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
黎洛嘴角的笑意森冷。 “而且我说过的吧?那次是我喝醉了,一点都不清醒,也一点都不情愿。还要我说得更难听点吗?段明炀?” 他极力抑制音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从容,眼中却无可避免地射出刺人的锐光。 “你那几乎是强暴。” 段明炀瞳孔骤缩。 兴许是从来没人敢对他说这种话,他的目光片刻间剧烈动荡,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 空气凝滞许久。 “……你喊了我的名字。” 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你说你要我,说你喜欢我……要和我一辈子。” 黎洛最痛恨听见这些自己曾说过的这些话。 它们宛如一把利剑,被段明炀掌控在手里,时不时拿出来狠戳他的脊梁骨,提醒他过去的爱恋与痴慕是多么可笑而讽刺。 段明炀的潜台词无非就是:你当初明明被我玩弄于鼓掌,死心塌地地喜欢我,心甘情愿地被我cao,现在装什么死鸭子嘴硬。 可他除了嘴硬否认,想不出第二个在段明炀面前维持残存自尊的方法了。 哪怕把真心说成强迫,也总比真心被作践好。 “喝醉的人的话,哪儿能当真?你一再拿这件事来嘲笑我,起不了什么作用,劝你还是省省吧。”黎洛扯了扯嘴角,“行了,咱们这笔账以后再算,我现阶段实在不想每次和你见面都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你不累我还嫌累呢。” 段明炀想一再提醒他,他偏要一再无视。若非要翻旧账,他除了鱼死网破报复回去,只能是再断绝一次关系。以他目前的身心状况,哪一种都不太有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当年能放下身份倒追段明炀,如今也能委曲求全容忍段明炀的种种试探。 只要不触碰到底线,一切都在和平合作的范畴内。 段明炀沉默地杵在原地,眼中的情绪慢慢归于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宛如毫无生气的死潭。 时间过去许久,忽然问:“你这两天有安排吗?” 话题转变得太快,黎洛一时微愣:“啊?没有,怎么?” “那这两天就住我这儿,我让医生来给你敷药,再商量下后面的计划。” 黎洛无语:“段明炀,合着我刚刚说的话你压根没听是吧?我说我要回去,不跟你上床!” 段明炀置若罔闻:“你想睡我房间还是客房?” “……你要脸吗?” “我房间有浴室,备用睡衣一会儿去给你拿。” “段明炀!”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喊医生来。” 黎洛翻了个大白眼,直接迈腿往门外走。刚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一股大力硬拽了回来,拉扯着往后疾退,肩膀被推了下,仰面摔倒在大床上。 段明炀欺身而上,居高临下地掐住他脖子,力气不大,却像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环,将他压制禁锢在床上。 “要我说多少次?黎先生,乖一点。” 黎洛气得想骂脏字:“你强迫我?” “反正依你所言,我也不是第一次强迫你了,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刚刚是谁说不会强人所难?要你情我愿?” “对别人是这样,但对你,我觉得还是强硬点比较好。” 段明炀俯身,贴得极近,鼻尖几乎抵上来,眼眸中的压迫一清二楚。 “黎先生要是再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爸的事,我可就不管了。” 黎洛眯起眼,狠狠磨了磨后槽牙,默念了十遍“大丈夫能屈能伸”,终于把怨气吞回了肚里。 “……我住就是了。” 不幸中的万幸,段明炀只是强迫他住下,没强迫他做那档子事。 黎洛直到躺在客房的床上,还在思考今天的段明炀到底是哪里抽了风。 当年明明是段明炀玩弄他的感情,套到了他爸公司的秘密情报之后就一脚踹了他,用偷拍视频威胁,将他爸送入监狱,借此立了大功,为段家除去了一大劲敌。 段老爷子喜不胜收,对他另眼相待,出钱帮他妈做了手术。段家其余人也无法再提出反驳,忍气吞声地看着他被接回了家门。 段明炀终于如愿以偿,实现了曾渴望的奢求:有钱有势,父亲宠爱,母亲健康。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怎么还有脸邀请自己跟他上床?不怕自己在床上咬死他吗? 黎洛闷闷地望着天花板,被子拉到了鼻子以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夜色中映出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 其实……如果段明炀当初是被逼无奈、抑或走投无路才投诚段家的话,他们之间即便做不成恋人,或许也能做个相忘于江湖的陌生人,不至于反目成仇、彻底决裂。 再说了,段家能给的,难道他就不能给吗? 他只会给得更多,献上自己的全部。 分明可以选择另一条道路,段明炀却偏偏选择了踩着他这块垫脚石平步青云。 寂静的黑暗中,黎洛很浅地皱了下眉,哗啦一下拉起被子,蒙住了整个脑袋,试图扫除脑海中某些纷至沓来的回忆。 可一人之力终究斗不过万千思绪,直到疲倦困乏渐渐涌上,沉入梦乡,如影随形的记忆依旧挥散不去。 恍惚间又回到那个闷热的夏天,去收回那一年错付的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