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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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笑道:“八姨说的对,正在夸奖你。” 王源忙道:“臣怎么敢当?” 杨国忠抚须笑道:“如何不敢当?我大唐后起之秀中谁人能出你之右?” 玄宗点头道:“是啊,刚才和国忠谈及你只有十九岁而已,朕一下子想起了朕十九岁的时候。朕十九岁那年,母后和嫡母刘妃双双失踪,至今尸骨无存不知所踪。那时候的我迷茫惶然,每日只知饮酒消愁,颓废之极。想想那时的朕,可不及如今的你。” 玄宗说的是在他登基八年前的长寿二年的事情,那时候天下还是武氏的天下,李氏皇族死的死杀的杀活下来的个个惶然不可终日,生恐武则天的屠刀降临到自己的头上。那时玄宗还是李隆基,也还只有十九岁。但在一夜之间,疼爱他的生母窦氏和皇妃刘氏一夜之间双双失踪,连尸首都找不到,当时的李隆基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惶然不可终日。虽然他知道是武皇下的手,但他却毫无办法。想起那段日子,玄宗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众人见勾起了玄宗的往事,均不敢说话。王源忙道:“陛下当时是潜龙在渊,只待机会一到便龙飞九天之上。事实证明,陛下当时不是颓废,而是隐忍。臣十九岁跟陛下的十九岁焉能相比?如今我大唐盛世皇朝,都开创于陛下之手,陛下之光若日月之辉,我等臣子便如米粒萤火,焉能与之争辉?” 玄宗哈哈大笑道:“王源的嘴巴越发的甜了,国忠是不是教了你如何在朕面前说话?国忠啊,你自己说些朕爱听的话便也罢了,可不要教坏了王源。” 杨国忠挠头道:“陛下,臣冤枉啊,臣可没教王源这么说话,这都是他自己说出的话,跟臣可没干系。陛下又来寻臣的开心了。哎,罢了,陛下越发的不尊重臣了。” 玄宗呵呵笑道:“如何不尊重你?你又来卖乖了,是不是又看上了朕书房里的哪个物件了。这回是朕的玉砚台,还是朕书架上的马踏飞燕唐三彩?” 杨国忠笑道:“陛下若赏了那唐三彩给臣,臣便觉得陛下尊重臣了。” 玄宗和贵妃秦国夫人等一阵大笑,玄宗指着杨国忠的鼻子道:“叫朕怎么说你。堂堂大唐左相,天天跟个乞丐一般向朕要这要那,罢了,那马踏飞燕便赏你了。” 杨国忠高声谢恩跪谢,玄宗抚须呵呵而笑,神情甚是愉悦。王源在旁微笑旁观,心中暗自吃惊。眼前这一幕恐怕是杨国忠和杨氏姐妹和玄宗相处的一种常态。君臣之间能够以这种打趣笑谑的方式相处,足见杨国忠在玄宗心目中已经到了何种亲密的地步。 玄宗扭头过来微笑看着王源道:“王源,朕也赏赐你一物吧,你想要什么?” 王源忙道:“微臣可不敢向陛下讨要物事,无功不受禄。” 杨国忠翻白眼道:“这是什么话?你要这么说,我岂非要将陛下赏赐之物都要还给陛下了?” 玄宗笑道:“是啊,你这是逼着国忠将从朕这里弄去的东西都原物奉还了。” 王源笑道:“这样么?那陛下随便赏赐一物给臣便是。” 玄宗摇头道:“那有什么意思?朕赏赐之物必是你渴求之物,朕给你个你不喜欢的,你不开心,朕岂非更不开心?” 王源仰头想了想,很想说:你赏赐个百八十万贯钱给我。但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除此之外,王源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一时僵在那里。 一旁的杨贵妃轻轻的开口道:“陛下,王源是边镇节度使,肩负着一方重任,又是我大唐的领军之将。陛下莫若赏赐他一柄兵器,让他为大唐多立功勋,奋勇杀敌。臣妾看,陛下书房中挂的那柄宝剑赏赐给他便是。” 玄宗哈哈笑道:“还是爱妃心思快,眼力也足。那柄剑可是一柄神兵利刃,剑名破军,乃是朕十几年前所得,那是朕的爱物啊。罢了,赏给你了。” 王源忙道:“陛下的爱物,臣可不敢要。” 玄宗道:“朕老了,朕的剑也派不上用场了。赏你可不是给你把玩的,贵妃的话你没听到么?要你持此剑为朕杀敌立功的。你不是要攻野牛城么?正好让这破军宝剑饮一饮吐蕃人的血。赏给你了。” “陛下说的好。王源执此剑为陛下杀敌,便等于是陛下在亲自杀敌了。”杨国忠抚掌道。 玄宗呵呵而笑,王源忙跪拜谢恩。高力士立刻命人去御书房取了那破军剑来,待王源出宫之时让他携带出宫。 众人跟着玄宗和贵妃在百花园中徜徉一番,赏着园中盛开的金菊,君臣之间便走边谈其乐融融。不久后高力士看出玄宗有疲惫之态,便建议去沉香亭坐着休憩喝茶。于是众人回到沉香亭中,茶水摆上,喝茶休息。 玄宗喝了几口茶水,擦了把脸之后精神好了些,对王源微笑道:“王源,你今日进宫来辞行,朕本想留你在京城多住几日,但你身上要务缠身,朕也不耽误你。但你答应了朕的事情可不要忘了。临行之前,你前日答应给朕谱一曲新曲,可曾给朕谱好了?” 王源笑道:“岂敢对陛下轻言许诺。曲已经谱好了。” 玄宗大喜道:“何不一奏?来人,召乐师前来。” 不久后,十几名乐师匆匆而来,到沉香亭下花圃间的空地上聚集。王源出了亭子,来到一干乐师歌女之间,同他们低声交谈,将自己要奏的曲子对他们轻声哼唱一番,商量了如何配备乐器。这些宫廷乐师都是行家里手,在音乐上极好沟通,王源稍微说一说他们便立刻领会意图。花了不到一刻钟,便融合贯通,明白关窍所在了。 王源回到亭上,玄宗正等的有些心焦,王源拱手道:“陛下,臣可以开始了,但时间仓促,或许仓促粗糙,请陛下莫要见谅。” 玄宗摆手道:“朕可不会挑你的刺,快去奏来。” 王源拱手退到屏风之后,“叮咚咚”一声琴弦响过,顿时亭内外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侧耳倾听。但听横笛声起,悠扬婉转,片刻之后,琴音若流水般响起,笛声变小,琵琶,洞箫之声缓缓进入,悦耳的乐声中,一个男声轻声开唱。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歌声中,王源缓步从屏风后现身,手握湘妃竹笛,轻声歌唱。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王源亲自献唱,难怪听着歌喉不算好,但王源的歌声却很有一番感染力。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 我愿逆流而上, 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足迹。 却见仿佛依稀, 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随着王源略微提高的最后尾音缓缓消逝,沉香亭外鸦雀无声,众人都被这首新曲的旋律和歌词所吸引,沉静在歌曲的氛围之中。 歌声停息之后,所有人都静静不动,耳听亭外秋风飒然,吹动金黄的菊花灿烂而寂寞的开放着。不远处龙池中波光潋滟,池边绿柳依依,孤独摇弋。 座上秦国夫人满目含情,痴痴看着王源。在她看来,这首曲子正是为她而作。 第558章 非花 一片掌声之后,玄宗起身笑道:“好曲好曲,悠扬婉转,深情如斯。若朕没听错的话,这曲词该是取自诗经中《蒹葭》一诗吧。” 王源点头道:“确实是出自诗经《蒹葭》一诗,既是作为曲词,臣认为该随着音律婉转郎朗上口为好,故而因其意而改,希望没有失去原诗的神韵。” 玄宗微微点头道:“朕觉得甚好,起码朕听起来并未觉得改的突兀。辅以曲调,更是天作之合。爱妃,你听着如何?” 杨贵妃轻垂臻首想了想,看着王源道:“你很有想法,一直以来我都在想,如何能让曲调流传民间,而非只有文人雅士索赏,王源这首新曲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音律之事大多为阳春白雪,对普通百姓而言这些大曲他们是听不懂,也不明白曲中之意的。这其实是一种遗憾。我大唐盛世繁华,百姓们除了丰衣足食之外,也可以有歌舞的享受。这首新曲从曲调到歌词都郎朗上口,我相信不久之后,必会流传于民坊街巷,酒肆茶楼之中。能为人所传唱之曲,方为好曲。你能做出这种改变,可谓开天下音律歌曲之先,没准会引领一番风潮呢。” 王源拱手笑道:“贵妃娘娘谬赞,我也只是粗通音律而已,于音律之事我只是个入门汉,可不敢引领什么风潮,没得贻笑大方。倒是贵妃娘娘的一番话叫我很是佩服。独乐了不如众乐乐,音律是个好东西,若百姓也能享受,岂非跟说明我大唐上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和其他蛮夷不化之国相比,他们还在为吃饱穿暖而努力的时候,我大唐百姓已经不拘于吃饱穿暖的需求,更昭显盛世气象。” 杨贵妃笑着点头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话倒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玄宗抚须插话道:“瞧瞧,你们二人倒是言语投机。这曲子确实不错,刚才朕听这曲子时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朕心中第一想到的便是爱妃了,王源歌中所求佳人历经险阻却求之不得,这是何等的遗憾,但朕身边有一佳人相伴终生,朕和那歌中人比较起来,却是何等的幸运。” 玄宗说这些话很是情深款款,显得极为自然。也许他是真正的爱杨贵妃,但王源心中所想的却是:再过几年,你身边的这位佳人就要在你的命令下香消玉殒了,到时候不知你作何感想。忽然想到杨贵妃不久后就要身死这件事,王源不禁替杨贵妃有些难过,眼前的贵妃眉目如画风华绝代,正处在韶华之年,谁能想到这个绝代佳人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这件事当真让人接受不了。 贵妃眉头微蹙,嗔怪的看了玄宗一眼,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厌恶无人察觉。 “三郎,这首曲子看似是首男子追求女子的歌曲,但其实也不尽如此。你完全将之理解为男女之情,那岂非狭隘了。”杨贵妃曼声道。 玄宗一愣,呵呵笑道:“怎么?爱妃从中还别有感悟?” 杨贵妃道:“在臣妾看来,此曲何尝不是追求高尚的品格,高远的志向,或者是爱情,权势,金钱,地位,乃至所有人所有的欲望。但有所求,此曲皆戚戚于心。追求所有的这一切的过程,均有艰难险阻,臣妾认为应该广而推之,不必拘泥于具象,否则这新曲凭空少了不少内涵。” 玄宗哈哈笑道:“爱妃说的很有道理,看来朕确实是狭隘了,看来爱妃坚持读书习字静坐静思,境界已经高出朕了,哈哈哈。” 王源笑道:“陛下也不是狭隘,心中所思所想,听曲便可思人。陛下是对贵妃娘娘专情,故而才会只将曲意如此理解,这也并没有错。贵妃娘娘的话也确实是有道理的,我写此曲时确实只是假借佳人比喻一切追求之物。但这追求之物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正如蒹葭原诗所言之意,追求的过程,坚韧不变的内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得到不得到倒在其次,只要努力过,坚持过,最终即便没有得到,便也了无遗憾了。” 众人微微点头,经王源这么一解释,这首新曲似乎蕴意更足,显得更加的高大上起来。 杨国忠皱眉道:“停停,陛下和贵妃娘娘倒也罢了,王源你又何必说的让人听都听不懂?一首曲子而已,好听便可,想那么多作甚?” 玄宗哈哈笑道:“还是国忠想的简单,都像他,便没那么多烦恼了。” 杨国忠笑道:“难道不是么?我听的云山雾罩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听曲也是和陛下一样,想到了当年在剑南时喜欢的一个官家小姐。当时我想她想的不得了,但她就是不理我。这曲子便表达了我的心意,我才觉得好听。我和陛下一样,想起的是个女子,那么我也是狭隘了么?” 秦国夫人笑道:“堂兄还有这段往事么,我怎没听说过?” 杨贵妃也笑道:“我也没听说过。” 杨国忠道:“这事儿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玄宗笑道:“那么,那女子和你之间后来如何?” 杨国忠道:“现在就在我府里啊,是我的第六房小妾。也就那么回事,现在见到她我就烦的很,也不知怎么了。” 众人惊愕大笑,玄宗叹道:“听了你这个故事,简直大煞风景,真不知说你什么好了。” 王源笑道:“左相,求之不得才最让人难以释怀,求之便得,有什么意思?果然是生厌了不是?” 杨国忠道:“不懂不懂,求之不得还求什么?多没意思。” 玄宗指着杨国忠的鼻子笑的岔气,知道杨国忠是故意搞笑逗乐,但还是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轻松的气氛中,众人在沉香亭中谈笑良久,眼看夕阳一丝丝的下沉,王源终于起身告辞。 “陛下,贵妃娘娘,明日一早臣便离京了,这便告退出宫。” 玄宗叹道:“这便要走了么?朕好久没这么轻松的过一个午后了,只闲话于此,朕便很是高兴。可惜好时光总是过得快,让人不舍。” 王源道:“公务稍暇之事,臣会回长安来的。” 杨国忠也笑道:“陛下要见王源还不容易?过几年将王源调回京城,给个尚书或者政事堂的职位坐坐,不久可以天天陪着陛下说话了?” 玄宗呵呵笑道:“说的也是,是朕老了,每见一人离开朕身旁,总不免感伤。王忠嗣月前走时,朕也很舍不得。朕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这是陛下重情重义,有什么不好?要不让王源在长安陪陛下几日就是,也不是什么难事。”秦国夫人笑道。 王源知道秦国夫人的心思,留自己可不是陪陛下,恐怕是为了她自己而已。但也不能反驳,只能笑着不出声。 玄宗叹了口气道:“那便罢了,王源有公务,朕不能拉着他在长安。王忠嗣这几日便要和吐蕃开战,剑南道没有王源不成,朕可不能因私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