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还真是假的。只是闪了白光,却没有打雷。她要把手收回来,却被他蓦地握住。 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别走。” 极其沙哑的嗓音穿透进颜迟的脑中。 颜迟默了默,“我不走。” 陆致似乎不信她,仍然握着她的手。 “我去那儿,去那儿坐着。”颜迟指了指她经常坐的位置。 没想到陆致起先沉默,紧接着竟然摇了摇头。 颜迟微微拧眉,“我说了我不走。” “这里。”陆致道,说完后,他立刻把旁边的椅子踢过来。 “你要我坐这里?” “嗯。” 颜迟合上因惊讶而微张的嘴,继而道:“好。”她坐下去。 椅子紧挨着他的椅子,她与他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他还握着她一只手,她落座后他依旧不松开。 颜迟由着他,也没有要抽开的样子。 他轻轻一咳,而后单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袍,还有刚刚弄乱的书本奏折。弄好后,他打开一本书,开始看起来。 他看书,颜迟却无事可做。 “给我一本书看。” 陆致往后面的书架里随便抽出一本,给她。 两人各占据一方,都低头垂眼,看起书来。颜迟偶然一斜眼,就看见了专心看书的陆致的侧颜。 平时看着陆致面部锋利,以这样的角度看,却又觉得不是那么锋利,还是有软和的地方。 他们俩现在这样就像在书院里念书,同桌与同桌一般。只不过同桌之间不似他们这样,还牵着手。 跟幼龄学童似的。 颜迟屈了屈手指,一屈,陆致就紧跟着粘合上来。颜迟凝起神来。她发觉了一件事情。陆致与阿狸一样,似乎对她有种莫名的依赖。 对她来说,这是件好事。 颜迟把眼光转回到书上。她看不进去。 这书跟她上次借的那本书一样,里面的内容全是些治国经略,看一次还好,看多了就有点厌烦。内容还不如陆致写的那本好。 她转了一转眼珠,问道:“你说的那位写书的熟人,何时才能完成下一本书?” 陆致摩挲了下纸页,“不久。” “哦。” 她说完这一个字后,陆致却忽然侧头,瞥了她一眼。 颜迟:“怎么?” 陆致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颜迟心里晓得,他是看她问了刚刚那个问题后,反应却很冷淡,所以才有点疑惑地看过来的吧。 “真希望他能快点写完。”她加了一句话。 “嗯。”陆致闷闷地嗯了一声,而后眉间的褶皱淡化下去。 “你写书么?”颜迟猛地话锋一转。 陆致怔了怔。 “不。” “诗词歌赋呢?” “不。” “哦。” 颜迟不再问他什么,默默地把书翻开几页。 “一点。” 颜迟:“什么?” 陆致又紧闭了嘴。颜迟也没心思问下去。他不会是说他写一点书,或者是写一点诗词吧。 结合方才他们俩的答问,她约莫猜得出来。 她以前只觉得陆致性格暴戾阴鸷,现在却发觉他好像有一点闷,有什么话总是只说一半,或者不说。还要让人去猜他没说完的或者是没说出的话。 他难道在朝堂上也这样么?那那些朝臣也真是够累的,还得时时揣摩猜断着他的话。 阿狸已经打起了呼噜。它伏趴着,爪子还攥着她的衣襟。 呼噜声很小,陆致却像是被干扰到,他拢了拢眉头,在阿狸身上点了一下。阿狸立即不打呼噜了。 “解开。”颜迟说。 像点她的xue一样点阿狸的xue,阿狸醒后也会觉得全身僵痛的。他要是嫌它打呼噜,她把它叫醒就是,用得着点它的xue么。 “你解开吧,我把阿狸叫醒。” 陆致看着她,不语。 颜迟摇一摇他握着她的手,“阿狸等会儿会痛的,解开吧,好不好。” 第73章 “好不好?”颜迟又晃了下他的手, 然后将他的手放在了阿狸身上。阿狸的温度和着她的温度从指尖渡入神经,陆致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阿狸的xue道解开了。 “阿狸,阿狸?”颜迟把阿狸唤醒。 阿狸虚阖着眼, 张嘴似在打呵欠, 小嘴巴张得老大, 而后合起来, 本能般地寻找到颜迟的手背,咬了咬, 仿佛在确定是真的后, 才把脸歪到了她的手背上,又要睡过去的模样。 “阿狸。”颜迟赶忙唤它。它很困,她这样打扰它睡觉也不好。颜迟忖度片刻,对陆致道:“我带阿狸回去吧。” 话音一落, 颜迟就感觉他握得她紧了许多。 陆致不让她走。可是阿狸又犯困。“我等下再来?”把阿狸放到小窝里,让它先睡, 她再到书房里来吧。 陆致的不松手就是他的答案。颜迟犯难,让别人把阿狸送回去吧,阿狸根本就不让别人近身, 不把阿狸送回去睡觉吧,阿狸陆致又嫌阿狸吵。 “你先放开我, 我去叫青染把阿狸的小花球拿过来。” “石球。”陆致突然道,说完他神色微顿。颜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离近软塌不远的小台子上有两个石球。灯光照在光滑的圆球上,还看得上面出有些裂开的痕迹。 她看着那两个圆球许久, 额头上有块地方忽然隐隐痛了起来。她摸着那块地方,全部感观都聚集到那东西砸在头上的重疼上。 陆致瞧见她碰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攥得指节发青泛白。颜迟冷了脸,声音也发冷,道:“那是阿狸的东西啊。” “本王……”陆致的唇缝里挤出两个轻飘到没有音量的字。他犹如在克制着什么,先前已经舒缓开的眉,现在又凝聚起来。 “你要说什么?”颜迟眼神倏然变得凌锐,逼着他把话说完。 陆致颌骨微收,突然不再看她。 “我送阿狸回去睡觉。”颜迟忽然没了方才的那种凌锐冷然,眉眼弯弯,梨涡浅浅,轻笑着对陆致道。 陆致终于把她放开。颜迟一脱离于他的桎梏,马上从长案边离开。颜迟出去后,陆致一个人默了许久后才从长案内走开,径直去往软塌,袖子一拂就将那两颗石球拂在地上,然后脚往斜面一掷,两颗石球就被碎成了片。 可是碎成片的圆球仿若变成了一摊血,鲜红刺眼的血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痛苦地抱着头。 “对不起……” 这几个字散落在灯火通明的室内,被浮动的灰尘掩埋在了空气里。 阿狸一出书房好像就不困了。她把它放在小窝里时,它迅速爬出来,本来还耷拉着眼皮子要睡过去的模样,一下子就撑圆了大眼睛,眸子里没有一点倦意。它两三步跑到架子前,一口叼住小花球,飞一般地奔向颜迟。 “你这个小骗子。”颜迟恍然明白过来。平时这个时间,阿狸根本就不会困成方才那个样子。而且它极少打呼噜。只有姿势不恰当时才会打呼噜,但是也没有今天的呼噜声大。是很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噜声。 然而它刚刚那声音可与平常不同。虽也不是很大,但听着是有些磨人。她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它是太困了,才会这样,可是没想到她一把它抱回来,它就马上没了之前的困倦,精神满满的去叼了小花球过来。 兴许是方才在书房里听到她要拿小花球的话了。阿狸与陆致一样,都会演戏,只是陆致较它要呆一些。颜迟拧了拧它的粉鼻子,“小骗子。” 阿狸不躲开,反而像是很喜欢她拧它的鼻子一样,她拧完,它还接着蹭过来,似乎想让她继续。 颜迟没心思再与它玩闹。她又触了下泛疼的那块地方。陆致让她跪了大半晚上,还用那东西砸她的头,那种痛感她永远都忘记不了。 当时她怎么想的?她当时已经疼得麻木,只盼着天能快点亮,陆致能快点醒。那样她就可能不用再跪了,不用再流血了。 那时她怎么没趁他睡着的时候砸回去。让他也试试被那东西砸中的疼痛。那东西本身就硬,他扔过来的力气还大,砸到她头上立即就出了血。后来她还包了许久的纱布,每次换药把黏了血的纱布摘下来时都像在把她的皮割下来一样,疼,又不得不换。 那钻心的疼啊,她到现在都记得牢牢固固的。只要一想起当时的场景,那钻心的疼都会再一次在额上泛起来,清晰而深刻,她怎么也不会忘记。 也幸而没有留下疤。 阿狸看见她摸自己的额,就把小脑袋迎上去,想要抵住她的额头。 软软的阿狸跟她互抵着额头,胡须差点戳到她的眼睛里去。她把它的胡须拨开,阿狸不怎么怎么弄的,胡须立刻朝里一卷,戳不到她了。 夜色深浓时,颜迟感觉到陆致来了。 他凉凉的手指放在她的额头上,在她之前受伤的地方抚摸着。颜迟心思一转,立即糯糯呓语,“疼……” 陆致突地一顿,随后轻轻地将她搂住。颜迟与上一次一样,他一上来,她就滚进他的怀里。陆致圈住她后,仍然轻抚着她的额间,然后再在她额上吻了一下。颜迟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 第二日醒来时,陆致已经不见了踪影。颜迟飞快地起来,往左面的墙而去。 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她每晚都锁好门窗了的,陆致是如何进来的?昨夜里她等待着他,只听见左面轻轻一响,陆致就来到了她的床前。 他不是从门里进来的。 而是从,这里。 颜迟敲了一敲墙。 果然是空心的,墙后面是凿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