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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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恼怒,又不能发作,只能抿唇淡笑:“公子此话何意?” 他忽而冷笑,她被他眼神所慑,竟分不清楚那是深情还是震怒。 他把她按在桌上,扣住她的脖子。 楼玉笙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公子!公子!求……求你放手!” “你怎能这般,你怎能这般!”他低吼道,“我等你等了那么多年……” 楼玉笙惊愕地看着他,脸色涨红。 他松开手,将脸埋进她颈中,颤抖不已。 楼玉笙奋力推开他,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他抬手掷出长剑,剑锋刺破她的大袖钉在墙壁上,嗡鸣震颤。 “楼玉笙!你敢走!” 这个名字让她僵在了那里。 她战栗着回头,恐惧地呜咽道:“你……你是谁?” 他一步步走来,脚底踩过湿滑的酒液。 “你不记得我了?” 楼玉笙咬着唇不说话。 她只觉得害怕。 他笑了一声:“不记得我不要紧,我会让你记起来的。” 她步步后退,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拉入内室。 刺啦一声,她那半幅衣袖留在了剑上。 他将她按在床上,注视着她。 楼玉笙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她那些客人,哪个动过真刀真枪? 她剧烈地挣扎着。 他的指尖缓缓伸入她的衣内,看着她逐渐绝望,笑了笑:“楼玉笙,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一点都不怕我。” 他的掌心覆上她光滑的膝盖:“这里,你还跌破过一次。” 楼玉笙不敢置信,哑声开口:“温……温绝……” “是我。”他一用力,声音喑哑晦涩。 楼玉笙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她抬起手,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又狠又猛,直接将公子绝的脸扇偏。 她合衣而起,怒视着他,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 明明相逢该是喜悦,为何她与他竟是这般境况。 他是名震江湖的若愚阁阁主,她是青州酒楼颇有艳名的歌姬。 公子绝回过头,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半晌,退了回去:“抱歉。” 她与他相对无言。 而后,楼玉笙道:“你出去。” “玉笙……” “你出去!”她扬声道,肩膀气得发抖,泪珠簌簌而下,“你发达了,你如今多么风光!现在倒来看我的笑话了吗!我是不干净了,那又如何?轮得到你来恶心?” 公子绝从未见过这样生气的她。 他伸出手去:“对不起,我方才太激动了……” “滚!”她拎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砸过去,“我这般下作的人怎么配得起你高贵的阁主身份!你要是想要处子,多的很,个个都愿意爬你的床!” “玉笙,玉笙!”他急了,扑过去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心心念念找了你那么久那么久,我都以为你死了。可是我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她们都居心叵测,不是为权便是为势,我只信你一个,我只信你一个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你……” 楼玉笙哀哀地哭起来:“当年瘟疫爆发,我成了孤儿无处可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又在哪里?我对你好了那么多年,你竟然劈头就问我有几个男人?温绝,你的良心叫狗给吃了吗?!” 温绝只是一味道歉,惶恐地恳求着她的原谅。 那时的楼玉笙虽然气愤,但也是真的信了他不过是一时情急昏了头。 她以为她终于苦尽甘来,终于不必坐在雕栏玉砌的楼阁之上,转着手里精致的酒杯,听着外头传来的靡靡之音,内心充满空虚;也终于不必再对着一个个贵客满面笑容,曲意逢迎,姿态卑微到尘埃里。 “你找不到我,也许只是因为那几年我被教养着练歌练身段,从未登台。”她说。 他将她抱在怀里,叹息:“我这就带你走。从此再也无人敢欺负你。” 很久以后,楼玉笙才明白,无人敢欺负她,自然也再无人会喜欢她。 她被圈在一个小世界里,她是笼中雀,除了他,她无依无靠。 公子绝将她从酒楼买走,从此她再也不必委身做那些下作生意。 楼玉笙过了很长一段快乐时光。 那一阵子,他带着她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美景。直到有一日,她午睡后醒来,去前厅找他,恰巧撞上他持剑,冰冷的剑锋轻轻松松划开地上被按着的人的衣服,挑破了他的皮肤。 新鲜的血液沿着伤口一道道流下,渗入砖缝。 她扶着柱子,满脸惊愕。 她认得地上那个嚎叫求饶的人,他曾经也是一方贵胄,如今竟像只狗一样伏在公子绝的脚下。 那个人,是她第一个恩客。 公子绝朝她望过来。 那一瞬,风都好似静止了。 她毛骨悚然地看着他。 公子绝将剑丢给属下,淡淡道:“继续。”随即朝她走来。 楼玉笙忍不住后退。 他脚步加快:“你怎么来了?” 楼玉笙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他将她困在墙柱之间,低头看她:“害怕了?” 楼玉笙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眼前这个衣角沾血的人,让她陌生。她终于想起,他们的重逢相隔九年,她早就不了解他了。 他在她面前言笑晏晏,可他在别人面前,却可以冷酷无情。 他温柔地呢喃:“不要怕。你看不得这些血腥的场面,以后我都会避着你。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会一一帮你出气。” 她鼓足勇气问:“你那样对他,仅仅……就是因为我吗?” “自然。” 她呼吸一窒:“那……那还有我从前的那些……客、客人……呢?” 他眸光一冷,道:“一样。” 她觉得骨子里都在发冷。 那些人,与温绝并无其他私人冤仇,仅仅是因为她,他就对他们做出那般的事……其实在楼玉笙心中,纵然有过屈辱与哀戚,也从未真正怨恨过那些恩客。 她恨的不过是自己的柔弱无依、飘摇度日。 酒楼开门做生意,你情我愿的事,哪能记恨得那么分明。何况那些恩客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也没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忍不住道:“你这又是何必……” 他沉了脸:“你在为他求情?” 她在欢场里打滚多年,自然能看人脸色。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她的生活并没有改变,除了这个男人爱她,她还是为人掌控着,她仍是那朵毫无反抗之力的菟丝花。 “从前我还是若愚阁的人的时候,办事从不问为什么,公子绝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奇心,是做下属的最不需要的东西。”刀烈春道,“但是有些东西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令人胆寒。” 她自从确认了楼玉笙脸上的东西来自庄槿后,便重新回忆了一遍公子绝对楼玉笙做的种种事情。 她曾被公子绝指出去查几个人,那些人皆是楼玉笙从前的恩客。楼玉笙是名姬,侍奉过的人倒也并不算很多,所以查起来还挺方便。查完之后的事便不归她管,她另出任务去了,不过似乎也略有耳闻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好下场。 公子绝带楼玉笙出游之时,总有男人往楼玉笙那儿看。两个人偶尔分开一小会儿,楼玉笙便容易遭人搭讪。楼玉笙平时脾气一向很好,许是被调.教过的结果,她待人接物总是会保持最佳的微笑,只要对方不刻意冒犯挑事,她便不会轻易动怒。 刀烈春当时站在后面,那男人只不过和楼玉笙说了几句话,看上去对楼玉笙很感兴趣以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后公子绝回来了,脸色阴沉,将那个男人怒斥而走。 他搂着楼玉笙离了人群,去了回程的马车。 刀烈春坐在马车外面,听见马车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动静,面无表情。 后来她被罚了。 她以为公子绝不过是太爱楼玉笙,才不敢教任何人觊觎。 楼玉笙的出行一次次减少,直至足不出户。公子绝不过是淡淡地提了一句她还是喜欢安静,便揭过了此事。如今想来,楼玉笙眉梢眼底的寂寞,哪里会是她心甘情愿被圈养着呢。 她有一次出任务回来,正要去找公子绝汇报,却被同僚拉住:“等一等,他现在在气头上。” “发生了何事?” 同僚摇头不语。 她便不再多问,安静等待。 后来楼玉笙身边的人换了一批,连打扫庭院的仆人都全是女人。 她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现在,她才恍觉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