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物理老师忍无可忍，一截粉笔头砸过来，“饿死你了吗？” 徐东弱弱地辩解，“快了。” 教室里不止他一个人抗议，还有其他人在助威，上午有五节课，大家早就饿了。 可物理老师一概不予理睬，索性足足拖了十五分钟才宣布下课。 徐东等人早就忍不住，在宣布下课的那一秒跟箭一样冲了出去。 本来就晚了，所以大家去饭堂的速度比以往要快，而此时梁萤却软软地趴在了课桌上。 有同学喊她：“梁萤，快去吃饭吧，已经被拖堂这么久，菜都被挑剩了。” “哎，就来。”梁萤随口应下，人却未动。 她浑身没劲，也没胃口。 教室里陆陆续续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梁萤。 她反反复复将手机解锁再锁屏，解锁后的屏幕是和梁母的聊天页面。 梁萤盯着看了许久，好像多看一会儿内容就会发生变化一样。 十一月初，热还是热，但没有那么躁，阳光执着地从树缝挤进去，梁萤盯着摇曳细碎的光，记起小时候在乡下的画面。 她小时候很淘气，又是在乡下，无拘无束的哪里都敢跑，每每傍晚其他小伙伴已经回家吃饭了，梁萤还要一个人蹲在池塘边看小鱼冒泡或是蚂蚁搬食，阿嬷每次都会捏着一根竹条来喊她回家，可阿嬷嘴里是训斥，竹条却从未舍得落在她身上。 后来要上小学时父母将她接回城市。 梁萤在乡下野惯了，对大城市的生活作息等等都不习惯，而且在乡下时她一连上头都难得见父母一次，跟他们都不亲，呆了两天后就吵着闹着要回乡下，学也不愿意上。 梁父梁母生意一直忙，但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心里还是亏欠的，最开始两人还耐着性子哄，可不出几日耐性渐渐磨光。 动手教育一番后梁萤越是不从，哭得撕心裂肺跟杀孩子一样。 梁父梁母头疼埋怨后一商量，将梁萤的阿公阿嬷接过来陪着梁萤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她才渐渐习惯。 再后来，阿公阿嬷回了乡下，梁萤第一年的寒暑假都要回去，上二年级后梁母为了让她修身养性给她报了钢琴培训班，每逢假期都要去上课，于是她再也没时间去乡下，不过也渐渐如梁父梁母的意愿变得逐渐秀气安静。 梁萤在睡梦中忆着往事，迷迷糊糊地被一只手推醒，她醒来时有些发懵，一事不知身处何地。 一份用塑料袋装着的饭盒放在她面前，梁萤彻底清醒，望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林沛安发呆。 “给你买了饭。” 林沛安说着要从梁萤身后走进来，梁萤慌忙起身要走开让路，可她起身的时候林沛安已经挤进来。 两人相对而立，中间的距离几乎只有两三厘米。 男孩子身上独特的气息争先恐后往梁萤鼻子里钻，她怔怔地盯着林沛安的胸口，莫名的紧张感从心头向四肢蔓延，一时间居然局促不安起来，连眼睛都不知看向哪里合适。 有些慌，却又不清楚是在慌什么。 好在林沛安几乎不作停留就进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梁萤也赶紧坐下。 林沛安买了两份饭，他坐下后开始大快朵颐，本来梁萤心情不好没什么胃口，此时看到林沛安吃得香，也忍不住开始吞口水。 安静了一会儿，梁萤将饭盒打开，缓慢地扭头对林沛安说：“谢谢你，多少钱？我转给你。” 林沛安打开水“咕噜咕噜”喝了半瓶后才道：“人家看我长得帅没收钱。” 梁萤迟缓地明白过来他是在开玩笑，可她笑不出来，一脸低落地听到林沛安接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爸妈也不能来参加家长会。” 梁萤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心知他是看到了聊天记录，隐私被偷窥，心里自然也升起了薄怒，“你不该偷看别人的东西。” “没偷看啊，我也不想看，但你一直保持那个页面，我一扭头就看到了。”林沛安说得十分理所应当。 梁萤：“……” 她想到上次自己道歉的窘迫，忍着气不发，干脆将饭盒推开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林沛安看了一眼，声音软下来，“好了好了，我道歉就是了，不过我真是不小心看到的，再说了这也没什么，你问问徐东他们，咱们班有多少同学盼着爸妈不来？” 梁萤酸涩地解释：“我从小到大爸妈都没有参加过家长会，你根本就不懂那种感觉，若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血缘关系，我就像是他们的远房亲戚。” “你单方面认为我不懂我就真的不懂么？你故意考差了想吸引他们的关注和关心，但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会适得其反？况且并不是每个家长都吃这套，你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换来他们的关注？好了，等会儿其他同学就要回来了，赶紧吃吧。” 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梁萤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窘迫。 林沛安将自己喝了一半的水往梁萤面前递，“喝吗？” 梁萤看了一眼，嫌弃地小声嘀咕：“我才不喝你的口水。” 林沛安耳朵好，听了个一清二楚，收回手用更小的声音嘀咕：“你迟早会。” 梁萤没听到，但被林沛安这么一说又一闹，她不紧不慢地开始吃饭，只是心情还是低落。 周三晚上下过一场大雨，天气阴沉到第二节课，大雨再次降临，参加球赛的男生们渐渐开始哀叹。 “这要是明天还下的话咱们怎么比赛啊？” “应该会延期吧。” “延期正好，我们队太没默契了，还不如趁着这次延期抓紧时间练习。” 也许是抱怨声太大，这雨下到第四节课后慢慢停止，灰沉沉的天逐渐明朗起来。 雨天带来了冷空气，短袖一夜之间被外套替代。 周五的球赛令人期待，可球赛之前的家长会却让人心颤。 徐东的父亲在进教室之前冷冷扫了徐东一眼，徐东面如死灰，倒在班长身上捂着胸口哀嚎：“完了完了，这顿毒打是跑不了了，班长，倘若我住院了，你记得组织同学们去看我。” 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徐同学，我一定会的，你喜欢吃辣妹子罐头吗？我用班费给你买。” 徐东：“……” 梁萤眼巴巴地趴在墙边透过窗子往教室里看。 四十个座位，除了她和林沛安的位置，其他座位都坐着家长。 旁边有几个女同学在交谈，金丹往里看了一眼，好奇地问梁萤：“梁同学，你家长怎么没来？” 梁萤讪讪地解释：“我爸妈忙。” 金丹诧异，“不会吧，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刻，就算再忙也应该抽空来一趟吧？不然你爸妈也太不关心你了。”说着金丹一顿，表情有些八卦地问，“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梁萤听出金丹话里想表达的意思，一时间感觉有些尴尬。 “又不是幼儿园，家长来了就能搞好成绩？”旁边是林沛安经过，语气漫不经心地接了这一茬。 有同学附和，“没错，自觉比什么都重要，家长估计也不情愿来开家长会。” 金丹见林沛安开口反驳，便不再说话。 没人再问梁萤，也没人再说起这个话题，她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林沛安。 隔着几个同学，林沛安也正看过来。 第12章 不请自来 令学生们阴沉的家长会结束后，迎来了秋季篮球初赛。 宋宝苦瓜脸，“老班是怎么想的，把家长会安排在篮球赛的前面，我现在别说打球，就连打炮的心情都没有。” 高雅琴正好坐回座位，闻言狠狠皱眉骂：“你真是个怂包，恶心！” 徐东安慰，“你爸不就是当众吼了你几句？你瞧我爸，他微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回家再说，这不就是杀人案的前兆么？你最多回家被揍一顿，我可是有面临被分尸的危险！” 两人瞎说着，隔壁班的已经过来喊人了。 梁萤觉得脑袋晕晕的，还有些鼻塞，她没有心情看比赛，但奈何经不住黎姚的软磨硬泡，还是去了cao场。 篮球场上的积水已经被扫掉了，留下不规则的水渍。 场上一共有六个篮球架，区域早早就被划分好的，三个年级以抽签的方式决定比赛顺序，七班刚好抽到初赛第一个。 因为是七班八班九班三个班级合成的一个队，虽然男孩子们打一场球就相互认识了，但大家水平不一，默契为零，临到要上场了还在争谁先上谁做替补。 他们要对战的是一班和二班的合成队。 等最终要上场时，拉拉队早已做好了准备。 她们手上拿着手摇花摇摆，开始喊口号：“高三七班顶呱呱，打得你们满地爬！” “七班七班，勇夺第一！” 八班和九班都没有拉拉队，但人多力量大，聚在一起喊加油的声音足够响彻篮球场。 上半场林沛安作为替补暂时没有上场。 梁萤她看了会儿，本来鼻塞的，结果被凉风一吹，还流鼻涕了。 黎姚作为拉拉队员之一，正在高声喊口号，梁萤是被她叫过来的，此时没法跟她说一声就走不好，所以只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擦拭。 隔了几分钟，拉拉队停下来了，梁萤看准机会跟跟黎姚说了一声后回了宿舍。 她躺了半个多小时，感觉好了一些，爬起来洗脸，慢吞吞去了教室。 以往这个点教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可梁萤这会儿进教室时发现人不少，打篮球的那帮人都在，大家讨论着刚才的篮球赛，激动而兴奋。 看来是初赛赢了。 刚回到座位上，门口有人喊：“请问高雅琴同学在吗？” 门口站着的是九班的方舒，她是英语科代表，人美声甜，此时就那么柔柔地喊了一声，全班男生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方舒对于吸引全场的目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表情放松，在看到高雅琴后招了招手。 “我们不知道你们班还有拉拉队，刚才我和八班的班长商量了一下，一起去买了蛋糕奶茶等东西，现在饭堂已经没有饭了，喏，你帮我给你们班打篮球的几位同学吧。” 后排的男生开始拍桌鬼叫：“哟呵，九班班花亲自来送蛋糕奶茶，如果能送到我们每个人的手里那就更好了~” 高雅琴之前没跟方舒接触过，但对她印象一直不错，此时出言维护，“你们是断手了还是断脚了？要不要喂给你们吃？” 她说完又回头对方舒笑，“别介意啊，他们在班上闹惯了。” 方舒软软一笑，没有尴尬和羞怯，整个人落落大方。 正巧林沛安回来了，他也没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嘴里叼着吸管含糊说了一句：“借过。” 门口的人没让，倒是主动跟他说话：“你就是林沛安同学吧？你的球打得真好，今天要不是你连续进球的话咱们肯定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