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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平日一个行事乖戾,不怕天不怕地的人,却独独怕失去他? 萧慕寻心底酸涩得厉害:“苏明瑾鬼话连篇,你也相信?” 谢辞本是不信的,可萧慕寻亲口说那日在碧岭秘境对他说的喜欢,乃是他误会了。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谢辞朝前方走了几步,一步步的奔向萧慕寻所在的方向,好似是飞蛾奔向黑夜中的一盏烛光。 萧慕寻也没走,而是站在原地。 若非被虚玄幻境限制,他也会如谢辞那般迎上去。 虚玄幻境困得住萧家那一夜的谢辞,困不住如今的谢辞! 纵然抹去了他的记忆,可流逝的时间还在,喜欢的感情还在,怎么可能一如过去那样? 萧出云算错了一点,他以为萧家那夜,自己和谢辞一定会决裂,却不知道林轻云便是萧慕寻这件事。 谢辞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低低的喊了句他的名字:“寻儿……” 萧慕寻费尽所有的力气克制自己,他的目的是让谢辞亲自打破这个噩梦,这样两人才能从虚玄幻境里走出去。 他轻咬了下舌尖,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别在此刻做出回应,会前功尽弃。 萧慕寻一直低着头,令谢辞无法分清他此时的表情,雪花顺着他的发梢滑落,让萧慕寻的身影看着格外单薄。 谢辞想伸出手去抱住他,萧慕寻却退了一步。 他的手僵在半空,又默默收回。 他在抗拒着自己。 原以为谢辞这样便会离开了,可谁知谢辞却并未走,而是执拗的拉住了他的手腕。 萧慕寻微怔,却笑出了声。 这次是由谢辞改变,并非是他。 这样是否就意味着,可以走出虚玄幻境了? 萧慕寻缓缓抬头,瞧见谢辞身上肩上都堆满了白雪,仿佛一座冰雕伫立在红艳欲滴的梅花树下。 萧慕寻眼眶炽热:“都这样了,你还不走?” “我说了,算我输,心甘情愿的让你骗。” 眼眶有泪水滑落,萧慕寻却想要笑。小心翼翼的抬头时,见谢辞没离开,仅此一眼,便满心欢喜。 谢辞沙哑着嗓音,于风雪中,于红梅树下,向他告白。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只要我喜欢,就无所谓阻碍。” “明明命中没有,我却强求到十分。” 四下骤然轰塌,虚玄幻境如蛋壳般尽数碎裂。 萧出云创造出了个虚假的世界,以谢辞的愤怒做养料。究其根本,便是谢辞无法容忍喜爱之人的半点欺骗。 而如今,谢辞却主动接受。 黑暗被冲破,天降破晓,有一缕光渗透了进来,暖暖的照在两人的身上。 萧慕寻拉住了谢辞的手:“走,出去再说!” 第一百零二章 (修) 夜已阑珊,屋内寂静,明烛落下茜色的烛泪。 一面轩窗,便隔绝了外面的融融春光,屋内的人影越发寂寥。 祝明霄和韩英一路跋涉,来到了和月淮城交好的问缘宗内。韩英已经去请问缘宗的元婴老祖了,只要等他出手,便可将萧慕寻从虚玄幻境之中救出来。 屋内独剩下祝明霄一人,他眼神幽暗,手里一直拿着虚玄幻境的黑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记忆好似回到了前世,他刚坐上正派领袖的位子,那是祝明霄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事。 他们乘着一夜孤舟,漂泊在苍茫的江河之上。两岸过去,尽是杨柳依依。 “你这是喝了多少?不可贪杯了。” 萧慕寻:“无妨,我都已经金丹期了,哪里会喝醉?” 祝明霄把玩着手里的折扇:“都当上了正派领袖,难道不开心?” 萧慕寻将整个青色酒瓶拿在手里,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这话,忽然停下了动作:“当了月淮城的城主,你开心么?” 祝明霄一怔,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不说话了?” 祝明霄满是错愕:“我……我一出生便是要继承青玄琴和月淮城的,没人问我会不会开心。” 太过理所当然的事,令祝明霄根本不曾质疑。 祝旭并不爱他母亲,可为了能获得异火,生出可以得到青玄琴认可的子嗣,不也一样违背了本心? 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雨,绵延的雨丝犹如针线那般,醉人的拍打在孤舟的窗帘上。 祝明霄皱紧了眉头,瞧见外面一片漆黑。他们恰恰像是这一叶孤舟,不知该飘往何处去。 萧慕寻似乎真有些醉意:“看来我们一样。” 祝明霄回眸望向了他,灯下的萧慕寻脸颊略红,远不如今生这样勾人,眉目慈悲而温柔,犹如天上的诸神,总是隔了层雾气那般,令人无法触碰。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笑似哭,真真切切的柔软。 祝明霄的心中泛起些异样的悸动:“若是你做这个正派领袖不开心,大可以不做。” 萧慕寻凝望着手里的酒瓶,忽然间掀开了窗布,将一壶酒都撒入大江之中。 救人非他所愿、装慈悲亦非他所愿,连这个正派领袖也同样如此。 这一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傀儡,以生死相胁,被人束缚。 “若是哪天,我真抛却了生死,才能活得肆意洒脱。” 这大约是祝明霄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慕寻,祝明霄吓了一跳,连忙把他的手从窗外拉回:“阿寻,你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