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谁知，于秀芝前脚刚走了没多久，周萍在家里就接到了赵大军打来的电话，说于秀芝在去工地的路上不小心摔到了一个小山坡下面，还把腿给摔断了。 “那她现在在哪儿？”赵玉琴皱了皱眉头，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军已经把她送到镇医院去了！”周萍说完就忧心忡忡地看着赵玉琴，“大军本来都已经跟我说好了，这两天忙完就将她们母女俩送走，可现在——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腿估计得养上好几个月，这下又有借口赖在我们家不走了——” 苏安安在一旁听着，心里倒是挺安慰，她周萍姨看事情还是挺明白的！只是那于秀芝这次受伤太过蹊跷，难保她不是因为知道了赵大军想要送走她的打算，所以故意摔断了腿！于秀芝这种人，苏安安上辈子在娱乐圈里见得多了，她们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不过现在人都已经伤了，也没办法不管。 “这可怎么办呢？”赵玉琴也替好友着急，“这于秀芝的事儿怎么这么多呀？” “可不是吗？”周萍再次叹气，“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周萍和赵玉琴都是一幅一筹莫展的样子，但苏安安却笑了，“周萍姨，既然于秀芝腿受伤了，那就让她在医院里养着呗，干嘛非要接她回家？等她腿伤养好了，直接从医院将她送走，不就行了？” 周萍顿时一拍大腿，两只眼睛都亮了，“对呀，我就让她在医院里住着不就行了？咱们镇医院收费又不高，根本花不了几个钱！” 说完，又看了一眼苏安安，“还是咱们安安聪明！” 周萍越看苏安安越觉得喜欢，恨不得马上就让赵磊娶回家做儿媳妇，不过也知道孩子都还太小，不可能！ 所以周萍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那行，玉琴，安安，我先走了，去医院看看情况——” 赵家镇就这么大，走路也不过10分钟，周萍就到了镇医院。 赵大军是赵家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个赵家镇的人都卖他面子，所以给于秀芝治疗的是镇医院的主任。 周萍到达的时候，于秀芝的腿都已经被固定好了，还打上了石膏。 赵大军坐在她的病床边，背对周萍，所以周萍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而于秀芝则躺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周萍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她真是不小心摔的，倒还勉强值得同情。但如果是自己故意摔的，那可就真是太可恨了！ “呀，这么严重，还打了石膏？”周萍进门就惊讶地大叫起来，还先发制人地说了句，“秀芝，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去工地那条路，也不难走啊，我来赵家镇也这么多年来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那条路上出过事儿，怎么到你这儿就——” “周萍姐，对不起，可是我也不想啊！”于秀芝也是个能耐人，那眼泪是想流就能马上流出来，“周萍姐，大军哥，医生说我这腿至少得养两个月，这段时间就只能麻烦你们了，我真是不好意思——” 见于秀芝装柔弱，周萍立马看了赵大军一眼，就发现赵大军的脸色不太好看。 周萍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响，莫非，赵大军在怪她不该让于秀芝去送饭？还是赵大军觉得于秀芝都受伤了，她还在那里说风凉话，所以生气了？ 周萍正胡乱猜测着，就听赵大军沉着脸说道，“咱们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好你个赵大军，难道你还要怪罪我不成？出去就出去！周萍在心里想好了，如果赵大军要怪她或是说她，她绝对跟他没完。 只是，周萍万万没想到，跟着赵大军到了医院一个角落之后，赵大军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萍儿，我估计咱们是被这个于秀芝给讹上了！” 周萍都已经做好了唇枪舌战甚至动手的准备，却没先到赵大军会跟她说这个，顿时就呆住了，“你这话是啥意思？” 赵大军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你来之前，王主任偷偷跟我说于秀芝腿上那伤，不像是摔的，倒像是她自己弄的！但王主任也说了，这只是他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果然如此！原来她的猜测没错，原来真的不是她周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m的，”赵大军狠狠地猝了一口，“我赵大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被个娘们给阴了！听她刚才说话那口气，还真打算借着这次腿受伤赖在咱们家不走了！萍儿，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萍冷哼一声，直接照搬苏安安的原话，“既然受伤了，那就让她在医院里养着呗，干嘛要接她回家？医院里有吃有住，还有护士照看着，不是很好吗？大不了给她出医药费，咱家又不缺那几个钱！” “对呀！”赵大军将嘴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满脸兴奋，“我就是被那个于秀芝给气晕头了，连这个都没想到！” 周萍就笑着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呀——” 苏达明是周五下午回来的。 这天正好是赵家镇的赶场天，所以他回来的时候赵玉琴正忙着收摊。 看见苏达明从大巴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赵玉琴的心猛地紧了紧，不过她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什么也没说，继续将摊子上的货物往屋里搬。 苏达明将自己的行李包放进屋里之后，就赶紧出来帮着赵玉琴收摊。 如果是以前，俩人肯定是一边收摊子一边聊天，有说有笑的。 但是今天，夫妻俩各怀心思，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直到收完摊子以后，赵玉琴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怎么样？考试都过了吗？” 苏达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过了，都过了！” 其实苏达明私下里是个挺好玩的人，如果是以前，在只有夫妻两个在场的情况下赵玉琴这样问，他肯定会说，“那必须过呀，你老公多厉害！” 可是现在—— 赵玉琴心里有些堵得慌，虽然已经知道了他跟薛瑶的事，但理智是一回事儿，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儿。 “前几天我打过你们宿舍的电话，”赵玉琴强忍着说，“可你不在，你的舍友说你跟同学聚会去了，是师专的同学吗？” “是——”苏达明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本性并不坏，也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他也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和薛瑶意外重逢，还会情难自禁。苏达明心里其实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他抵不住情感的冲动；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愧对赵玉琴，愧对女儿。 赵玉琴算是比较温柔的性子，但她其实也跟苏安安一样，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赵玉琴还是决定捅开那层窗户纸。 她抬头望着苏达明，心里感叹着岁月对眼前这个男人优待，却还是强压住内心深处的不舍，缓缓道，“达明，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苏达明心里一紧，“什么事儿？” 赵玉琴笑了笑，“你跟薛瑶的事儿！” “我——”苏达明蓦地睁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没料到赵玉琴会知道这件事，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地跟他说这件事。 “是安安告诉我的——”赵玉琴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很疼，她很清楚自己女儿对爸爸的感情有多深，也不知道安安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安安——”苏达明脸都白了，这件事他想瞒着的人就是女儿，却没想到—— “安安怎么会知道的？”苏达明的声音都有些硬咽，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没着没落。 赵玉琴这个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薛瑶的女儿张丹妮跟安安在同一个班，安安是从她哪里听说的！” 苏达明整个人都僵住了，安安，他的安安知道这事儿之后会怎样看待他这个父亲？会对他失望？看不起他？甚至恨他？ 苏达明越想心越凉。 “我听说薛瑶已经跟张镇长办完离婚手续了？”赵玉琴用的是问句，但却并没有想让苏达明回答，笑了笑又道，“看来她这次是下定决心了，动作这么快——” 苏达明没说话，因为他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过了一会儿，赵玉琴又继续道，“达明，如果我们离婚的话，我只有一个请求，让安安跟着我，好吗？” “不，”苏达明好像突然回过神来，“我不离婚！” 说完，他眼眶都红了，“玉琴，我真没想过要跟你离婚，我——” “是吗？”赵玉琴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可是薛瑶都已经为你离婚了呀，难道你不打算给她一个名分？如果你不离婚，薛瑶会同意吗？” 苏达明无言以对，事实上，这几天薛瑶已经反复强调了他无数次，让他赶紧回来跟赵玉琴离婚。 赵玉琴见他不说话，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和自己的猜测相差无二。 她笑了笑，继续道，“达明，其实这些年来我心里很清楚，你并不爱我！当年如果不是我主动爬上你的床，不是因为我怀了安安，你根本就不会跟我结婚的，对不对？” 苏达明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当年因为薛瑶的背叛，他整个人心灰意冷，对爱情也不再期待，甚至想过就这样孤身一人过一辈子算了。而漂亮热情的赵玉琴的出现，就像是寒冷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温暖了他的心。 赵玉琴却以为他默认了，心里更加难受，闭了闭眼，然后才问出了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那天晚上你喝得酩酊大醉，是不是把我当成了薛瑶，所以才会——” “不！”苏达明立马否定，“那晚我虽然醉了，但头脑却很清醒，我知道床上的人是你！” 赵玉琴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原来当时他知道是自己！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达明，离婚吧！”赵玉琴抹了一把眼泪，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坚定。 “不！”苏达明却突然间害怕了，他紧紧握住赵玉琴的手，“不，玉琴，我不想离婚，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安安！” “达明，”赵玉琴抽出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并不后悔嫁给你，因为这十几年来，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我很满足。但是你扪心自问下，这些年来你心里可曾放下过薛瑶？你现在心里还爱不爱薛瑶？你这样对我真的公平吗？” 苏达明没回答，只是抓住赵玉琴的手紧了又紧。 赵玉琴却彻底将手从他的手上抽出，“达明，我真的不希望我的男人跟我在一起生活的同时，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我受不了！” 说完这句话，赵玉琴整个人就崩溃了，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水，哗哗地往外流，止都止不住，“更何况薛瑶都已经为你离婚了，你已经对不起我，难道你还要辜负她吗？” 是啊，薛瑶一个女人都已经拿出了她最大的决心，快刀斩乱麻地离婚了。他苏达明作为男人，又怎么能退缩，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难过？ 可是，他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家庭，舍不得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妻子，更舍不得一直将自己当做天底下最好爸爸的女儿啊！ 他究竟，该怎么办？ 苏达明痛苦极了，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感到头痛欲裂，抱着头缓缓蹲在了地上。 赵玉琴也痛苦，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上的男人啊！当初为了跟他在一起，她那么义无反顾，甚至不惜牺牲名节！只要一想到离婚后他们就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他们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赵玉琴的心就仿佛刀割般疼痛啊！只是，在明知道他心里还爱着薛瑶的情况下，还要自欺欺人地在一起吗？更何况薛瑶已经离婚了，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跟苏达明在一起，又怎么轻易放弃？既然如此，她赵玉琴又何苦非要守着这残破不堪的婚姻，惹得三个人都烦恼？ “达明，离婚吧！”赵玉琴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满脸的决绝，“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同时也给我一个从新开始的机会吧！” 苏达明怔住了。 他缓缓抬头望向赵玉琴，却只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坚定和果断。 苏达明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因为他知道，赵玉琴不要他了！ 苏安安放学回来，就看见她爸苏达明呆呆地坐在板凳上，双眼无光，满脸颓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玉琴在厨房里做晚饭，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过。 苏安安就知道，她爸妈应该是已经将话说开了。 “安安——”看见苏安安回来，苏达明脸上先是一喜，随即神色却又黯淡下来，只满脸愧疚地看着女儿。 苏安安心里难受，堵得慌，她想叫声爸爸，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安安，”苏达明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他看着苏安安，抿了抿唇，半天才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安安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恨恨地看了苏达明一眼，然后就转身上了楼。 女儿充满恨意的眼神让苏达明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也恨，恨自己为什么忘不了薛瑶，恨自己还爱着薛瑶，更恨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答应薛瑶要从新开始。现在好了，薛瑶速战速决地离婚了，就想要跟他在一起，而他—— 苏达明再次看了一眼厨房里假装忙碌的赵玉琴，想到她对自己的好，想到这些年来两人之间的温情，心里更加难受。 事情说开以后，家里的氛围彻底变了，一家三口的感情也不复从前，就连晚饭都没在一张桌上吃。 苏达明几次想主动找女儿谈谈，却一对上她失望的眼神就开不了口。他应该对女儿说什么？当他的心再次因为薛瑶的跳动的时候，当他压抑不住心里的情感跟薛瑶一而再再而三约会的时候，当他因为爱情冲动地答应薛瑶要从新开始的时候，对女儿的伤害就已经造成。而这种伤害，是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玉琴和苏达明自然也不会再睡在一起。 苏安安依然跟赵玉琴一起睡在主卧，而苏达明，自己选择睡沙发。 只不过，他一整晚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