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请叫我总监在线阅读 - 第36节

第36节

    又两把过去。

    陆既明已经把袜子都脱了,还是有点耍赖的一次一只拖了两局脱的。现在他身上只剩下衬衫和西裤。

    曾宇航问他:“你里面穿秋裤了吗?”

    陆既明一脸嫌弃:“谁穿那玩意!”

    曾宇航对宁檬给出建议:“下回直接要裤子,别要衬衫!我猜他裤衩花色的!”

    陆既明一只脚从桌下踢过来,给了曾宇航小腿充满了牛顿的一记踢。

    这把牌玩到一半时, 宁檬说憋不住了,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她一走, 陆既明立刻活络起来,跳起来的样子像被狗咬了似的充满弹跳力。他拉着曾宇航开始倒手换牌,两个人动作纯熟得一逼,一看就是打小互相配合干习惯了这种勾当, 把上来凑局的宾馆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拜这三个北京来的人所赐, 她这一晚上贡献出来的目瞪口呆比从前十年都要多。

    两分钟后, 宁檬回来了。

    她选了一张牌要打,想了想放回去了。

    她换了另一张牌。

    曾宇航一个激动,喊了声碰。他对面的陆既明一脸想杀了他的表情。

    那样子像在说:傻逼,别打乱节奏!老子要赢!

    但曾宇航抵挡不住碰的诱惑,对陆既明的满脸杀气选择了视死如归加以对抗。

    他碰完打了一张牌, 宁檬吃进。然后她不动声色地拆了一副对打了出去。

    曾宇航兴高采烈大叫一声:“胡了!”

    他对面的陆既明脸色比炒过毒药的锅底还难看。明明说好由他赢的!

    他把牌一推:“不玩了!没意思!”

    宁檬瞄瞄他,到底还是玩急眼了……

    陆既明抓起外套起身就走,奔着门外大步流星地离开。曾宇航对宁檬说别理他,丫一准出去暴走了他就这德行。

    宁檬悄咪咪地松口气。

    安全下庄,不用看他血脉喷张的胸大肌或者性感喷血的花色三角裤了。

    打了半宿麻将,宁檬有点头晕脑胀。她从陆既明房间里出来,发现二楼有个小露台。她直接走过去透气。

    她握着护栏仰头朝天,深呼深吸吐纳着混着霾的月光精华,让自己千万别后悔一时心软错过看半个裸男这件事。

    在她吐纳之间,身后有脚步声。听一听,不是他。回头看,是曾宇航。

    她还真怕是陆既明出来跟她找茬。夜晚是情绪失控的最佳时机,黑色的夜最刺激情绪的发酵。经过一晚的麻将奋战,她现下还有点理不清自己与陆既明之间的距离到底是又近了一点,还是因为暴露了自我的真实而变得又遥远了一些。

    这样还拿捏不定的距离,让她一时也还拿捏不出一个合适的心情与态度去面对陆既明。

    但曾宇航就无所谓了。本来就是陌生人,变得熟悉些是熟悉的陌生人,熟悉不起来那就继续做陌生人,没什么所谓。

    好心态让她对待曾宇航的时候无比轻松。

    但陌生人一开口就是破除陌生的姿态,仿佛遇到相见恨晚的朋友般,自在而自来熟。

    “宁檬,上把你点炮我胡了,你是不是得让我赢一样你身上的东西啊?”

    曾宇航边说边走过来,和宁檬保持半米距离,转身背靠在护栏上站定。

    宁檬侧转上半身面向他,回答得大大方方:“想要什么,你说吧。”

    曾宇航两个胳膊肘抵向后把手臂抵在护栏上,侧头一笑:“我要你的眼镜。”

    宁檬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决定还是遵循愿赌服输的做人原则,把眼睛摘了,递给了曾宇航。

    借着宾馆院内的路灯灯光,曾宇航看到宁檬那厚重的刘海直往眼睫毛上扎。

    他想了想,说:“你把刘海捋到一旁让我看一眼你到底长什么样,我就把眼镜还你。”

    宁檬对于这个要求是拒绝的。她说你别想用两个凹透镜就骗我卖笑。

    曾宇航乐起来。

    爱笑的大老爷们运气总是不会太差,冬日的夜晚刮起了一小阵一小阵的风,这风有一小阵抽冷子变得大了起来,一下把宁檬的刘海扫开了。

    宁檬赶紧顺着风向转个身。曾宇航笑着把眼镜还给了她。

    宁檬:“?”戴着问号脸把眼镜架回到鼻梁上,她看到曾宇航脸上有种果然如此的笑。

    曾宇航:“我猜得还真没错,你脸上最好看的一部分被你挡得严严实实的。”曾宇航指了指她眼镜下的眼睛,继续说,“你的眼睛,很亮,很有光。”他比量了一下眼睛在宁檬脸上所占的比例,又笑,“你这个脸型是小甜甜最喜欢的,她做梦都想自己能瘦成个巴掌脸,因为明明那个傻逼喜欢的大jiejie就是这个脸型。怪不得那天她看到你不戴眼镜时很激动,她嫉妒你脸比她小一圈哈哈哈哈哈!”

    宁檬就静静地看着曾宇航笑得像个大傻叉。

    为了制止曾宇航用邪恶笑声扰民,她出声问了一个其实她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请问小甜甜是?”

    曾宇航停住扰民,回答:“许思恬,你认识吧?”

    宁檬点头:“哦,是她。她说我不戴眼镜丑得令人发指。”

    曾宇航一撇嘴:“你听她胡咧咧!她还胡说八道讲我长得不帅呢,这话能信?”

    宁檬:“………………”

    这一刻宁檬仿佛看到了谈起自己外貌就不怎么要脸的陆既明。果然谁的朋友像谁,自恋者的朋友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为自己的容颜加冕打call时从不手软。

    曾宇航想了想,又从非自我赞美角度安慰了一下宁檬:“你别听小甜甜的,她就是故意刺激你呢,不想让你摘眼镜变好看,她就是个小心眼儿。你呢,不戴眼镜的时候就算不是超级大美女,拾掇拾掇也绝不比小甜甜差。”

    宁檬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没说什么。夸她长得好看的话,她一点都不想打断……

    曾宇航靠着栏杆转了九十度,变成一侧身体倚着栏杆眼睛直面宁檬的侧脸,他忽然开口:“其实我胡牌是因为我和明明换牌了。”

    宁檬转头迎视他的目光,了然一笑:“嗯,我知道,他把三条五饼八万换给你,你把七条八条九万给了他,他缺幺,得单粘九万胡牌,可是我临时变卦,没打九万,拆了牌把你喂胡了。”

    曾宇航一下被震慑了。

    做了两秒木头人,他回神,讲了一句宁檬听着特别受用的话:“宁檬啊,我现在觉得明明他真是眼瞎心瞎有眼无珠啊,怎么能把你这样的秒人儿一个给放走了呢!”

    宁檬冷笑一声,说了句:“可不是!”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基本规整起来。白天宁檬和陆既明到企业做尽调,曾宇航去家里公司以视察的名义打发时间。

    中午午休时间宁檬不想和陆既明大眼瞪小眼,就借口消化食儿下楼溜达。溜达到门卫就和门卫老大爷聊聊天。门卫老大爷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了,特别善谈。宁檬和他聊得挺好,就每天午饭后都过来和他聊一会,于是中午过起来倒也没那么无聊了。

    晚上回了宾馆,宁陆曾三个人继续抓老板娘或同样热爱搓麻的老板娘meimei一起打麻将。

    从第二晚起宁檬发现陆既明身上起了变化。他打麻将打得空前认真起来,算牌记牌都特别走心,渐渐地居然变得很难赢他了。虽然不情愿,但宁檬不得不承认,陆既明尽管性格缺陷极大,年纪像活在了狗身上,但他是真的聪明。只要他静下心认真想做的事,他就很能做出点样子。陆既明渐渐成为宁檬难以取胜的劲敌。

    为了改善赢得渐渐费劲的局面,宁檬采取了一个对策。她总是在打麻将过程中时不时问出个专业问题给陆既明。这时候陆既明的回答都是下意识地,告诉给她解决方法之后根本顾不上像白天在企业时那样挖苦她,并且最重要的是,这招能很有效地打断他算牌。

    比如——

    宁檬:“企业有个专利是以员工个人名义申请的,企业说这样申请专利速度比较快。陆总这对企业有影响吗?”

    陆既明:“赶紧让员工把专利转给公司,现在不转以后准备上市时券商也得让他们转。哎???靠!!!曾宇航你刚才打得什么牌?你往里面混什么我都没看清呢!”

    又比如——

    宁檬:“企业对省内几个大客户依赖性挺大的,这种重大客户依赖,对我们私募来说有影响吗?”

    陆既明:“这是企业ipo的时候券商要注意的问题,我们倒还好吧,只要企业能保证它的大客户未来三到五年都能给订单做,我们未来三到五年都有得赚,我们的投资能得到足够的回报,就行了。哎???等等宁檬你刚才打得什么牌???”

    几次之后,陆既明明白宁檬是怎么回事了。等宁檬再要问问题时,他直接一个炸毛喷了回去:“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扰我算牌!!”

    这条路走不通,宁檬换了个新策略。她和曾宇航结成同盟军共同抗敌。

    宁檬私下里教了曾宇航一套作弊暗语。

    挠鼻子是要条子,摸耳朵是要饼子,捏下巴是要万子。

    两人配合得亲密无间,陆既明牌技坐火箭地涨也没斗得过他们这个作弊同盟。而同盟军里的两位盟友也越处越好。

    在他们亲密无间地终于把陆既明又赢急眼又掀了桌之后,两个人开开心心地提着一提啤酒去了露台喝酒聊天,顶着冬日夜晚的小凉风互相赞美互相吹捧,差点就跪地磕头义结金兰。

    宁檬小口喝着啤酒,借着酒精抵御一缕缕的小冬风。她对曾宇航说,真奇怪,你和他都是有钱人,但我在你面前却不自卑。

    曾宇航摇头晃脑一脸骄傲:他流氓,我谦和。

    宁檬想了想,摇头:不对,可能是因为你游手好闲,所以我面对你时心里没有被精英碾压的丧气感。

    曾宇航把啤酒罐捏变了形,很悲愤地提出了绝交要求。

    宁檬咬着啤酒罐偷着乐。然后她把话题引到了陆既明身上。这话题她起头起得非常同仇敌忾:“不过你脾气是真的好。而你那位哥们的脾气,唉,可真是一言难尽。说实话就冲他那个驴脾气,他就算一辈子长这样不变老他都找不到女朋友。同情他。”

    曾宇航嗓音一扬:“他?他可用不着我们同情,他啊,心里有道白月光,所以压根也没想过找女朋友。”

    宁檬给出一脸惊讶表情:“哈?”

    曾宇航面露犹豫:“具体的,我不能讲。”

    宁檬眼珠一转:“刚才我胡牌你点炮,还欠我样东西没给。我就想听听这个了,你讲完咱俩两清。”

    曾宇航小小犹豫一下后,脸色一变。那是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变。

    “嗯,或许我告诉你也是做了件对的事呢!”他这样说着,把陆既明心头那道白月光揭了出来,晾在宁檬的听觉和想象里。

    “当年明明他爸妈……嗯,他爸,和他妈,都很忙,没人顾得上他,月光jiejie和他们家是世交,老陆就把明明托付给了jiejie家照顾。所以明明他从十岁到十五岁期间,几乎是长在月光jiejie家的。jiejie大他五岁,用五年时间陪他一起长大。他什么都听jiejie的。至于他具体几岁对jiejie情根深重的,我们也无法考证,反正我们知道,jiejie对他来说,像生命一样重要。

    “其实我们都觉得jiejie不适合他,jiejie把他当自己养大的孩子,mama怎么可能会喜欢孩子?但明明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是爸爸。jiejie虽然很仙气,但她喜欢肌rou男,不太接受姐弟恋。为了jiejie呢,明明就把自己的瘦骨架生练出肌rou来了。但身材能改年龄他改不了,这是由他家老陆决定的。

    “明明他的一切坏毛病,说起来都是jiejie给惯的。拧巴,坏脾气,老处男!”

    听到这宁檬一口酒喷了。

    “老处男也算坏毛病?”

    这多少说明当事人洁身自爱吧……

    曾宇航回答得很肯定:“当然算啊!这是孤僻的代名词啊!”

    宁檬:“………………”

    她没找出话来接,倒有人冲过来接了话。

    陆既明暴走归来,直接冲向露台上的曾宇航,面目狰狞地吼:“你胡说八道什么鸟玩意?!”

    曾宇航毫不示弱地怼:“你鸟都没玩过你又喷个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