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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发现这些年思念都像树根似地扎进骨髓里了。 要真连根拔起,除非先把自己凌迟一回。 说真的,他有点想提前颁发特赦令了,赦免段明炀的罪,也赦免自己的恨,却又不甘心如此轻易,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观察一阵。 “您好,冯先生。”段明炀正色,恭敬地朝冯致安伸出手。 他此刻的模样有点儿像第一回 见家长的女婿,正经过了头,但黎洛仔细一回想,段明炀似乎一贯如此。 冯致安涵养好,与他握了握手,没有显露出任何对往事的介意,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向来待人温和有礼,如果没有微笑,就说明已经是极不情愿与这人打交道了。 “有劳段先生了,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回去,你不必来接。” “抱歉,是我唐突了。”段明炀异常谦卑,“只是事发突然,我觉得还是亲自来一趟看下情况比较好。”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好阿洛的,下次不麻烦你了。” “嗯。” 段明炀像个正在被老师训话的学生,乖乖地低头站着,和平常傲视众生的模样大相径庭。黎洛倍感新鲜,趁冯致安绕过车身走向副驾驶的时候,迅速出手勾住了段明炀的手臂,调笑道: “段总真这么担心我啊?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段明炀的目光重新落到他脸上:“我的疏忽,我来承担。” 短短八个字,黎洛却听得心神一荡。 年下者陡然间释放年上者的气魄,总能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上了车,段明炀当即驶离监狱,直到开出四五公里,确保无记者跟踪后,才开口道出事情的缘由: “外网已经放出新闻了,国内我安排了三家大媒转载,江流深应该也安排了几家,热度已经上去了,但效果没有预想中那么好。段兴烨拿你做了挡箭牌,现在流量和媒体的焦点大部分都集中到了你这儿。” “嗯?”这话黎洛听着有些奇怪,“他要是拿我当挡箭牌,怎么不用……” “不用什么?”段明炀问。 怎么不用那段监控视频?热度绝对比曝光他爸的事来得高。 但黎洛瞄了眼副驾驶位置上的冯致安,没敢说。 他爸和冯叔都不知道视频的存在,否则,段明炀这会儿早就被他冯叔手撕了。 不过那段视频……黎洛依稀记得,先前段兴烨派人冒充Zark那次,翻译似乎提过“视频不要再弄丢了”。 难道说……是段明炀偷偷把段兴烨手里那份视频删了? 他不由地多看了前座的段明炀一眼。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没什么。他拿我当挡箭牌,后果会怎么样?” “会影响你的声誉和发展。” 黎洛微愣:“不是,我是问你哥会有什么后果。” 段明炀微妙地沉默了几秒,说:“我们本来想借舆论扩大这件事的影响力,让段家信誉下降,形象抹黑,影响部分人脉,尽可能地拖延他们重整旗鼓的时间,趁他们忙乱的时候搜集更多证据。但现在这样一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热度顶不了多久。” “意思是他们洗白的时间会缩短?” “嗯。段兴烨已经找好律师团和公关团了,最多一个月,就能把风头压下去。” “才一个月?”黎洛讶异,“你当初不是说得胸有成竹吗?怎么爆个我的料就变成短短一个月了?至于吗?” “至于。舆论的影响力是很大,甚至可以影响判决。但如果舆论热度达不到一定的量级,就会下降得很快,被新的事件压下去。况且我们的证据并非完美无缺,只靠这些,段家迟早能翻身,不过早晚罢了。” “这么说来,你们的曝光没起多大作用?” “还是有点作用的,他们这次犯罪没有涉及到金融利益方面,如果没有舆论施压,那些生意伙伴根本不会在乎。现在起码多了几分忌讳,短时间内应该会避开段家一阵子。” “哇,你们生意场可真是黑暗。”黎洛趴到了前座的椅背上,手臂垫着下巴,嘴唇离段明炀的耳朵仅仅十厘米。 “诶,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是很紧张的样子?是不是搜集到扳倒你家的新证据了?” 段明炀平稳地握着方向盘:“姑且算是有了几分把握。” 副驾驶上听了半天的冯致安终于忍不住问:“什么新证据?” 段明炀迟疑了下:“抱歉,不便告知。” 冯致安颔首,道了声“理解”,但看样子,心里应该颇有微词。 黎洛估摸着段明炀在他冯叔那儿的好感度快从负一百变成负一千了,灵机一动,手悄悄从左侧穿过驾驶座椅和车门的夹缝,避开冯致安的视线,轻轻戳了戳段明炀的胳膊。 “段总,既然你一点儿也不慌,为什么还特意亲自开车过来接我们?是不是担心我们呀?” 他自以为给足了暗示,段明炀却很不赏面子。 “不是。” “……哦。” “冯先生遇事一向镇定冷静,我不担心他。”段明炀补了句。 黎洛一怔,刚微弱下去的小火苗噌地燃起,又凑近了些,嘴唇几乎贴到段明炀的耳朵上:“嗯?你的意思是因为担心我才来的吗?” “黎先生请坐好,不要影响我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