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只要太子有丝毫的翻身余地,日后必定会记住他朴家的好处。 反正他自己是死罪难逃,能为自己的后人多荫蔽一些,就算一些吧。 “其实朴尚书大可不必如此,圣上并没有重罚太子的意思,你也不必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晋王眉梢一挑,“还是说,你临死还想给太子卖个好,奢望他继位之后,能够为你翻案,为朴家加官进爵?” 朴珍前被说中心事,面色有些难堪。 他径自将手摁进印泥之中,而后在那状子的尾部,按下了手印。 “臣已认罪,晋王殿下不必再费心思,让臣说出对太子不利的话了。” 晋王索然无味地摆了摆手,狱卒上前来,把他带回了牢房。 接下来一个个押上的犯官,有的拒不认罪,嚷嚷着自己是清白的。 他直接让狱卒把证据呈上,将每一桩事件的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哑口无言的犯官,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在状子上落下血红的签押。 也有的一见了前人灰头土脸的模样,索性放弃了抵抗,直接画押。 更有甚至,跪在地上膝行上前,想要保住晋王殿下的大腿来求情。 晋王眉头一皱,狱卒早就飞奔上去押住了犯官。 这一通审理下来,一份份画好本人签押的状子就出来了。 江淹在旁看得欢喜,这桩麻烦事,总算要了结了。 他不禁朝晋王道:“殿下,这些犯官的罪证都签押了,那太子他……” 这才是最大的烫手山芋,他恨不得赶紧送出去。 晋王殿下看着他热切的目光,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本王做不得主,你这里好生看管着,大约过几日就会有御旨下来了。” 江淹几乎泪流满面。 被神仙似的晋王殿下拍了肩膀,还说了安慰他的话,他心中万分激动。 以至于晋王走后不久,他就凑到了余杰的跟前,商讨能不能让他把自己,引荐到晋王殿下跟前。 晋王将一众犯官的状子处理好了,看天色不早了,便决定先行回府。 忽然,一个狱卒快步赶来,对江淹小声禀报着什么。 江淹的面色一下犹豫了起来。 “什么事?” 晋王问他,他只能如实回道:“那个跟太子同一日被送进来的南小姐,说是身子不适。这位南小姐似乎和殿下的沈侧妃有旧,狱卒就请来了大夫给她诊脉,没想到……” “这位南小姐,好像怀上了身孕。” 晋王眉头一皱,“你确定是怀上了身孕?” 江淹被这么一问,心中惶恐。 “狱卒请来的是惠生堂的大夫,这毕竟不是太医,到底诊得对不对也难说……” “那就请太医来诊,难道你不知道,南小姐若是真的怀有身孕,那个孩子是谁的吗?” 这件事他岂能不知? 太子在圣上的寿宴之上,于后殿借酒轻薄良家女子,并且做了不齿之事…… 这件事早就在京中传遍了。 南青青如果怀了身孕,那自然是太子的种。 他想到这里,连忙应道:“是,下官这就去。” 惠生堂是京城中最大的医药堂,里头的大夫也都有些水准。 既然说了是把出喜脉,大概就是真的怀有身孕了…… 晋王面色一凛,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若是真的查出喜脉,就报给圣上吧,本王先行回府了。” “恭送殿下。” 众人在身后躬身行礼,目送他走出大理寺监牢。 监牢外,墙角有个高大的人影转来转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晋王一出去便看见了他。 那个人,正是詹世城。 “晋王殿下,殿下!” 詹世城见着他格外欢喜,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 “听闻圣上让殿下,来负责主理涉案官员。下官想着殿下今日必定要来此,特意在此等着。” 晋王眉结不展,只淡淡道:“老詹,本王今日审案累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罢。” 詹世城连忙拦住了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耽误不了殿下的工夫。烦请殿下跟大理寺卿江淹说一声,让下官进去看南小姐一眼,只说两句话就好!” 他目光恳切,看得晋王有些不忍心。 这十来日,詹世城茶不思饭不想,几乎是日日跑来大理寺想见南青青。 负责主理监牢事务的是大理寺少卿余杰,他坚决拍沈风斓的马屁,不肯让詹世城进去。 詹世城想见江淹,每每被余杰阻拦。 今日这个大好时机,恰巧晋王在这里。 让他和江淹说一句话,日后余杰铁定不敢再拦他! 詹世城打的好如意算盘,却忽略了一点—— 沈风斓和晋王是夫妻,都说夫妻同心,沈风斓要成全南青青,不让詹世城见她。 难道晋王会枉费她的一番苦心吗? 他自然不能。 只是看着老詹这副模样,实在让人动容。 换做从前的他或许狠狠心就离开了,而现在他却能体会老詹的心情。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的心情。 他轻叹了一口气,“老詹,不是本王不让你见。是南青青,她自己不想见你,你还不明白吗?” 这些日子以来,这句话詹世城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余杰在他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劝他回去。 他越劝,詹世城越是不能死心。 他牢牢地盯住了晋王的眼,“殿下,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青青为什么不肯见我?沈侧妃也不肯见我,她一定知道!” 看晋王这番神情,他必然也是知道的。 “殿下,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老詹。我做了五六年的鳏夫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一向铁骨铮铮的詹世城,说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样的话。 换做是谁,听了都不禁心酸。 就在此时,狱中一个小卒飞快地跑出来,见晋王还没走,脚步一滞。 他正要进宫去报信,见晋王在此,觉得应该把此事先禀告晋王。 他躬身报道:“回殿下,牢里有个犯官就是太医。他给南小姐诊了,也说是真的怀有身孕!” 晋王面色一变,再看向詹世城,只见他眉头紧蹙。 “你说什么?南小姐怀孕了?哪个南小姐?” 詹世城一把抓住那狱卒的衣领,狱卒吓得连忙道:“还能是哪个南小姐哟?就是吏部侍郎家的南青青啊!” —— 十日之后,震惊朝野的太子一案,总算有了结果。 主犯户部尚书朴珍前,被判斩刑,满门男丁流放,女眷没官。 余下等犯官按照权责划分,或是被判流放,或是被贬谪,亦或是被降了品级。 一共涉案的,足有二十多个京官,十来个地方官。 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品级太低的那些,还没有算进去。 东宫的一应属官也被圣上换的换、杀的杀,彻底大清洗了一通。 太子的储君之位算是保下来了,只是罚在东宫禁足半年,无诏不得出。 看来看去,太子这个主犯的惩罚,怎么都太轻了些。 圣上给的话是,太子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明眼人却都看出来了,太子的地位就算不废,从此以后在朝中也没有影响力了。 别说朝中,现在东宫那些新人,还能不能听太子的话,都两说。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还是南青青。 听闻南青青在大理寺监牢之中,查出了怀有身孕。 太子的子嗣不兴旺,只有一个太子妃嫡出的长子福昀,偏是个傻子。 都长到十二三岁了,见到圣上都不会叫人,更别谈旁人了。 所以圣上对南青青的身孕格外看重,破例将她赐给了太子,做一个正七品的昭训。 众人都说,南青青这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