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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黎洛少有的几次跟他怄气,一整天没主动跟他说话。 冷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就在黎洛以为段明炀压根不会在乎他感受的时候,段明炀从外面买了块小蛋糕回来。 是他爱吃的慕斯款。 “我要什么自己会争取。”段明炀当时微微皱着眉,看起来一如既往地冷酷,声音却是低柔的,“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我给过你什么?”黎洛疑惑。 他给的礼物,段明炀几乎全拒绝了,收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何来的多? 可段明炀不解释,只是抬手揩去了他唇角沾到的奶油,自己就着手指吃了,说:“很多。” “很多”到底是指什么? 黎洛在梦里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然而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梦就醒了。 缓缓睁开眼,入目所见不再是昏倒前看到的车库水泥地,变成了卧室的纯白天花板。 厚重的布艺窗帘遮挡了外头刺眼的日光,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阳光像装进了一根长条荧光棒,倒在了他的被褥上,是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所在。 黎洛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抓,只抓到一捧阳光,盯着自己捧着光的手心发呆。 黑暗中的光…… 他似乎明白了段明炀说的“很多”是指什么。 “嘶……” 未消的头痛很快便再度侵袭而来,一下将他的思绪硬生生拽回了现实。黎洛撑着床,艰难地坐起身。 拖着病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红眼航班,下了飞机没倒时差,又在寒风中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淋成了落汤鸡,现在没在医院躺着已经堪称奇迹了。 他缓了会儿,将头痛压下去几分,这时,听见房间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隔了一扇门,只能听清是一道男声和一道女声,说着“视频”、“证据”之类的字眼,其他的就听不清了。 黎洛掀开被子下地,正欲走出去,突然发现,自己手背上贴着一小条医用胶布。看来在他昏睡的时候,已经有医生来给他输过液了,难怪感觉发热症状缓解了不少。 再仔细一瞧,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 别墅里除他之外一共就两个人,总不可能是苏芷给他换的,段明炀也不可能让医生给他换衣服。 他不禁翘起了唇角,立刻穿上拖鞋,两三步就走到了门口。外边人可能是听到了他的脚步,谈话声瞬间中止。 黎洛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外边站着的果然是段明炀和苏芷,见他出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他身上。 “你们站在房间外干什么,等我醒吗?” 黎洛笑道,说完,突然发现段明炀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眶内尽是红血丝,像是一夜没睡。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段明炀不答。 “黎先生,早。”苏芷先开了口,朝他问候了声,接着对段明炀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最好准备好说辞,以防昨晚有人看见黎先生过来。” “嗯,我送你。”段明炀陪着她走到楼下,目送她上车离去。 黎洛厚着脸皮一同跟了过去,与段明炀肩并肩,懒洋洋地靠着大门的门框向苏芷挥别,宛如这栋房子的另一位主人。 苏芷的车一消失在视线里,段明炀转身就把他推进了屋里,重重关上门。 黎洛被他使劲一推,倒退了两三步才站稳 ,又咳了好几声:“段总……咳咳!我还生着病呢。” “生着病还这么能折腾的,黎先生是头一个。”段明炀冷冷道,“你知道现在全公司上下都在找你吗?” 黎洛:“我给邓良发信息了呀,说我先回国办点事去了,他没收到吗?” “发条信息就可以擅自离开?黎先生,你知不知道负责两个字怎么写?” “好好好,我错了,别生气。”黎洛今天乖顺得不可思议,浅笑着看他,琥珀色的眼里宛如有水波流转,“我知道段总最负责了,不如你教教我怎么负责?我觉得我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你确实犯了一个大错。” 段明炀打断了他的话,从口袋里拿出一样长方形的东西,抛了过来。 黎洛双手接住,定睛一看,是部手机,常见的款式,没什么特别之处。 “谁的手机?” “不重要,打开看。” 黎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依言照做。按亮屏幕后,手机没有设密码,一打开锁屏就看见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放了部视频,他顺手点开。 五秒后,脸色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黎洛脸上的笑意褪了个干净,抬起冷锐狭长的眼,“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视频里播放着他和段明炀第一次上床的画面。 视角是俯视的,摄像头大概藏在顶灯里面,狭小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录得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很冷,段明炀出租屋里老旧的空调又怎么都打不上去,他们两个人就蒙在被子里,用体温融化彼此,热汗淋漓的身躯互相交缠,喘息声和不堪入耳的话语回荡在房内。画面中他紧搂着段明炀的脖子,胡乱地索吻,嘶哑地呻吟,两条腿主动地大大敞开,脚都露在被子外边,一下下地晃动着、痉挛着,像是遭到了激烈的撞击。 本该是一段缠绵甜蜜的回忆,却在隔天变成了寒彻心扉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