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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这会儿被魏国公府的人安排在外头打下手做粗活,胡俊之的那位朋友在京里好像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他昨日回来之后听说雇主这边事情已经顺顺利利了结,便打了声招呼,又匆匆出门去了,浑不知沾了韶南的光,被周浩初在魏国公面前称赞了一番。 最后周浩初总结说:“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多的是魑魅伎俩,鬼蜮人心。” 崔绎闻言目光微凝,没有做声,拿起杯盏小抿了口酒。 屏风后头,林贞贞与韶南悄声耳语:“这世道真不公平,有的人一生下来就什么也不缺,权势、地位、钱财,甚至就连模样都是顶尖的,所有的人都在围着他转,想要什么不等说旁人就帮他想到了,可有的人却是要什么没什么,想要活下去只能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去争去夺。” 林贞贞这种悲观厌世的言论韶南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劝也没法劝,又不能任由她沉溺其中,韶南就悄悄凑到她耳朵旁,以气声道:“贞贞,我瞧着就算是在权贵里头,这位小公爷也挺特别的。” 林贞贞又凑眼上去偷看了一会儿,深以为然:“你说的对,瞧瞧周大人那样子,啧啧,恨不得立刻投身魏国公门下,效犬马之劳,可不光是因为魏国公帮了他的大忙。” 韶南心道:“就是这样,异类论嘛,我当时可是在场的,一下子就把周世叔征服了,简直是相见恨晚。” 想到这里她有些想笑,林贞贞的注意力几番来回都在周浩初身上,哪怕边上有个样样强过他的小公爷对比着,也只吸引了她一小会儿,说起来口气还挺嫌弃。这分明是对周世叔有好感呀。 只是男女之事,最不好参合,周世叔不知道怎么想的,是否在意女方的出身门第,再者林贞贞身上还有差不多三年的孝期,就算两人都有意,三年下来,变数可太多了。 韶南收敛这方面的心思,打算静观其变,相关的话一个字也不提,免得害林贞贞多想。 眼看京里的麻烦圆满解决,马上要去跟着父亲去安兴了,父亲还得了魏国公府的一封书信,韶南只觉样样顺心合意,至于到了安兴之后是不是水深火热,还能事事都依仗外人去解决么,只要能放开手脚,大不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韶南这初生牛犊一点都不畏惧。 她什么也不用做,父亲就发现京里更加危险,主动打消了把她留下的念头实在太好了哈哈哈。 她心情一好,虽然明知道崔绎这人大不简单,还是看他顺眼了许多,心道:“当今天下,若是要给俊杰们排排座次的话,这位小公爷怎么都得算一位了吧。帮我父女的恩惠暂且寄下,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还你。” 不怪连林贞贞都看出来周浩初有投效之意,这会儿酒喝得酣畅,周浩初主动旧话重提:“国公爷,上回您说,世人对待异类总是无情又残忍,可我若是不想因之勉强自己,变得同大多数人一样,那该怎么办?” 崔绎随口回答:“那就好好努力,变得更强,强到让他们感到畏惧,自然就得到豁免。” 周浩初眼睛发亮:“国公爷,您想要什么?” “我么,本国公平生志向,不过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燕如海听着有些愣怔,堂堂一个国公爷,难道谁还管着他哭笑不成? 周浩初却不由感慨道:“可是这个好难。” “哈哈哈!”崔绎笑得十分畅快,好一阵方停下来,道:“不错,你果然是本国公的知音。” 周浩初为表诚意,酒喝得十分痛快,这会儿已经目光迷蒙,端着杯子仰头望向顶棚一角,两眼发直想了一阵,突道:“国公爷,周某一定接受这次的教训,自今日起收敛臭脾气,发愤图强,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往后能有机会报答您的大恩,誓要在翰林院混出个人样来,还有,等过两年就娶妻。” 韶南偷眼去瞧林贞贞,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神情颇为奇特。 崔绎没问周浩初娶妻为什么还要过两年,爽快道:“好,我拭目以待,等你成亲那天,本国公亲来为你庆贺。” 说完了这话,他推杯站起:“今天酒不错,我喝得很尽兴,就到这里吧,你们不必送了。” 按照预先的安排,酒宴进行到现在还有好几个菜没上呢,不过崔绎说了到此为止,周浩初和燕如海自然不会反驳,连忙起身送客。 崔绎摆手:“行了,你们留步吧。”说罢带着他一众小厮随从大步出了厅堂。 燕如海见周浩初喝得有点多,伸手扶了他一把。 二人都未看到,崔绎迈步出门之际,往屏风那边瞥了一眼。 等他们追出门恭送,院子里空荡荡的,小公爷和国公府的人早走得没影了,如此干脆,到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做派。 燕如海到街门口看看,吩咐阿德关上街门,周浩初带着几分醉意笑道:“来,燕兄,咱俩接着喝,把我娘、大侄女和林姑娘她们也都叫出来,就算是给你践行了,你们父女此去一定要顺顺利利,我祝兄长早日将安兴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能吏之名闻达于朝野!” 等喝完了下半场,周浩初是彻底地醉死了。 林贞贞本想走之前能同他深聊两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转过天来,燕如海结束京城之行,辞别周家母子,带着众人前往安兴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