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按例，初七这天王妃的嫁妆就要送到王府去，又称送嫁，亲朋好友也会在这天过来添妆。 忠国公府早就打扫干净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大早，就不住的有宾客携重礼前来。 沈湉便是嫁个普通人家，单看国公府的威势，众人也不敢小瞧的。更何况，沈湉嫁过去便是堂堂的郡王妃，天家儿媳，谁敢小瞧了去？添妆之礼自然是不敢减薄的。 孟氏一早就过来帮衬着韩氏招待宾客，便是沈家的族长太太和大儿媳以及几个有头脸的族人内眷，也提早几天都过来了。毕竟，能出一个郡王妃那可是阖族的荣耀。 而悠然偏偏因着是沈泽的未婚妻，今天这场合倒是不适宜出现，因此林家便只有林母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辰时刚过，宾客就来的差不多了，大家便纷纷提出要去看看沈湉的嫁妆。韩氏便笑着起身带大家移步到盛放嫁妆的院子。 哪怕是知晓沈湉的嫁妆不可能减薄了，但是众人还是被堆满了整个院子的箱笼震撼了一下。首先是最要紧的田庄地铺，看到箱子上放的土坯瓦块，田地共有万亩之数，宅子两套，铺子也有一二十间。 再看家具，都说是如今上好的紫檀和黄花梨家具难得，可看看人家，紫檀木的一整套，黄花梨木的一整套。这一整套可不是只有个三五件的糊弄人，而是包含了拨步床、罗汉榻、立柜、顶柜、书柜、书桌、八仙桌、博古架等等所有家具在内的一整套。其余的沉香木雕、嵌罗盒子、乌木箱子等小件也无一不是精品。 至于摆设，打头的是宫里太后赏的一对羊脂白玉如意、皇帝赏的翡翠如意和皇后赏的金镶玉如意。虽说每位皇子大婚的时候，三位都会赏一对如意给皇子妃，来表达皇室的诚意。但是众人怎么看都觉得梁王妃的这几对如意要比周王妃和吴王妃的要好。后头一对一人高的西洋座钟也很是惹眼，什么翡翠盆景、珊瑚树、水晶盘子玛瑙花瓶，各色摆设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再看那箱子里摆的满满的四季衣裳、绫罗绸缎、头面首饰、胭脂水粉、古玩字画、药材香料，真真是琳琅满目、富贵异常。 众人看了，纷纷夸赞不已。有些记性好的，略一估算，就知道眼前这些东西虽然只装了一百零八抬，但是论价值显然要比当初太子妃的那一百二十台嫁妆还要高些。 沈明昌自边关回来，又发了一笔横财，大手一挥，又拿出来许多好东西给女儿。再加上一些族人和亲戚们的馈赠，沈湉的嫁妆好不容易才勉强塞进一百零八抬里面。一些极品的头面手势、珠宝玉器都藏在箱子底下没有显露出来。在别人那里，可能一颗宝石就会装在一个锦盒里，然后一抬里面放十几个盒子就罢了。她这里，珠宝都是装了满满一盒子的，光各色宝石珍珠就装了十几个大盒子，沈湉觉得光靠这些珠宝将来娶媳妇嫁女儿也尽够了。这些东西除了父母给的，还有一些是某个富商通过悠然的手送到她这里的。 要是以前，沈湉是不会收这样来路不明的东西的。可是自从发现了五皇子的真面目以后，她就突然间有了另外的想法。五皇子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他是个胸有大志的，他若是真有那个命，自己推他一把又如何？以后的以后，谁又能说的准呢？ 众人看了一会，便有几个德高望重的首先开始添妆。孟氏作为沈湉的舅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众人推她先来。孟氏从丫鬟手里接过来两个描金盒子，打开后，一个里面放着两套赤金头面，一套是凤凰展翅五尾镶玉嵌七宝的赤金累丝头面，一套千叶攒金牡丹纹头面，一对颜色通透的阳绿玻璃种翡翠手镯和一对紫玉透雕玉兰花的玉钗。 紧跟其后的理国公夫人打开盒子，暗自松了口气：幸亏早上预备东西的时候多备了两件，若不然就显得单薄了。她的添妆礼是两套头面，一套嵌珍珠的一套嵌碧玺的，虽然比不上孟氏的，但是以两家的关系来说也算厚重了。 接下来的诸位诰命给的填妆礼都很厚重，林母暗自咂舌，幸亏听了女儿的话带了一套上等的翡翠头面和一套珍珠头面过来，要不然就有些太掉面子了。悠然送得是一座自己绣的寓意多子多福的花鸟图案的落地小插屏，一幅绣芙蓉花的小桌屏和羊脂白玉鸳鸯扣一对、碧玉三层透雕香薰球一对，后两样都是悠然画了样子找人定制的，于这里的人来说样式颇为新颖精巧。饶是沈湉最近收礼收的手软，看了这几样东西还是眼前一亮。 众人都添妆完了以后，沈湉少不得一一行礼谢过。众人连忙侧开身子只受半礼，待明日行完册封礼，以后就只有她们行礼的份了。韩氏派人将这些东西都誊记好了放到女儿的嫁妆里。 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沈湉一下子收到了上百套的头面，加上家里原先预备的一百二十套和内务府给预备的东西，真是一年下来都不待重样的。 正在大家羡慕的议论纷纷的时候，翠兰进来回道：“周王带着一些宗室子弟前来催妆了。” 韩氏忙命下人们将东西都装好了，盖上盖子，系好红绸。 鼓乐声起，沈家的下人们都穿戴一新，腰间系着红绸，抬着沈湉的嫁妆出了大门。第一抬嫁妆都到了梁王府门口，最后一抬还在沈家的跨院里，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交口称赞：“当真是十里红妆啊，你看那抬嫁妆的都压弯了腰，可见里面装的指定很满。” 不说老百姓了，便是前来催妆的几个皇子见了心里对于五皇子都是羡慕嫉妒恨啊。国公家的嫡长女，才貌双全不说，嫁妆又丰厚，娘家又给力，真真是让老五得了一门好亲事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沈湉大婚下 八月初八这天，梁王身着郡王冠服到后宫给皇太后、皇上、皇后行三拜九叩之礼，方带着郡王妃的銮驾和銮仪卫、内务府署官和王府侍从等亲自去迎娶新人。 在鼓乐与鞭炮齐鸣声中，沈湉被族兄沈泽背到了銮轿之上，开始了未知的生活。 大婚之后，梁王对她自然是百般殷勤、小意温存，还亲自帮她画眉。即使早就知道他曾经做过的事，情窦初开的沈湉也差点就深陷在他织造的情网里。直到银莲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 八月初九，两人一早就去了宫里拜见，初十自然是回门。到了十一早上，梁王正陪着她一起吃饭，就有个侍女来报：“回王爷的话，徐娘子求见。” 梁王皱了皱眉：“她怎么来了？” 那丫鬟瑟缩道：“徐娘子说，王府既然已经有了嫡王妃，她这个做侍妾的理当过来给王妃请安才是。” 沈湉故作惊讶的问：“原来王爷身边有侍妾啊？快让她进来。” 梁王不自在的说道：“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告诉你。” 这个时候银莲刚好走到门口，听到梁王如此说她，不由得红了眼眶，委委屈屈的朝沈湉拜下去：“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沈湉早有准备，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笑着说：“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伺候王爷多久了？原先是哪个宫里的？” 银莲回道：“奴婢叫做银莲，原先是漠北行宫的宫女，去年刚跟了王爷。” 听到这话，沈湉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安心在后院呆着吧，好好伺候王爷便是你的本分了。”转头又吩咐青禾拿了一对白银缠丝双扣镯出来赏她：“王府后院以前没有主事之人，便是你有僭越之处，我也不同你计较了。只是以后，穿戴还是要符合你的身份才是。” 听到这话，银莲惶恐道：“奴婢该死，不知奴婢哪里做错了，请王妃娘娘饶恕奴婢。”说着眼眶竟然红了起来。 那样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样子果然令梁王有些心疼，沈湉心里冷笑一声，让丫鬟将她掺起来，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以前的事就不和你计较了。你如今没有位份，按例是不能插戴金饰更不能戴步摇的，以后万不能如此招摇。若是被外人看到，不会说你什么，只会笑话王爷没有规矩，让一个侍妾穿金戴银的四处招摇，到时候坏的可是我们王府的名声。你好生伺候王爷，以后提了位份，该给你的东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听了这话，梁王原先的那点子怜香惜玉的心思一下子被吹散了，他紧跟着说“好了，既然已经请过安了，你便下去吧。”银莲还想再歪缠，眼见梁王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了，心里一紧，连忙退下了。 待银莲一出去，沈湉就撇着嘴说：“真没看出来，王爷还挺会金屋藏娇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侍妾，竟然瞒的滴水不露的。” 梁王不好意思的笑笑：“若是寻常侍妾，我定然早就打发走了。只是这个银莲，在漠北行宫的时候替我挡了刺客一刀，说起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因此倒不好随意打发掉。” 沈湉惊呼：“王爷什么时候遇到的刺客，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王爷你有没有受伤？” 见沈湉关切的样子，梁王心里不由一暖，笑着说：“多亏银莲替我挡了那一下，因此我倒没有伤到哪里。倒是她昏迷了好些日子才好了一些，到如今还是有些病弱。” “怪不得刚才我瞧着她很是单薄的样子。”沈湉说道，然后又吩咐青禾：“去将我嫁妆里的补品挑出一些好的来，再拿上几匹好缎子拿去赏给徐娘子，就说让她好好养着，我自不会亏待了她。” 然后沈湉又对梁王笑道：“既然她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王爷也不给她求个身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王府混着，岂不是让人寒心？不若给她请封一个侧妃吧。” 梁王心里虽然早有此意，但还是婉拒道：“还是算了，她是什么出身？一个庶妃就够了。” 沈湉说道：“她原先的身份再低，也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现如今，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和王爷说上话呢，别说是侧妃了，便是将我的王妃之位让给她，我也是乐意的。” 听了这话，梁王心里分外熨帖，当下说道：“你胡说什么呢？这辈子我只认你一个王妃，本王能娶到你这样贤惠大度的妻子真是三生之幸。”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没有看到怀中之人露出的冷笑：让一个出身卑微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占了一个侧妃的位子，总比家世雄厚的要好对付些。 没过几天，沈湉就亲自向皇后娘娘回禀，以救主有功为名将徐银莲正式封做梁王侧妃。此举为沈湉赚足了“贤惠大度”的美名。 中秋节这天，皇家举行的晚宴上，太后娘娘还特意因着此事又着力夸奖了沈湉两句，又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至于没有出席宴会的徐侧妃，也只是按例赏了几匹绸缎，连多余的一支金钗都没有。事情的内幕她自然是清楚的，对于于惯会扮柔弱的徐侧妃她是一点子好感也没有， 这些事情，悠然一时也无从得知，此刻的她正在紧张的备嫁当中，虽说是穿越而来的，但是总归是两辈子第一次成亲，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为了给她备嫁，家里连仲秋都是凑合着过得。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九这一日，正是给悠然添嫁妆的日子。林家虽然家底不厚，但是林母这些年陆陆续续分批的也给女儿置办了一个二百亩地的小庄子和文华书院附近的一间铺子，另外还有金银首饰共十六套、被褥八套、四季衣裳十六套，以及胭脂水粉头油篦子等，统共花了五六千两。 林家的地产虽然有限，但是这两年在悠然的指点下，老刘头带着几个人在林家村的那个池塘种藕养鱼养鸭子，又将池塘对岸的十几亩地和周围的几个池塘都买了下来，在地里种成水稻，还在稻田里养鱼养螃蟹等，就那么不到二十亩的地每年竟也有四五百两的收入。再加上冬天弄个温棚种些蔬菜挖个地窖存些水果之类的，每年又有一千两左右的进项。 林母备的这些嫁妆，虽花费的银钱虽然还不够孟氏给备的那些家具值钱，但也是林母能拿出来的绝大部分积蓄了。家里统共还剩七八百两银子来以备不时之需。 家里备的、韩府给的加上悠然自己的私房，竟然也塞了满满的六十八抬嫁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添妆 十月十九一大早，按例是送妆晒妆和添妆的好日子，林家的亲朋好友们和街坊邻居们就早早的过来了。韩氏和孟氏也就罢了，林家的街坊们再没想到这个邻居家里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却能给女儿置办出这样厚重的一份嫁妆来。林家附近住的多是一些低等官员和文华书院的先生之类的人家，家底普遍不厚，有些人家就是倾自家之力也办不出这样的嫁妆来。有那些心眼小的不免嘀咕两句，不过看到坐在上首的孟氏和沈氏，都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众人刚要开始，突然听到下人来报：“梁王妃娘娘的仪驾到了门外了。”一听这话，就连悠然心里也是一惊：她也没有想到沈湉会亲自过来给她添妆。因着韩氏是悠然未来的婆家人，今天去不好亲自过来添妆的。两日前早就派人将东西送了过来，赤金镶宝石的头面、玉石摆件、金银项圈、貂皮鹿茸、妆缎莽匹、名贵药材应有尽有，足足给了两大箱子东西，让悠然的嫁妆又多出两抬来。 心里再是震惊，她也连忙应到门外去了。好在今日来的大部分都是女眷，仅有的几个林家近亲都被请到安然的书房避嫌去了。 一行人应到门口，林母和悠然刚要欲行大礼，被沈湉身边的丫鬟挡住了，她笑着说：“都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套。伯母和meimei不嫌我不请自来就好了。” 林母连忙说道：“王妃娘娘能亲至寒舍，是我们合家的光荣，王妃快里面请。” 大家簇拥着沈湉进到内院，许多人是这辈子第一次能见到王妃这个级别的人物。刚才孟氏这个侯夫人，已经让众人打开眼界了。如今又来了一个梁王王妃，更是雍容华贵气派十足，众人心里都觉得今天没有白来一场。 来人中沈湉身份最贵，虽然孟氏是她的舅母，但是皇室规矩在那摆着，自然是由她打头。 沈湉知道悠然的喜好，送上的是一套翡翠首饰，那翡翠质地清透油润，颜色又是少见的竹青色，一看就价值不菲。众人见了纷纷夸赞不已。 接着便是孟氏，她虽然已经给了悠然价值不菲的嫁妆，但今天这样的日子，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又让丫鬟捧来两个锦盒，一个里面装了一套赤金点翠镶宝石的头面，另一个则装了一套紫玉首饰，那紫玉玉质温润，颜色清雅，悠然很是喜欢。 孟氏笑着说：“前几个月也是凑巧得了一块紫玉，难得的是玉质还算不错。我想着这样的颜色也就你们年轻人才配的上，就让人精心做了几套头面出来，一套给了王妃娘娘，这一套就给你罢。” 沈湉笑着接口道：“舅母给的首饰很不错呢，瞧，我今天就戴了里面的那对镯子。”众人依言看去，果然在沈湉的左手腕上看到了那对紫玉贵妃镯，在随着沈湉身体的活动自有一股温润的光华流动，纷纷赞叹不已。 林伯母上次见识了大定的场面，早有打算，这次也拿出来一对红珊瑚镶碎宝石的钗子。悠然的大舅母给的是一对镶珍珠的赤金蝴蝶簪，二舅母给了一对灵芝竹节纹的玉簪。自然是比不上孟氏几人出手阔绰，但也是以她们的家境能拿出来的最好东西了。悠然自然不会嫌弃，很诚恳地谢过几人。 原本过来添妆的一些街坊邻居想着要是人人都像孟氏那样的添妆法，她们带的东西还真有些拿不出手了，都在犹豫要不要在原先的礼物基础上再添上一些。如今见悠然的伯母和舅母添得东西虽然也不错，但是与自家带的东西也相差无几，因此大家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于是接下来大家纷纷把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无非是些金银首饰、绸缎尺头等物，虽然没有特别贵重的，但是也不太薄。 她们不知道，林母此时也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收了人家的东西将来是要还人情的，这要是大家都送的太贵重了，将来还起人情来也是个麻烦。 林母让人将这些东西规整了一下，又凑出来两抬嫁妆，加上韩氏给的两抬和一早方心素让人送来的两抬东西，这样的话就是七十四抬。林母觉得这个数字不太吉利，又开了库房，拣出一些东西凑了两台，最后悠然的嫁妆竟然也有七十六抬之多。而且每抬的嫁妆份量十足，虽然比不上沈湉的十里红妆，竟然与等闲公侯家的嫡女相似。 打头的自然就是当初太后娘娘赏的紫檀镶玉如意，便是再减薄的嫁妆，里面有了皇家赏赐的东西也会显得珍贵，何况悠然的嫁妆本身就不薄。众人听说是状元郎jiejie的嫁妆，纷纷驻足观看，送妆的路上也是风光无限。 及至送到沈泽家里，沈氏的族长太太和一些有辈分的老人看了纷纷咂舌，再没想到不过是个丫鬟出身的女子罢了，家里原先也不过是耕读人家，竟然能有这样丰厚的一份嫁妆，光压箱银就有一万两不说，其中还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皇后赏赐的东西。除去沈泽送过去的一万两聘金，下剩的也值两万多两银子了。怪不得当初韩氏会帮沈泽定这样的一份亲事呢。 想当初沈泽定亲的事传回金州的时候，沈家族人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沈泽虽然父母双亡，但是家业算不得减薄，本身又考中了举人，便是娶个高门大户家的嫡女也不算辱没人家。没想到最后竟然定了一个脱籍不久丫鬟出身的贫民女子，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好些人都以为悠然手上许是有韩氏的什么把柄，才会让韩氏帮着沈泽定下这样一门婚事。便是族长太太当初心中也是有所不满的，只是还未等她写信问询此事。便听说这位林姑娘正式拜了昌平侯夫妇为义父义母，这个姑娘的弟弟还成为了韩帝师的入室弟子。如此一来，两家也倒可以堪堪相配，到是阻了大家的嘴，只是大家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猜疑罢了。 到后来这姑娘的弟弟一下子中了头名状元，众人便纷纷将猜忌改为夸赞，都觉得这门亲事结交的好。当年的状元郎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翰林侍读，虽比不得沈泽的官职高。但是文臣升迁本来就比武官要慢一些，何况林状元今年才多大，就已经是堂堂的正五品高官了，背后有韩帝师的情分和韩尚书的面子，只要不犯什么作jian犯科的大事，便是熬资历总也有熬到高位的那一天。 如今见了这样丰厚的嫁妆，又看到前来送妆的林状元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都纷纷夸赞不已。有那心思活泛的，听闻状元郎还没有定亲，心里面自是打了一番小算盘。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出阁 林安然此时还不知道有人打他的主意呢，领过了沈家招待的宴席，他便带着亲朋好友回了家里，连酒水都没敢喝几杯。明日就是正日子了，若是耽搁了jiejie的事情就不好了。好在众人也算体谅，便没有强求。 到了夜里，悠然从自己屋子的窗户望出去，整个家里都是红彤彤的一片。想到明日就要嫁人为妻，以后的一切又要从心开始适应，前路茫茫，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林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悠姐儿，你睡了吗？”悠然连忙上前打开房门：“还没睡呢，母亲，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 林母笑道：“想到明日你就要嫁到别人家里了，我怎么睡的着，我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便想着进来和你说说话。”说完将手里的一个描金盒子递给悠然道：“这是娘的一点子心意，虽然不多，也算是给你添个零花钱了。” 悠然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共有两千两的银票，不由呼道：“这是哪来的银票，咱家里面哪有这么多钱？” 林母笑着说：“去年的时候你弟弟说是入什么海贸份子赚了一些钱，给了我一千两，还有你这几年明里暗里的也给了我一千多两银票，我自己留下了一些，这些给你，那一万两的压箱银女婿是知道的，怕你不好乱动。这些钱你留着，手里也好活泛一些。” 悠然将盒子推回去：“这些银票我不能要，母亲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两年也没少攒钱，光每年卖花就能得个两三千两，加上前年卖的那两幅刺绣，我手里的私房钱不在少数。只是为了不那么扎眼，才没有都放在压箱银子里。母亲把你的私房都给了我，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林母道：“如今我又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再说我那里还剩了几百两银子，也足够我花用好些年了。”见悠然还要推辞，林母又说：“咱家里如今的房产、田地大部分不还是你用自己的私房给置办的？如今也不过是把你的银子再还给你就是了，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若是不收，我可就恼了。” 闻言，悠然只好接过盒子：“女儿多谢母亲既然母亲执意要给，就给个一千两意思一下就罢了。横竖女儿也不缺这些，若是为了贴补我让母亲手里捉襟见肘的，女儿心里也不能安稳。母亲就收回一半去，要不然我宁愿一分也不收的。”见女儿坚持，林母只好将那一千两银票又收了回去。 娘俩又说了些私房话，虽则这两年林母也没少传授自己女儿为妻之道，但是到了这时候，总觉得自己讲的不够细致，少不得又将自己的一些经验细细说了一遍。悠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耐烦的，而是耐心的聆听。前世有句话不是这样说过吗？“听那些饱经风霜之人讲她以往的经历，会让你在以后的人生之路上少经历一些风霜”。 林母此人，在丈夫病逝，女儿卖身为婢之后，并没有一味的自怨自艾。而是定下一个合理的计划，督促儿子读书上进，辛勤劳作为女儿攒卖身银子。且不说孤儿寡母的求生存有多么的不容易，单就林母这份见识心性就很值得让人钦佩。放在后世，又是一部妥妥的励志大片。这样的人即使比不过悠然穿越两世见多识广，却也有自己对世事独到的见解。 娘俩直聊到月上中天，林母方道：“不知不觉得又唠叨了这么许久。”悠然笑笑：“女儿喜欢听母亲说呢，等以后还想在听母亲这样唠叨，怕是也没多少机会了。” 林母拍拍女儿的手：“好孩子，你是个通透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把日子过好。行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要起来呢。” 悠然把林母送到门口，林母刚要离开又突然回转过身子来，笑着说：“你瞧我，光顾着东拉西扯的，倒是险些把正事给忘了。”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一本册子来，塞到女儿手里，然后红着脸说：“你到时候别害怕，虽然会有些疼，过去就好了。这个，到时候你和女婿一起参详吧。”说完就忙不迭的走了。 从林母的脸色中悠然已经猜到这大约是什么东西，因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她关上房门之后，躺在床上还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然后暗叹了一会：谁说古人含蓄的，瞧这画的，真真是花样百出、妙趣横生。悠然翻了几页就将它塞到柜子底部去了。她原先以为自己今天晚上可能会失眠的，没想到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