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粮食没有这么多也没关系，先有多少拿多少, 走个形式而已嘛。你说这只是公粮，又不会有人闲得无聊来查你的粮仓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公社又不会贪你的粮食, 到时候扣除真正的公粮，剩下的还是会原样归还的, 没人会深究。 大家先把粮食都运过来, 统一的拍张照, 听说最近还有记者要到市里采访, 自己把粮食运过去，说不定还能上回报纸呢，那多露脸啊。 “呵呵, 书.记，这个事情我们实在是尽力了，但是粮食就这么多，而且按照规定，今天我们运来的粮食也是够交公粮的分量了。”李建国心里门儿清，但是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反正自己也算是完成指标了，在规定里其他人挑不出毛病就行了。 至于书.记会不会不待见他，嗯，那能当饭吃吗？大不了自己不当这个队长了，日子还不是照样过，还能多抽出来点时间陪儿子玩呢。 “小李，不是我说你，你们大队可是咱们公社壮劳力最多的大队了，这回交的公粮怎么这么寒酸啊，你看看…”一个平时跟李建国不对盘，总被李建国压一头的生产队队长有些得意的说道，同时手指着窗外。 本来以为李建国这次又要出风头了，没想到还是按照往年交的分量来，这书记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走个过场而已，他还小气吧啦的，嗅觉哪有自己那么‘灵敏’。 顺着那个大队长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口堆满了装着一袋又一袋粮食的运粮车，几个跟着他们队长来运粮食的人正一脸骄傲的吹嘘着自己大队的辉煌成绩。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们大队这回可算是，那，那叫什么来着？”一个正坐在粮食堆上高谈阔论的男人一时想不起来，卡壳了。 “放卫星！对，放卫星，我们大队成功在亩产上实现放卫星了！”一挥手，颇有种指点江山的豪迈气魄。 “光你们大队厉害？我们大队也不差啊。”另外一个粮车旁边的人也不甘示弱。 只有旁边一点的一个运粮车队气氛有些沉默，和那些一运就运来了一大趟子的生产大队比起来，显得有些寒酸了。那是大河村的队伍。 “好了，这回就老田陪我去县里交公粮，其他人都回去吧。”书.记指了指刚刚那个跟李建国说话的队长。 “小李，你在好好想想吧，回去吧。”书记又对李建国摆摆手说道。 “嗯？嗯。”正想着小石头在家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因为自己不带他出来生气的李建国听到书记的话回过神来，一脸平静的对会议室里的人点了点头，出去了。 屋外骄阳似火。 李建国招呼着跟他来的几个人把粮食卸下来，就坐到空出来的牛车上，走了。 “队长，我看那些人都交了那么多的粮食，他们怎么种出来的啊？咱们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才这么多。还有，他们是不是傻啊？公粮交够了就行了，干嘛多交这么多？”一个好奇心比较强的年轻人问着李建国。 “交完了就行了，你管他那么多，吃你的吧。” “哦。”低下头继续吃着他妈给他准备的mama牌爱心玉米饼，安静如鸡jgp. 李建国这段时间一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妥当。 但是大环境如此，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即使是陈司令，在这件事情上，也不能说些别的什么，不然很容易授人以柄。 何况，空口无凭，你又怎么让别人相信你。在这全国形势一片大好的当下，你去唱反调，再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在没有能力扫到他人瓦上霜的时候，能独善其身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 他还有李家一大家子的责任，还有刚刚两岁多一点的体弱的小儿子要照顾，他不能把自己搭进去，说自己是自私也罢，冷漠也罢，自己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看着小石头长大而已。其他的，力所能及的，能帮就伸一把手，不能也不要强求，无愧于心就好。 就这样，李建国一路思考着这件事情，直到进了村之后，李建国才立刻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面带笑容的向着家门口走去。 一路上都在吃饼不敢抬头的年轻小伙：“……”队长，我敬你是条川剧变脸的汉子。 李家大门口，依然是一幅熟悉的画面，小石头坐在门口的树荫下，托着下巴，神色放空的看着门口的那条小路。 不同的是，小石头又长高了一点点，当然，目前还是一个三头身，这让小石头有些恼火。 赵红梅依然是坐在院子里剥玉米，但是心情与去年已经是截然不同，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门口的小石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再次低下头。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小石头坐在小板凳上，开始借着这个空闲盘点起了自己的现有资产。 每天李建国快到家，小石头坐在门口等他的时候，都是小石头的贤者时间，心情分外的平和，思考问题的效率都要比其他时候高很多呢：） 小石头在心里掰着手指盘算着，自从去年跟李建国说了要好多好多的鱼和种子之后，李建国也不问为什么，但是总是三不五时的给小石头带回来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小石头的空间里已经和一年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了。 因为是精神体，所以小石头在空间里干活的时候完全不会感觉到劳累，只要时间充足，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所有的工作。 这让本来已经决定为了全家人的生计，拿出上一世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就算手全部磨出血泡也一定要坚持下来的小石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意识沉浸在空间里，在外人看来也只是以为小石头在发呆罢了。别人一碰他他就回过神来了，这也是他之所以敢在大门口就进入空间的原因。 空间里的一亩多黑土地让小石头分出了好几个区域。 有种红薯的，有种小麦的，有种水稻的，有种玉米的，还有种蔬菜的。 这样一看，空间里一亩多的地方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不过，人要知足不是。 幸运的是，小石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空间的限制，空间里养的鸡是不能吃空间里的作物的，只能吃植物上落下来的叶片，和小石头从外面捉的蚯蚓之类的对植物没有害处的虫子。 那些虫子在空间里繁衍，蚯蚓还可以帮忙松土，和空间里的鸡群形成了一种刚刚好的平衡。 没错，一年前还只是拥有一只小鸡的小石头，以那一只小鸡为基础，现在已经成为了拥有一整个鸡群的男人了。当然，李建国同志的支持是功不可没的。 种水稻的地方紧挨着小河，被小石头引流到了水稻田里，一起引流过来的还有已经在小河里安家落户的小鱼。水田的深度刚刚好够小鱼游动，水稻落下来的稻花成了小鱼的一大食物来源。 本来小石头只是想把水流引过去，没想到倒是歪打正着，这应该就是上一世还挺有名的稻花鱼了吧。 看着空间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嗯，应该过几天就可以收获了吧。 真不愧是土地中最肥沃的黑土地，种出来的东西亩产都要赶上袁大大的杂交水稻了，而且粒粒饱满。 只要这一批粮食成熟了，就不用担心以后饿肚子了。小石头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小石头感觉自己被一把抱了起来，不用想，一定是李建国。 意识瞬间出了空间，回过神来，就看到李建国的一张大脸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石头看起来很开心啊。”李建国抱着小石头说道。 “爸爸看起来不太开心啊。”看着李建国笑呵呵的样子，小石头还是感觉到了他心里的一丝压抑。 “没事，爸爸看到小石头就开心了。”李建国安慰着有些担心自己的儿子。 “我已经准备好了，别怕。”小石头小大人儿一样借着李建国抱着他的高度优势拍了拍李建国的头。 “好，爸爸不怕，有我们厉害的小石头，爸爸什么也不怕。”李建国恭维着小石头。 唉，总感觉爸爸他好像也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再怎么样，他也是我的傻爸爸。 别问小石头怎么看出来的，父子间的心灵感应懂不懂？ 其实有时候小石头在想，自己既然知道了以后的一些事，那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它。 后来小石头发现了，有些事可以，而有些事不能。 小势可改，而大势不可改。至少小石头改不了。 在时代的洪流之下，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但是每个人都要努力的活出自己的故事。 小石头一直觉得有一句话很有道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空间，不能拯救所有的人，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除了李建国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毕竟现在信仰科学嘛。自己这样的，真怕说出去了会被切成无数个片片。 所以，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 于是，在这件事情上，李建国和小石头在没有任何正式讨论的情况下，态度奇迹般的达成了统一。 作者有话要说： 58年了，小石头两岁半了。 本章埋了一点关于饥荒的小伏笔，不知道谁能看得出来，有奖竞猜哈，对了给发红包。 不要说我短小了，我是那种上学的时候老师让我写八百字，我只写五百的那种人，每天三千我都佩服死自己了。 下一章开始我想写几章高.潮情节，粑粑要开始发威辣。 第025章 李建国抱着小石头, 从家里厨房拿了吃饭用的碗，就和赵红梅去了生产队食堂, 李家的其他人都在地里忙活着，等一下会直接去食堂, 他们把盛饭用的碗给其他人拿过去就可以了。 今年响应号召，大家都吃起了大食堂, 所以家里也已经有好久都没开伙了。 到了食堂, 大家开始排队打饭, 前面给大家盛饭的是李老太，这可把李老太给抖起来了, 这可是大家投票决定的食堂做饭和管理人选呢，看来她这两年的杀猪饭没白做。 李建国在前面排着队，后面依次跟着赵红梅, 李春，李夏, 李秋三姐妹。至于李老头, 人家有自己老婆子照顾，那还用得着过来找儿子, 已经坐在食堂饭桌旁边香喷喷的吃上了。 等排到李建国的时候, 小石头才看清楚今天吃什么, 吃的是玉米红薯粥, 当然，玉米红薯占大多数，还有一大盆炒白菜, 嗯，其实是炖白菜。rou也有，是昨天李建国带着人在大河里捞的鲜鱼，一人一条，大人吃大的，小孩吃小的。 打完饭，有的人把饭拿回家吃，有的人就图省事直接在食堂吃了。小石头喜欢食堂热闹的气氛，这两天就要求一起在食堂吃，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也乐得满足他这个小要求。 等上了饭桌，小石头用手扶着给他分好的饭就埋头吃了起来。一边吃，小石头一边把自己的耳朵竖了起来，认真听着食堂里村民的谈话声。 “唉，我跟你说，我有一个表亲在赵家村里，那回我上他家去，他跟我说，他们村前些时候种的红薯，不是要运到城里粮站里去吗，结果他们路上嫌用人力拉太累，半路上把那一车的红薯全都给推沟里去了，回去就跟队长说路上脚滑没看清路。”一个穿着灰蓝色汗衫儿的女人鬼鬼祟祟的冲另外一个女人说道。 “啊？这不是要遭天谴嘛，怎么能干出这么浪费粮食的事儿，他们忘了以前啥都没得吃，饿死人的时候了，看他以后吃啥！”另一个女人显然不能接受这种行为。 “现在都吃大食堂了，粮食也不是自家的了，有什么可心疼的，你可快别说以前了，以前啥样，现在啥样啊？”穿汗衫儿的女人显然也看不上亲戚的做法，撇撇嘴，提醒旁边的女人。 听着两个女人的谈话，小石头基本了解到了现在的情况，果然，该来的终究躲不掉，快了，想到那个女人说的亲戚家的行为，恐怕也不是个例吧，那个生产队长也未必不知道，只是看他是无心，还是无力了。以后的灾难，少不了这些人现在的‘添砖加瓦’。 小石头不禁庆幸，自己老爸是一个铁血的军人，更是一个侦查力及其敏锐的侦察兵出身的军人，早在稍一发现自己生产队有这方面的苗头时候，就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了底下开始浮动的人心，让那些有些人心浮动的村民不敢被煽动着作妖。 不过好在大部分村民还是很明白事的，知道李建国这样做是对的。是为大家好。风头什么的出了又不能多一块rou，粮食还是搁在自家的粮仓里最安心。 尤其是经历过荒年的老人，更是非常支持李建国，家里的小崽子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就让你见识一下你老爹老娘是不是真的宝刀未老，打得你嗷嗷地三天不敢下床！ “队长，我看其他村子都把家里的锅拿出来炼钢铁了，说是从其他省专门学来的先进经验，都练出好多钢铁了，我们村是不是也要试试啊？不然光靠一点点的铁砂，要练到什么时候啊。”一个男人端着饭碗凑到了李建国的面前，建议道。 “锅砸了，用什么做东西吃？你用手捧着烧啊？你是不是烧得慌？”李建国开起了嘲讽。 “那，那不砸锅我们怎么炼钢？我们这里又不产铁矿石，总不能粮食产量比不上，炼钢铁也比不上其他队吧。”那个人被李建国一噎，不敢反驳他。 但到底年轻气盛，爱面子，虽然知道李建国只按往年交了公粮的份例是为大家好，但是看到往常比不上他们生产队的那些人现在都敢在他们面前逞威风了，还是有些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李建国看他这样子，还有周围一转端着碗凑过来的，假装在吃饭，其实都在支棱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的一些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略有些无语的解释了起来。 “你们想问题都不带脑子的是不是？那锅本来就是钢铁做的，再把它砸碎了炼钢铁，这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嘛，等于又把孩子塞回娘胎里去了。好好用脑子想想。” 说完，李建国也不理那些若有所思的人，把碗一收，嘴一抹，抱着自己儿子走远了。留下被李建国从智商上鄙视的众人。 “对啊，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明白呢？可不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要不怎么说队长就是队长呢，就是比我们聪明。” 众人深以为然。 从那天之后，再有其他生产队的人在他们面前炫耀着他们大队的钢铁产量，大河村的人都笑而不语，笑的其他大队的人都是一头的雾水。不得不说，这种从智商上碾压对方的感觉真的不赖。 这边李建国抱着小石头来到了大队办公室，开始给王魁他们打电话。 嘟嘟嘟，电话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