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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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峨知晓,帝尊准备应离钲之请了,便双手呈上自己的剑:“重峨的剑借帝尊一用。” 帝尊修为远超离钲,若再加鸿倾剑的无双之威,岂非占尽便宜。但若帝尊不用剑,面对离钲求问剑道之心,又显得轻忽了。 玹琏反手抽出重峨的别萍剑,身形一闪,若水过行云,落在离钲近前。他仅倾注少许法力,迎上了离钲疾烈的攻势。 但见玹琏轻飘飘挽个剑花,剑锋所指,雪浪摇曳,迭起如泱泱之海,只守不攻,便有剑风披靡之势。更是不时演化出离钲剑中破绽,以己为镜,引导离钲裨补自身缺失。 两人在瑶雪万点中穿行,一个神清骨冷,风华逶迤,一个凛凛张扬,意气凌云,剑光交错如日月并辉,叫人望而神迷。 重峨四人静看紫上阙的远近群峰,凌虚楼阁,皆化作一片纯然浩渺的剪影,视线之中,唯有帝尊与离钲对剑的身影,在雪中翩然若举,凝固成每个人心中永生难忘的风景。 在这之后,重峨又邀帝君与师兄妹们小聚了几回。 因孔雀王的诞辰是在末冬,孔嫀又告了次假,欲至摩华焰峰侍奉父亲。玹琏同意了,且称其亦有事去诸虚天,遂与她同行。 摩华焰峰也积起了厚厚的雪,孔雀族寄居的房屋孤零零在山顶,若不细看,有些难以分辨。 “慕姨!有人在吗?”孔嫀拍了下门,门就从里打开了,露出孔慕惊喜的脸。 “嫀嫀!快进来。” 孔嫀抖了抖发间雪霰,进了屋子,发现除了孔慕,屋里就只有孔遐,另两位叔伯应该是在闭关。 孔嫀忽地皱眉看着孔遐脸侧几道血痕:“三哥,你的脸怎么了?”随即又发现孔遐的衣衫上也有血迹,忙担忧看向孔慕:“慕姨,三哥受伤了?” 孔遐先道:“无事。” 孔慕道:“嗯,你三哥经脉天生细弱,只要动真气,多少总会受点伤。” 孔遐道:“我去换件衣裳。” 孔嫀:“哦,好。” 待孔遐进屋,孔嫀问:“慕姨,三哥每次练功,都把自己弄得这样浑身是伤吗?” 孔慕:“是啊,阿遐练功不似常人容易,最近又贪进,受伤的时候比较多,伤也好得也比常人慢。” 孔嫀这样的天赋,自然不会明白孔遐求道的艰辛,但却并不妨碍她感受孔遐的心境。 孔嫀陪了孔寻一阵,主动找到孔遐:“三哥,我们出去走走吧。” 孔遐:“好。” 外边的雪早停了,两人踏在雪地上,积雪沙沙作响,远处传来老鸦啼叫。同是下雪,紫上阙的雪透着写意,而摩华焰峰的雪,却只有一片萧瑟冷寂。 孔嫀按下心里突然涌起的酸楚,道:“三哥最近练功练得很勤?” 孔遐嗯了一声。 “三哥,要不你同我一起去紫上阙吧,帝尊擅长医术,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孔遐顿了少顷:“我虽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越是天生的病根,就越难治。玹琏帝尊应该很忙吧,他并不认识我,怎会为我医治?” “这个三哥不用担心,我去跟帝尊说,他一定会帮忙的。”孔嫀笃定的口吻里带着不自觉的信赖。 孔遐稍作沉默:“嫀嫀与玹琏帝尊相处得很好?” “嗯,帝尊很照顾我。”除了不许她私自进黍梦居,几乎是有求必允。 “多谢嫀嫀的好意,但我并不想叫陌生人为我劳心。况且,王君尚未苏醒,仅余的族人也都在此,我不想离开他们。” 孔遐的话平淡如水,却令孔嫀一愣,她花了片刻才回过味来,既羞愧又尴尬。 是啊,她身为女儿,却没有在昏迷的父亲床前照料,是为不孝;她身为王女,却也没有担负起守护族人的之责,是为不义。 三哥的话里不带一丝情绪,实际却是对她失望和不满的吧? 孔嫀的心揪作一团,孔遐也没有再出声,难言的静默在空气中流转。 孔遐仰起头,天地的雪光似乎都跌落他眼中,那双殊无光亮的银色眼眸中。 “嫀嫀,阿遐,你们快些进来!王君醒了!” 孔慕扶着门大喊了一声,随即又闪身入内了。 孔嫀和孔遐都是一顿。 “什么?我爹醒了?”孔嫀惊喜交集,转身就往屋里跑去。孔遐也跟了过去。 有所感应已破关的孔印正激动问:“王君,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只见孔寻坐在床上,虽是醒了,眼神却有些空茫,不似以往的精光内敛,亦不答孔泽的话。 “爹亲!” 孔嫀飞奔至孔寻床前,声音带着难以克制的轻颤,因太盼着这一刻的到来,竟生出几分情怯,除了一句爹亲,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孔寻听到这个声音,抬眼端详孔嫀的模样,眼里终于有了几分别样的光彩,他动了动嘴唇,唤道:“嫀嫀。” 第19章 朝圣会 “爹!”孔嫀眼眶发红,再也忍不住地扑在孔寻怀里,紧紧环抱住孔寻的肩头,将所有压抑的思念尽数倾注在这个拥抱里,紧得令孔寻肩骨都有些痛了。 孔寻似是现在才神智回位,他轻拍孔嫀的背,环视面前几人,一个一个叫道:“慕姐……印弟……阿遐……” 孔印几人齐声回应:“王君!” 孔慕背过身,用衣袖悄悄擦拭眼角的泪花。 孔嫀始终靠在孔寻肩头,终于稳住了心绪,才起身露出脸来,父亲刚刚苏醒,她一定要给父亲看她的笑容,她不能在他面前哭。 “爹爹,我——”孔嫀正要诉说分别离情,却见孔寻又缓缓闭上眼。 孔嫀忙扶住孔寻软倒的身躯,慢慢将他放在床上。 孔印急道:“怎么回事,王君刚刚才苏醒,为何又昏迷了?” 孔嫀道:“我请帝尊过来看看。”说着给玹琏传去一张信符。 玹琏就在亿光殿,隔得不远,很快便现身摩华焰峰。 孔印与孔慕都知道孔雀王的丹药乃是玹琏所赠,都向他行了个礼,以示谢意,孔遐则伫立在一旁,并无动作。 玹琏让孔印两人不必多礼,没有看孔遐,直接进了孔寻的屋子。 “帝尊,我爹怎样了?” 玹琏渡入法力在孔寻体内游走一周,道:“孔雀王功体明显好转,但神魂受创太重,还须时间来恢复,如常安养就好。今后他每次苏醒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孔嫀闻言放心下来。 孔慕想着,这位玹琏帝尊冒着风雪特意跑一趟,总不好刚诊完孔雀王病情就让他走。就道:“嫀嫀,你邀帝尊留下一道用个膳吧。” 玹琏知道孔慕是想表达谢意,道:“无须如此。” 孔嫀也想要他留下,道:“帝尊,我慕姨做的东西很好吃的。” 玹琏看她须臾,点头应了。 孔嫀将他请到桌旁坐下:“你同我印叔他们先坐坐,我去帮慕姨的忙!” 孔印是个大孩童心性,素来只喜动手而思考却少,见这少帝毫无架子,果真陪玹琏共坐一桌,顺便向其请教了武道上的问题。 孔嫀端着果羹,自厨房经门廊回房间,见玹琏正听孔印絮叨着什么,间或插上两句,一点不耐也无。 她将果羹放在桌上,目光一转,又看到门廊处的孔遐。孔嫀随即放下手里的事,来到孔遐身边。 她道:“三哥,你让帝尊帮你看看经脉吧。”说着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好吗?” 孔遐像被刺到似的甩开孔嫀的手:“我说了,不需要!” 孔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站起身:“你们怎么了?”他有些不明所以,孔遐向来沉默,今天怎么竟对着孔嫀高声。 “没什么。”孔嫀不想让孔印担心,笑了笑。 玹琏缓缓转过目光,落在僵立的孔遐身上,又看了看尴尬的孔嫀,收回视线。 孔遐显然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他的脸朝玹琏的方向转了转,虽然沉默,身上却散发着戒备的敌意,孔泽和孔嫀随他的动作,朝这屋里唯一不属于孔雀族的玹琏看了一眼。 孔遐似乎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转眼就消失在茫茫风雪间。 孔嫀唤道:“三哥,你去哪儿?” 孔印也追到门口,他拉住欲追去的孔嫀,道:“嫀嫀,还有客人呢!你三哥最近心情不大舒畅,我去看看他,你留下来陪着帝尊吧。” 孔印说着又看向玹琏:“我先失陪了,帝尊请见谅。” 玹琏并无不悦:“无事。” 孔嫀:“印叔,那你早些将三哥带回来。” “好。”孔印随即也离开了。 孔嫀坐到方才孔印的位置:“帝尊,对不起,我三哥自小不喜与外人接触,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你无须为别人的行为向我解释。”玹琏道:“他是他,你是你。” 孔嫀微怔,帝尊关注的问题似乎和她不一样。 这时,屋外传来孔慕的声音:“嫀嫀,过来帮我端菜。” “来啦!”孔嫀起身道:“帝尊,你稍等一会儿。” 孔慕和孔嫀先后将菜摆上桌,孔慕道:“嫀嫀说帝尊只吃素餐,我做了两道,您尝尝看是否合口味。” 玹琏道了谢。 孔慕忙道不必,这才问孔嫀:“你印叔叔和三哥呢?” 孔嫀:“三哥他们临时有点事,出去了。” 孔慕皱眉,明明有客人在,却扔下人出门了,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受到族人冷待的玹琏帝尊,竟没有离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孔慕道:“那就不管他们了,我们自己吃。” 孔嫀道:“嗯,慕姨辛苦了,你多吃点。” 孔慕也就坐下来,举杯道:“感谢帝尊对嫀嫀的照顾。” 玹琏道:“不必见外。” 孔嫀正帮玹琏夹菜,听到不必见外几个字,手顿了顿,脸也红了一红,忙道:“帝尊,这是芙蓉藕夹,这是玉芝豆腐球,都是我慕姨的拿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