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唐情刚打算回复，下一刻，同事的消息又继续发了过来。 同事：【刚看到群里有人说，你的稿子抄袭高薇，所以章姐不给通过。】 唐情一惊，连忙回到：【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 同事：【不知道啊，是有人匿名发出来的，还说章姐看你稿子的时候，正好被出版编辑看到了，调侃我们公司互相借鉴，让章姐丢了个大脸。】 唐情脸色一白，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唐情：【我没有抄袭。】 刚回完同时，顾不上多想，唐情连忙打开和章姐的聊天对话框：【章姐，我没有看过高薇最近上交的作品，我的稿子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的。】 一直到午休时间，章姐都没有回复唐情。 中午下班时，唐情特意留意了一下章姐的办公室，见大门紧闭，无奈之下，唐情只好和同事一起结伴吃饭。 当着唐情的面，公司的人自然不会多嘴说什么，大家像平常一样和乐地坐着，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 只是当唐情端着饭找座位的时候，随意一扫，就能发现公司的人基本所有人都开着q/q群在聊天，唐情甚至好几次看到了他们聊天内容中出现了“唐情”、“抄袭”、“高薇”的字眼。 找个位置坐下，拿着手机学着大家的模样，漫无目的地查看起来，唐情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饭。 “唐情。” 唐情一怔，转过头，当看到站在身边的高薇后，唐情顿时瞪大眼睛。 不仅她，所有在食堂的同事，全都不受控制地看过来，望着这两个抄袭事件的主角。 高薇手上端着一盒水果沙拉，还有一瓶鲜榨果汁，低着头看唐情，笑道：“我看你旁边有个空位，我能坐下来和你一起吃饭吗？” “可以啊。”这么多人看着，唐情当然不会拒绝，点头道。 高薇顺势坐下，打开水果沙拉细嚼慢咽起来。 她不说话，唐情也不想开口，两人沉默地吃着，连带着附近的同事都逐渐压低聊天的声音，到最后索性全都闭嘴了。 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一股尴尬的氛围逐渐弥漫开。 就在这时，高薇缓缓地开口了：“听说，你早晨发给章姐的那个稿子，没有通过审核？” 高薇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唐情整个心都提起来，不过她没有抄袭，自然也足够坦然。 唐情点头道：“章姐说我的稿子和你那篇已经过审的稿子非常相似，所以不采用。” “哦……”高薇低头用叉子搅拌着沙拉，便没再开口了。 她低着头，唐情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好猜测她到底有何打算。 不论高薇想做什么，既然她主动提起了，此刻正好是唐情澄清自己的好时机。 唐情道：“听说你的稿子是前几天加班加点临时赶出来的，刚画完就立刻交给章姐，章姐直接发给编辑过审，也就是说，我是没有机会看到你的原稿的。” 高薇搅拌沙拉的动作一顿。 唐情斟酌着道：“不过章姐都说非常像，可能真的撞得有点厉害。这种风格的稿子，我也是刚琢磨出来不久，风格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还会有很大的变动，这种事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高薇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唐情。 唐情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总觉得和自己预料之中的神情不太一样。 下一瞬，高薇忽然笑了：“我也觉得这种风格很有意思，既然你也想朝这方面发展，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琢磨研究啊。” 唐情刚想摇头拒绝，高薇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唐情的手背：“撞梗这种事，一次算巧合，第二次就说不准了，你说是吧。” 唐情脸色微变，高薇这话，几乎可以算是威胁了。 像画手这样自由创作的职业，最怕就是两个风格相同的人，太过深入的交流。 如果两个人关系好倒是没什么，就她和高薇这样的关系，唐情如果天赋不如高薇，倒是罢了，一旦唐情进步的速度比高薇快，恐怕也是白白为高薇做嫁衣。 奈何这次唐情交稿的时间比高薇要慢，此刻是她背负骂名，高薇占据道德制高点，唐情这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唐情在心中天人交战，忽然，宋佳琪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不得了啊高薇，以前都是唐情手把手当师傅一点一点把你教出来，这摇身一变，现在倒变成你带着她了啊。” 高薇面色一狠，转过头盯着宋佳琪几秒，一直到宋佳琪都被盯得有些发毛了，高薇忽而含笑道：“就是因为唐情以前帮了我那么多，所以现在才换我帮她啊。” 宋佳琪似是被高薇的表情给吓到，冷笑一声，拉着李琴琴走了。 高薇缓缓将目光收回来，又一次停留在唐情的身上。 唐情却盯着自己的手发了几秒的呆，最终，唐情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微笑看向高薇：“抱歉啊高薇，你和我认识这么多年，应该也很了解我才对，我向来不太靠谱，今天想一个，明天想一个的，更适合独立创作，和你一起，反而容易拖累你。” 虽然高薇神色不愉，但唐情还是将话说完：“三天内我再画一个稿子，给你和章姐过目，如果再和你相撞，以后我就不画这类型的画稿了。” 高薇脸色微变。 唐情笑道：“时间不多了，我先上去画，先走一步。” 唐情说着，起身直接离开食堂朝电梯走去。 她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暗搓搓地关注她和高薇的谈话，也知道她这样起身走人，会惹得高薇不高兴。 但同样，她也相信自己的实力。 她一定能创作出更好的作品，用实力证实自己没有抄袭，更不需要抄袭。 还未到上班时间，唐情就坐在座位上开始构思。 公司的流言蜚语还在继续，并且伴随她下午和高薇谈话一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回唐情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作品创作之中，不论旁人怎么说，怎么看，她都一概不理。 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整个故事的大纲理顺，直到下班，唐情这才回过神来，收拾笔记本和画板准备回家。 “唐情，你下午和高薇说了什么啦？据说高薇回来后特别生气……”一直到走出公司，同事才敢开口询问唐情。 “我说，这几天我会再画一个稿子，如果再撞风格的话，我以后就不画这类型的漫画了。”唐情道。 同事欲言又止：“你最近的工作强度会不会太大了，昨晚刚完成一篇，这两天又要画了。” “没事，我现在有灵感，也有创作激情。”唐情一边走，一边笑道，然而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熟悉的黑色车辆停在了老位置，车子后座窗户半开，隐约能看到后座的人影。 好不容易被工作转移走的注意力，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又被拉扯回来，唐情连忙扭过头，假装没有看到沈寒川，侧着身体穿梭在人群中，打算快步离开。 “咔”地一声，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唐情条件反射地转过去看一眼，瞬间就被沈寒川的目光捕获。 虽然上次沈寒川已经亲自来接过唐情，但毕竟每天往来的人群不一样，旁的人可能不一定认识沈寒川，但在着附近工作的上班族，是绝对认识这位最近风头正盛的建筑师的。 只出现在财经频道访谈节目的人，又英俊又多金，一下子出现在眼前，还不断朝人群靠拢，大家出于矜持，不至于还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但放慢脚步多看两眼，是绝对没问题的。 “唐情。”哪怕唐情极力走快，也轻松被被追上，当距离唐情只有一米多距离的时候，沈寒川直接叫出了唐情的名字。 唐情只好停下，回过身看他。 “我们谈谈。”沈寒川站得笔挺，似乎比前段时间要略微消瘦一些，面部的线条变得稍许凌厉，令人更加移不开视线了。 他的气质太过突兀，与四周的人格格不入，但他却十分自如，倒是唐情浑身绷紧，如临大敌。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唐情僵硬着手脚回答道，因为紧张，声线被绷得有些尖锐刺耳。 “唐情。”沈寒川似乎也察觉到唐情情绪上的绷紧，走到唐情面前，缓缓道，“也许你对我有误解，但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好好沟通，任何问题都不会是问题。不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上，我都可以独当一面，有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利，目前为止，唯一能左右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唐情只觉得随着沈寒川话音落下，四周所有的目光全都齐刷刷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甚至看到有人摆弄着手机，镜头似是对准他们的方向。 唐情心一紧，根本顾不上沈寒川话中的含义，加快语速道：“抱歉，我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唐情！” 唐情才刚转过身，手就被沈寒川拉住。 她回过头，看向沈寒川，便见沈寒川紧紧地盯着她：“我没有办法再这样第三次了，一次一次地纠缠你，即使你很抗拒，也不断出现在你身边，只希望你能多回头看我一眼。” 唐情一怔，心中莫名揪痛起来。 明明，一直渴望被多看一眼的人，是她啊。 还是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沈寒川也和她一样，忐忑而又期待每一次的见面，想要靠近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每天患得患失呢。 “如果你真的觉得，和我相处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那么我不会再难为你。”沈寒川低声道。 唐情看着这样的他，心中像是有一双手，将她的五脏肺腑都揉成一团般，连大口呼吸都觉得困难。 直到她看到有人举起手机，拍摄起来。 唐情连忙回过神，压低声音吼道：“有人在拍我们，你快放手！” 沈寒川不仅没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我总希望，能给你更多的尊重和自我空间，所以一直没有去调查——” “沈寒川！”唐情彻底急了，根本顾不上他在说什么，毕竟沈寒川本身是名人，他的绯闻女友，更是家喻户晓的明星，现在两人纠缠不清的视频要是流传出去，唐情本人无名小卒一个，并不在乎，但却会对沈寒川的声名造成一定影响。 沈寒川显然也看到了四周的镜头，但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目光依旧紧紧停留在唐情身上，片刻也没有分开：“如果你认为我对你不够了解，而希望我能主动——” 唐情忽然用另一只手，盖住沈寒川的手背。 沈寒川一怔，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明亮起来。 然而下一瞬，唐情却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缓缓攥开。 沈寒川看着唐情和自己手指交错的双手，眼看着唐情一点一点地，把他拉扯开，直到两人指尖交叠，然后连着最后一点点的触碰都消失不见了。 “抱歉。”唐情咬牙道，不敢再看沈寒川脸上的表情，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风在耳边呼啸，还没完全好彻底的脚，平常走路的时候不疼，奔跑起来却一抽一抽地痉挛着，唐情咬牙支撑着身体，不给身后的人看到任何异常，一直跑到一个公交站牌后面，她这才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气起来。 肺部的灼热和心脏的疼痛一起在胸腔里蔓延，唐情手捂着胸口，半弯着要，怔怔地看着刚刚被沈寒川握过的手腕。 “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你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这就是你想要的，所以，你不会后悔的。”唐情张了张嘴，缓缓对自己道。 一边坐着公交车，唐情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平复心情。 等她到幼儿园接到唐忘川的时候，至少从表面上看，唐情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 带着唐忘川吃过晚餐，唐情便抓紧时间打开画板，开始创作起来。 如果她选择放弃沈寒川的最大原因，是源自于二人之间的鸿沟差距，源于她那可笑的自尊心，那么此刻她就更应该稳固事业，努力带着作品向上爬。 带着这样的决心，唐情下笔有如神助，新的故事风格阴郁大胆，但又野心勃勃，完美符合唐情此刻的心境，转眼不过三个小时过去，唐情竟然已经完成了大半，不论是速度还是质量上，都远胜于平常。 抬头舒缓了一下僵硬的颈椎，忽然察觉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唐情转头看，便见唐忘川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身旁，好奇地看了看唐情的作品，又敲了敲唐情的神色：“mama，你怎么了？” “嗯？mama在工作呢。”唐情笑道。 唐忘川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