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果不其然，见着这样一帮人上门的架式，说不心慌是不可能的，周奶奶立刻就装病摊在了地上，哭号着自己的过去有多悲惨云云，引得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都来围观。 周mama再好的性子也渐渐被这次次的闹腾给磨光了，冷着脸吼停了她的瞎号之后，才说：“原本夫妻一场，虽然早就离婚了，但我看在你是孩子奶奶的份上，一次又一次的忍让，终究是铸成了一场大错啊！如今因为你的挑唆，害得我父亲就这样拜拜丢了性命，你倒还好意思先闹了？这是要给我父亲哭丧吗？我承受不起！” 说话间，周mama不由自主的再次掉眼泪，周奶奶也听得傻了：“你爸死了？我……我只是让他去你家要钱而已，怎么会死人的？” 二人辩解了几句，周围的人也越听越明白，原本还担心一帮人欺负一个老太太要上前去帮一帮，见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也没有人再愿意帮周奶奶，只在一旁冷嘲热讽的看热闹。 周mama顺势拿出了之前还留着的借条，直截了当的说：“这是你们当初找我借钱的条子，上面明明白白的签着你们夫妻的名字。老头子既然去世了，这钱理所应当要你来还。另外，我知道你卖了小镇的房子之后一定有不少积蓄的，这些钱我们不要，但必须写下协议，这两套房子以后都留给孙女。毕竟老头子不在了，你那个好儿子明显是要继续坐牢的，其他人谁还会来管你的死活？” “原来吵来吵去的，你们就是想要我的房子！”周奶奶立刻有些恼羞成怒，“我才不签协议，房子都是我的，钱也是我的，凭什么要写这个劳什子协议！” “当然，这些都是你的。”小舅舅在一旁冷笑：“如果你在这房子里住了一辈子之后，死了也有本事自己给自己收尸的话，我们当然什么都无所谓！当然，你也可以花钱雇人替你收尸，或者宁愿这些钱都被外人卷走了，自己最后连一个像样的骨灰盒都没有……” “……”周奶奶被气的脸色发白，却也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毕竟是真的年纪大了，谁还没有一个怕死的时候呢？ “当然，会给你时间考虑的。”说着，小舅舅一把推开了大门，不顾周奶奶在一旁大呼小叫的，直接让后面的人把东西搬了进来：“大家一路从小镇跟过来，辛苦了！虽然有一些矛盾，但毕竟是我家周周的亲奶奶，住这里总比住酒店划算，大家将就着住下，休息休息吧！” 见一行人立刻就散开在她家里，房间、沙发，甚至地上都有人开始打地铺，周奶奶立刻着急的说：“你们……你们这是擅闯民居！我要抱紧抓你们！” “不是你开门请我们进来的吗？”周mama闻言立刻无辜的看着周奶奶，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小舅舅特地留了一间带床的房间给周mama，免得和一帮男人挤在一起。 周周的电话已经打来了好几次，周mama一直没有接，这会儿也不管周奶奶气的快疯掉的样子，直接走进房间关上门，给周周回电话。 听完周mama简单讲述了经过之后，周周也很惊讶——实在没想到，一直软弱如斯的周mama也会在小舅舅的陪同下做出这样的行为，人多了果然胆子就大了呀！ 其实闹腾了这么久，周奶奶一家如此得寸进尺，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周mama也觉得应该站出来，给女儿拿一些什么回来了。 周周并不在意这些，虽然没人会嫌弃钱多，但外公才刚刚去世，在她的心中，再多的钱也还不来亲人，所以唯一的要求就是去的时候是多少人，回来就是多少人，都完好无损的，一个也不能少。 等周mama打完电话开门的时候，周奶奶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的，差点原地打转——眼看家里挤进了这么多人，她也没有能力赶走，就想着带上值钱的东西自己走。 可谁知道原本就不大的房子里，每一个地方都有人坐着或者躺着，不允许周奶奶动任何一件东西，还解释说：“咱们人多，鉴于你之前对周周的表现很不让人放心，所以在大伙儿离开之前，即使你是主人也别乱动屋子里的东西，否则万一少了什么或者打破了什么，谁都说不清楚。” 留也留不下、走也走不了，就连家门钥匙都不知道被谁收走了，周奶奶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当年自杀时的心如死灰的感觉，只差没咬舌或者撞墙自尽。 周mama也算是当年经历过这些的当事人，靠在周奶奶身边的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吧，许多已经自杀过一次的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是不可能有勇气再第二次自杀的。你想想，你现在能选择的自杀方式有限，咬舌？万一咬完了没死成，变成哑巴了呢？撞墙也一样呀，头皮血流的还没死呢！跳楼？你喜欢被摔成rou泥的样子呀？我也就不信了，咱这么多人还拉不住你……” “你给我闭嘴！”周奶奶显然已经忍无可忍，恨不得冲上来撕烂了周mama的嘴巴：“协议拿出来，我签字，行了吧！” 周奶奶也还不算太瞎，明显看出了周mama有备而来，协议也肯定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周mama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拿出了一叠装订好的协议和签字笔，递到周奶奶手里：“我们带来的这些朋友里有公证处的人，还有律师，都能为我们的协议作证。” 小舅舅进门之后就关上了大门，门外的邻居们见站了半天也听不出什么，都无趣的回去了。 周奶奶当然也知道眼前这些人“蛇鼠一窝”，自己这次眼看着栽了一个大跟头，损失了两套房子，却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乖乖签字。 而实际上，周mama这句话也是诳周奶奶的——跟来的人里根本不可能有公证处的人和律师，只是一帮所谓的“见证人”。 当然，这份协议签了字还是能派上用处的，毕竟是周奶奶的亲笔嘛。 得手之后，众人立刻转身离开，打算开车回小镇。 周奶奶见一帮人瞬间“消失”在自己家里，立刻拉住了周mama的手：“你们就这么走了？那我……我……” 对门的邻居听见开门离开的声音，早就八卦的打开了自家房门的一条缝，偷偷张望着这边。 周mama当然知道舆论的重要性，立刻笑嘻嘻地大声说：“你放心，像你这样知错就改的老太太，我们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你都自愿把两套房子都给了孙女作为补偿，也算是对孩子缺失的童年给予补偿了。以后，你就还在这房子里住着，孩子还不懂事，我一定劝她不计前嫌，好好照顾你终老啊！” 说着，周mama暗使巧劲儿甩开了周奶奶的手，头也不回地下楼，只留着她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家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也觉得周mama太软弱，是不是应该让她硬起来捏？我尽量试试哈~ ☆、10.28更 回小镇的路上，周mama就打电话给周周，说明了这些事。 周周听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想过，周mama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用这样的手段去获得一些什么。 说实在的，周周心里的确对爷爷奶奶和爸爸一家有很深的怨恨，也许也正是这样的背景下出来的孩子，比常人更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伸手要他们的一分一毫。 也多亏了周mama，虽然心肠太软，但在外婆外公等一家子的帮助下，给周周塑造了一个还算比较健康、善良的生活环境，没有让她因此而变得堕落、黑暗。 也许正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在周周心中一直都是亲切和善的周mama和小舅舅突然一起夺了周奶奶的两套房子，给她的内心带来了无比的冲击。 周mama在电话里说的明白：“如果放在过去，无论发生了什么，mama都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你外公的事……如果还没有从他们家得到一些什么来弥补我心里被挖去的这一个深坑，不看着他们也忍受一些痛苦，我真的……我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嘴脸或在这个世界上……” 周周明白，周mama心里对一切都非常明白，只是打不开心结，把外公的死都归结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丈夫是当年她自己选择的，后来一次一次的家暴、一次一次的变故，周mama都选择忍让、退缩，甚至还不如周周，会勇敢的站出来反抗。 直到这一次，被放纵惯了的周爸爸还一直以为周mama会像以前一样，凶一凶、打一打、吓一吓就能妥协，没想到酿成了大祸。 所以明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心理扭曲，但周mama还是忍不住的找到周奶奶，要亲手剥夺她心中最重要的东西，看着她难受、痛苦，让自己的心里得到一丝丝的安慰和麻木。 周周并没有多劝周mama不要招惹周奶奶等等，只粗略的劝了几句，并嘱咐万事小心、别闹出人命云云，就挂了电话。 自外公去世以来，周周虽然人回到了学校，但心里非常压抑，总觉得事事不顺，打不起精神来面对。 天气日渐炎热，看着沈俨每天变着方法不重样的哄自己开心，周周反而经常无缘无故掉眼泪，耳边总是不经意地响起外公的那一句“好好学，别担心家里”，一哭就停不下来。 眼看着自己黑眼圈越来越浓、一天比一天憔悴，整个人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周周自己都无法接受，决定尽力达成外公最后的遗愿，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恶补最近落下的课程，用成堆的书来淹没心中的失落和恐慌。 一段时间里，整个家里的气氛都陷入了低迷，最消沉的要数外婆，整天在家里忙前忙后的，却不知道到底在忙啥，最后干脆坐到了窗前，呆呆的看着远方出神。 转眼过了大半个月，期末考试的到来，意味着正式进入了炎热的暑假。 收到寄来的成绩单的时候，周周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家里因为她的回来稍稍有了一些生机，明显比往常多了一些家常话，但还是有些沉闷。 周周近来一直埋头苦学，期末考试的成绩一跃到了全班第一，可是却再也没有曾经的愉悦心情，会拿着成绩单在全家人面前抖着炫耀、哄哄老人开心，再得瑟地在外公面前讨上几颗橘子味的棒棒糖。 暑假的日子第一次让人觉得太漫长，长得令人窒息。 周周和沈俨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笔积蓄，二人一起报名考驾照，分散一些注意力。 沈俨一直陪着周周参加每一项练习和考试，即使自己车感比她好、练得比她快，也每次都不怕天热、不厌其烦的往返于考场与家之间，陪她练车、和她分享。 两个月的暑假里，周周和沈俨取得了驾照，沈爸爸和沈mama也几次来家里看外婆，陪老人说话解闷、讨论两个孩子的未来等等，总算在外婆心中点燃了一些希望，周mama也渐渐不再钻牛角尖，但更不希望再见到周奶奶，就让周周一周去省城的房子里看一次她——用周周的话说，是“看看那个人死了没有”。 周周的态度是坚定的，房子拿来了从没后悔过，至于所谓的“一周去一次”，做梦！ 周周每次都拉着沈俨陪自己在小镇或者省城周边到处玩，除了一个月一次的上门“收房租水电”，其他时间别指望得到她的关心，更别提什么“照顾”了。 沈俨也从不劝她“尽孝道”之类的，毕竟周家的行为太令人不耻，换谁都接受不了。 说到周爸爸，这一回没能讨得了好，过失致人死亡，且是由于他上门恶意闹事锁引发的事件，加上小舅舅和周mama的“不要赔偿、只求严惩”之下，法院给判了这一条法律之内的最大年限，至少周周大学毕业、工作的几年之内，是见不到人了。 九月开学季已经到来，周周和沈俨也进入了大二的时光。 再次踏入学校的大门，周周忽然觉得内心无比的惆怅。 回想重生以来的三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周周一直以为自己得以重生，就可以凭借过去十年的经历与经验改变许多事，至少能避免一些事的发生。 实在没有想到，已知的事虽然避了过去，但该发生的迟早都回来，正如外公的死亡，就像命运的轮回，到底是避无可避的。 小舅舅和周mama有罗涛和周周，而且虽处中年，但还算和社会接轨，总有一些活下去的理由和许多转移注意力的事，不会一直消沉下去。 可是外婆不一样，失去了外公以后的日子里，她从没有哭闹过，甚至许多时候还会鼓励一下家里的其他人。 周周很担心外婆的状态只是强颜欢笑、故作镇静，这样只会越拖越糟糕，于是决定想一些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力，分散一些在其他人和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事，明天休息，尽量奉上大肥章！么么~ ☆、10.29更 唱歌、画画、旅游、十字绣、广场舞、搓麻将、种花种草、养猫养狗……周周想尽了各种办法，却怎么都无法引起外婆的兴趣，没想到让沈俨歪打正着。 正巧是回家过了中秋节之后准备返校，周周的“丢三落四癌”又犯了，只能让早已到了的沈俨继续在楼下等着，再次“咚咚咚”的跑上楼去取东西。 外婆买了东西回家时，在楼下遇见了耐心等着的沈俨，不仅毫无怨言，面对周周的烂记性还一脸的宠溺。 早就听小舅舅和周mama提起过沈俨和周周在谈恋爱，上次外公葬礼上也见到了他对周周的照顾，外婆对这个腼腆的大男孩印象极好。 等周周取了东西下楼的时候，看见的正是二人站在阴凉处有说有笑的样子，丝毫不介意空气中还蔓延着夏天的余热。 见周周取了东西，沈俨立刻帮她一起塞进整理箱里，笑嘻嘻地和外婆打了招呼才转身离开。 “你和外婆说了什么？怎么能把她哄的这么开心？” 周周觉得很新奇，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外婆都只是浅笑的看着她，一脸宠溺的说什么都好，可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聊得这么带劲儿过。 沈俨看了看周周一脸好奇的样子，得意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告诉她咱们一毕业就会结婚生猴子，如果没有她的首肯和监督，以你的人品，你是绝对会分分钟甩了我的……” “……！我的人品怎么了？谁答应和你生猴子啦？我看你是皮痒了！” 周周才真心觉得有分分钟被黑的感觉，追着沈俨就是一顿暴打…… ………… ………… 又是闹剧一场，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周周的内心却多少还是不能平静的。 居安思危，像这样把周爸爸送进监狱待几年就出来闹腾一次的事儿，总不能一直反反复复的上演吧？ 回到了学校后，周周很快就进入了半拼命的状态。 新学期开学以来，周周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堪比高考时期，只是学习时间上安排得更张弛有度，并不像那个时候一样每日每夜的拼命复习。 其实仅仅是学校课业上的学习压力并不大，除此之外，周周还给自己安排了许多培训班和考证班，主攻婴幼儿教育及健康与营养方面的，便于为毕业以后自己创业打基础。 沈俨更直接，东奔西跑的求得了某知名公司的实习岗位，每天一放学就跑去公司，周末也经常加班。虽然用电脑接活的时间少了，但能够学得更多。 除此之外，二人还是坚持开着网店，眼看着信誉高了之后生意越来越好，干脆请了一个大学生来兼职打工，每天负责填单子和发货。 繁忙的学习让周周无法每一个周末都回去看望家人，但是频繁的电话联系还是可以的。 家里一切都好，罗涛也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离周周所在的城市不远，三不五时的就能互相探望一下，彼此有一个照应。 在周周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可以静下心来投入大学生活之后，才得以重温学校的美好。 和家里的乱七八糟比起来，学校里发生的事儿就显得有趣多了。 童玲和章老师的事儿算是定了性—— 上学期末时，就有同学在城市周边到处游玩的时候恰巧碰见了童玲和章老师，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