何体统?好好的爷儿们都让这些狐狸精给带坏了。 旁边丫鬟过来给她添茶,看茶缸里的一点没动,重新又给她换了一碗新的,笑道:“嬷嬷别见怪,咱们院子里总是这样欢欢乐乐的,都闹惯了,哪天要是清净了下来,我还不习惯呢。” 嬷嬷白了她一眼,道:“主子们不懂事,玩大了没个数,你们底下的就不知道过去劝劝?”她深吸一口气,起了个架势要训话,丫鬟赶紧找了个借口扭出去。 她端着茶喝一路从角屋溜出来,守夜的丫鬟看见她这样就笑,上前几步贴着她的耳朵:“又给你说教了?” 丫鬟拍拍胸口:“亏我跑得快。” 守夜的丫鬟对着角屋呸了一口:“真是咸吃萝卜淡cao心,主子们的事儿几时轮到她去做主了?” 屋子里,刘川见主子们闹得差不多了,疾步进去,说正院里的徐嬷嬷来请三爷过去一趟。 姜如意就看见钱昱脸色猛地往下一沉,眼底的笑瞬间不见了。 然后刘川就被挨了一脚,还被呵斥“滚出去跪着!” 徐嬷嬷人在帘子外头候着,本来还想进去给爷请个安,帮夫人多说几句话,要是有机会,非得给爷上上眼药,二半夜里闹成这样,这姜氏怕是要吸干男人的精气了。 她想得正美,突然听见里头三爷的呵斥,后背心一凉,猫着腰闪了。 路过角房的时候,端着茶壶的丫鬟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徐嬷嬷,怎么就走了?不多坐一会儿吗?” 姚府寿宴这天,秦姨娘左思右想,还是找了个借口出了门。 人刚从姜家出来,拐了个弯儿出了胡同,就见姚家的骡车在那边等着了,过来个家仆,对她恭恭敬敬地打了个千儿:“秦夫人请上车。” 秦姨娘推脱了一番,想着自己坐轿子过去就行,家仆劝了几句,秦姨娘也是免得找来是非,姜家的轿子停在外头,万一让有心人瞧见了大做文章。她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