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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随之一脚踹出,但受到了琴声的干扰,踢得偏了稍许。 崔绎往后摔倒的同时勉强拧了拧身体,只被刺客的鞋尖带到,这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倒在篷布堆里,成了滚地葫芦! 刺客想再补上一记窝心脚,却见对方蜷曲成一团,护住了伤处以及几大要害。 这叫他微感吃惊,没想到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公爷非但身手敏捷,一看就练过,而且应变能力也不弱,面临危险,反应十分老道,令他匆忙之下补的一脚踢在了后腰上。 咔嚓一声闷雷,眼前似有金光闪过。 那刺客这会儿已经隐约猜到是旁边那女子在捣鬼,但多年习武练就的反应仍令得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就这一下,错过了干净利落结果崔绎的最后良机。 帐篷外头的亲兵护卫们一齐涌入! 众人惊慌失措,嘴里喊什么的都有,但出手却是丝毫不见混乱,有抢上来救人的,有出手攻敌必救的,余人围上来截住了刺客的去路,免得他行凶之后逃走。 这时候刺客再想补一手杀招,就只有把手中凶器掷出去,运气好能正中崔绎的头颅咽喉之类要害,可同时他也失了兵器,脱身的希望更加渺茫。 那刺客这趟刺杀并未抱着必死的决心,凑巧遇上崔绎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了,叫他占了这个便宜。 这么顺利,他自然不想死,考虑刺入前胸那一下既准又狠,虽没有正中心脏,相差也不过毫厘,崔绎又挣扎求生使得鲜血大量喷溅,怎么想都没得救了,当即不再纠缠,抽身便欲逃走。 众人围着他由帐内打到账外,整个大营全都惊动了,吵吵嚷嚷,成百上千人的声音一早盖过了燕韶南的琴声,她停下由六根弦弹奏的曲子,怔怔抱着琴,呆坐在那里。 武王弦怎么会断了? 羽中君没了动静,……他还好么? 燕韶南将那根断掉的丝弦拿在手中,心中充满了不祥的感觉,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小公爷遇刺,凶多吉少,本来就够倒霉的了,羽中君出事更是雪上加霜,叫她难以接受。 这么久的朝夕陪伴,从最初的惊讶排斥,到他们俩一起为了能够沟通而努力学习平水韵,习惯慢慢变成自然。 他们无话不谈,既弥补着对方的不足,也时有争吵。 羽中君于她,不止是朋友,亦是知己、亲人,是她寂寞无助时的精神支撑。 燕韶南头一次发现自己如此软弱,泪水迅速蓄满了眼眶。 一时间她连崔绎的生死都忘了关心,对周围纷纭的声音充耳不闻。 “抓活的,别叫他跑了,也别下死手,一定要查出来背后主使,不能就这么完了。” “哎呀!糟糕!” “国公爷,国公爷您千万撑住了!” “大夫呢,快去把军中的大夫全都叫来!”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血?!” “国公爷……” “需得封锁消息,燕小姐,贼人当着你的面行刺,你暂时不能离开。燕小姐?” 燕韶南脑袋里反应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有人在同她说话,抬起头来,眼前一片朦胧,那侍卫被她的泪水吓住,迟疑问道:“你没受伤吧?” 燕韶南摇了摇头。 “国公爷如何了?” 她刚才出了不小的力,若非琴声及时扰乱刺客的心神,几个崔绎也死了。 但侍卫们不知道这些,只晓得国公爷留下这位姑娘单独问话,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若是就此不治,上面的雷霆之怒落下来,大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扒层皮去,所以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声气:“不知道,全看大夫的了。” 旁边一人道:“国公爷流了太多的血,情况不妙。” 燕韶南心里乱得很,呆了一呆才想起来问:“刺客呢?” 侍卫们当她明知故问,脸色愈加不好:“大家下手重了点,他自知逃不出去,自尽了。” “便宜那狗贼了,咱们同刑部势不两立,回京之后叫刑部尚书必须亲口给个解释!” 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燕韶南定了定神,提议道:“你们把刺客的尸体看好了,说不定从他身上能查到线索,当务之急是给国公爷救治,他伤重不能挪动,幸好此地离着于泉城不算太远,前些日子伍知府被刺成重伤,最好的大夫和灵药肯定都在他那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侍卫当即道:“我们这就赶去于泉,把人和伤药全都带来。”这才对着燕韶南有了好脸色,走之前还匆忙道了声谢。 燕韶南说完那番话怔了一怔,脑袋里灵光一闪,暗忖:“这么巧?伍丰德也刚遭人刺杀,难道之前是我想岔了,伍丰德受伤不能理事与欧阳曼儿无关,也是这个刺客做的?早知道就该跟蒋老爷子详细问问,唉,想来也是,他们明知道欧阳曼儿混进城之后要生事,怎么会不紧紧盯着,连陈嘉阳都没防范得住,当中必有玄机。” 她这会儿没有心情细想这些,很快就把伍丰德、崔绎这些当朝权贵接连遇刺的事抛在了脑后,低头将那根断弦自琴上取下来,摆弄了一会儿,试着接好了重新装回去。 由始至终,武王弦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接好的琴弦,燕韶南心底又涌起一丝希望,想着或许羽中君只是受了重创,休息一会儿就会给她回应,定了定神,叫人去打听蒋双崖和温庆一战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