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正主还没有来约许昕华，但是许昕华已经彻底进入了失去理智的恋爱状态——至少在郁白文看来是这样的。 每次只要一提到沈医生，平时很聪明的小许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不管他说什么，她永远都是气定神闲的回道“我知道他不是这种人”，他再想劝，她就开始说沈医生要请他去吃饭，搞得好像他很稀罕这顿饭一样！ 你上一次非要去江南省见那男的时，也是这么说的啊！郁白文很想抓着许昕华的肩膀把她摇醒，只是现实不允许他这么做。小许这种无脑迷妹的表现，让他再想劝她回头是岸，也有些无从下手。 要是郁白文像许昕华上辈子一样接触过网络世界，这个时候就该劝她“不要放弃治疗”了。 可是人家自己都彻底放弃治疗，他一个旁人再着急上火也没用，多次铩羽而归的郁白文只能安慰自己往好的方面想，小许还专门拜托过他，不要在她哥面前说漏嘴，说明她只是看别人都在找对象，她也要“紧跟潮流”，毕竟是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有点好奇心很正常。 再说这些天他冷眼瞧着，小许处了对象也没什么变化，不会像很多女生一样，时刻惦记着要约会，总想着和对象腻在一块，小许仍然一心扑在工作上面——她现在这个职位，忙起来一个月都未必能休一两天，却也没见她来找他要求休假之类的，郁白文觉得作为老板，他应该放下心来了。 毕竟就她这样，处对象和没处也没什么区别，顶多一两个月才能和对象见一次面，对象好像还是外科医生，工作性质也不稳定，还不一定能配合她的时间呢，况且小许和她哥住一个屋檐下，有她哥盯着，她也不能学别人夜不归宿什么的。 想通了这一点后，郁白文就不再抓着许昕华聊感情了，他也不想每次聊着聊着，就歪楼到沈医生请他吃什么好这个话题上了，他怕消化不良，根本没打算和他们一块吃饭！ 事实上，郁白文消停了，许昕华心里很是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忙正事了，她已经决定把大哥二哥的事安排在暑假解决，现在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当然是欣荣女装开分店更要紧。 他们现在才开了五家分店，或许在别人看来，才不到一年时间，这个成绩已经很斐然了，但是许昕华设想的，至少要在一年内开满十家分店，这样郁白文才可能同意加快进入其他省市市场的计划。 羊城只是起点，许昕华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安于现状，她现在可以做很多事，甚至结果可能会超出她的想象，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新一个月的工作计划表，许昕华打算同时开两家店，并且邀请郁白文有空陪她去周边的深市、佛市、海市和莞市看看。这几个都是东省经济最为发达的城市，欣荣女装走出羊城的第一站，势必落在它们当中，刚好距离羊城都不远，郁白文自己有车就很方便，每周抽一两天时间出来，差不多一个月就能把四个市转一遍，接着首先要打入哪个市就心里有数了。 郁白文对于她半点都没被恋爱影响，反而更加雄心勃勃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决心表示了赞赏，但还是不放心的问：“这个月准备再开两家分店，你走得开吗？” 许昕华笑道：“花钱招了十几个高材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郁白文却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道：“十几个高材生也比不上一个许经理啊。” “那是，我比他们贵多了。”许昕华煞有其事的点头，随后才笑道，“放心吧，我手把手带了他们几个月，出不了岔子的。再说了，现在不放手让他们自己干，以后还敢放他们出去打天下吗？” 见许昕华说得豪气万丈，郁白文也乐了，爽快在计划书上签下了名，调侃道：“以后就靠你们打江山了。” 许昕华拿了凭条就去了财务室，郁白文现在撒手不管，店铺所有事都许昕华做主，开分店的资金当然也由她掌管，郁白文财大气粗的批了六七千的预算。 平时精打细算的尤会计，看了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道：“行，我让人明天上午去银行转账，不耽误你事吧？” 许昕华跟尤会计也打过不少交道，他是厂里的元老，郁父最倚重的手下之一，做事很靠谱，也从不倚老卖老，许昕华领钱从来没和他起过摩擦，当下放心的笑道：“不耽误，明天什么时候都行。” 笑着送许昕华出去后，尤会计才起身，把凭条交给他徒弟孙会计，叮嘱道：“明天去银行办完事，顺路去店里说一声，免得让许经理干等。” 孙会计跟着师傅学了七八年，无论是业务水平还是职业素养都向尤会计看齐。 倒是才来一年多的出纳员年纪还小，尤会计刚转身她就往孙会计旁凑了过去，看到上面的数字忍不住惊呼出声：“一下子批这么多啊？” 孙会计见怪不怪的收好凭条，瞥了惊呆的小出纳一眼：“瞧你这出息。” “就是这么出息，我一年的工资也没这么多啊！”小出纳很坦诚，说着又好奇问，“许经理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她不会害怕被人抢劫吗？” “那许经理可不像你，这么一点钱就患得患失了。” “说得也是。”小出纳一点也不觉得受打击，反而认真的点头，“许经理手下一间店，每个月的营业额都是好几万，五间店就是几十万，这要是把钱都往财务室送，咱们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光帮他们数钱就够了。” 孙会计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就连听着他们斗嘴的尤会计都翘起了嘴，但还是敲了敲桌子，叮嘱道：“小钱，店铺营业额的事只要我们财务室知道，关起门来说一说还行，可别到处去讲。” “我知道。”小钱干了一年多，这点事还是懂的，应完又和孙会计聊道，“又开新店，咱们厂里又要热闹了。” “那可不，以前那些女孩都喜欢往设计师那边跑，因为许经理来厂里最喜欢去的就是那边，这次估计都去找许经理的表妹们了。” “找关系也没用啊，许经理要是愿意开后门，早把她亲戚都安排进店里了。可现在他们全都在车间干活呢，连亲哥都没破例，自己在外面摆小摊。” 孙会计摇头笑了笑：“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啊。” 该发的工资、该结的帐上月底都忙完了，月初正是财务室最清闲的时候，尤会计也就没有阻止他们闲聊，捧着保温杯一边喝茶，一边想起了月底老板看财务报表时的感叹。 其实他和老板他们一样，都是不看好做品牌店的，小老板是书读得多，上过大学，可他没做过生意啊，欣荣服装厂已经颇具规模，就算比不了那几个大厂有本事去赚外汇，可是他们的客户也都稳定了，大部分都是合作过几年近十年的老板，所以羊城工厂开得再多，也影响不到他们工厂，更不可能像小老板说的那样，只做工厂有一天或许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只是站在老板的立场，小老板因为他生意不好，都放弃了出国的机会，留在家里帮他打理工厂，如今他想好好干事业，父亲的都不同意，就有点不近人情了。所以老板说服了他们这些老员工，并决定万一亏了钱，所有损失由他负责，就当给儿子交学费。 厂子都是老板的，他做了决定，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祈祷小老板好好看，就算亏也别亏太多。 然而店铺生意好成这样，是谁也没有料想到的，一个小老板，一个许经理，两个人年轻人几乎做了他们不敢想象的事——欣荣服装厂，是老板和兄弟们花了数十年，才做到现在的规模，养着几百上千名的工人，而小老板的店铺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订单量已经超过工厂全年订单的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的总订单是什么概念？这说明按照女装店目前开分店的速度，最多两三年，工厂就要停掉外面的订单，专门生产自己品牌的服装。并且只要分店还在继续开，工厂的规模也必须跟着扩大。 小老板一年前放的话，在他们看来就像痴人说梦，结果现在真的能看到这种可能，别说老板难以置信，连做报表的他都一边做，一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又把这个月女装店的营业额都找出来统计一番，才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作为厂里的元老，尤会计当然希望工厂能够越来越好，这一次发现小老板批了两家分店的预算，他不再像过去一样担心，反而隐隐有些期待，原本以为工厂的巅峰期在早两年，往后能守住现在的成果就不错了，如今却看到工厂扩大的希望，他都有点迫不及待希望那一天的到来了。 郁白文把考察的第一站定在了深市，顺便想去看看新婚不久的同学，让许昕华记得收拾行李，可能要在深市那边过夜。 不是第一次出差了，许昕华晚上回家，很淡定的开始收拾行李，倒是听说了这事的许大哥和许二哥充满了好奇，围着她问东问西，比如开车要多久，深市多大，有没有景点，到了那边住哪里。 许昕华一边满足了他们的好奇，一边迅速收拾衣服，出门办正事，可能还会到处逛逛玩一玩，她往包里塞了一套方便舒服的休闲服，就差不多了，洗漱用品那些明天早上才能收，许昕华又去桌上把她的小化妆包拿了过来，许二哥亦趋亦步的跟着她，“第一次去深市，你不紧张吗？” “这有什么紧张的？”许昕华笑道，“我们老板以后还想去首都申城开店，有机会也带你们去玩啊。” 许二哥现在赚了钱，说话都很有底气了，“行，以后你去首都的话，我跟老大也带上爸妈他们一起去涨见识。” 许大哥还是那么的务实：“有钱先开店吧，首都又不会长脚跑掉，什么时候去看都行。” 许昕华闻言笑了笑，没有作声。 前两天她接到了沈知年的电话，说他已经请同学留意了店面，只是可能没这么快出消息，让她耐心等一等。店面没找到许昕华并不失望，就是这几天给底下的人分派了不少任务，她在监工的同时，还要去工厂里选出一二十个新店员，实在抽不出时间来，不然还可以借着安慰小哥哥的名头约个会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十几天了，才通了一次电话，生生把同城恋谈成了异地恋，许昕华偶尔想一想，还是有点愧对新男友的。 不过这种愧疚一般维持不到一个晚上，一觉起来就消失无踪了，吃过许大哥准备的爱心早餐，许昕华精神奕奕的拎起包下了楼，郁白文的车就停在楼下。 出发得早，他们到深市的时候才十点多，郁白文先带许昕华去开了两间房，本来许昕华不解其意，等跟郁白文的同学汇合后，被对方热情的招呼了一通，许昕华就明白了。 郁白文的同学叫高飞，看得出来是个急性子，还不到十一点，就跟领导请了假，非要扯着他们去他家吃饭，说他爱人上午没课，已经在家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一定要他们过去尝尝。 车子开到高飞所在的家属楼，刚下车，他又蹿到后面想要取行李：“来深市是不是要住两天？别花钱住宾馆了，我家还有间空房，晚上咱俩睡，小许委屈一下，和我媳妇睡主卧。” 郁白文摊手，一脸无奈的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订好房间了。” 许昕华这才知道郁白文为什么急着订房间，人家小夫妻新婚期，他们这对电灯泡住进来也太没眼色了，再说她跟他们都不认识，随便就住别人家里也尴尬。 第46章 变美丽的四十六章 郁白文不但把深市作为考察的第一站，还特意带她去见了他的同学，许昕华多少也明白他的意思，第一家羊城以外的分店，不出意外就会落户在深市了。 许昕华当然没有意见，这座城市的潜力她比谁都清楚，再过几十年，它的影响力甚至不会比羊城弱多少，至少许昕华当年那些去大城市闯荡的同学，除了首都和申城两大城市，就数留在深市的同学最多。 这样一座生机勃勃的城市，她怎么能不喜欢？郁白文还把在政府单位工作的高飞介绍给了她，以后遇到些小麻烦都能请人解决了，许昕华再满意不过。 当然考察还是要继续，深市是他们向外发展的第一步，但是佛市、海市和莞市，甚至整个东省，都要开满他们的品牌。 所以这一个月里，许昕华和郁白文还是按照计划，在考察周边的四个城市。 这一天，许昕华和郁白文把最后一站也逛完了，开车从海市回来，进羊城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 郁白文知道许大哥他们这个时间正忙着摆摊，没工夫做饭，现在送小许回去，她也是在外面胡乱对付一顿，便直接带她回了自己家。 许昕华已经是郁家饭桌上的“编外人员”，去蹭饭不仅不用提前打招呼，隔几天不去还会被他们问候一番，也就没有和郁白文瞎客气，非常熟稔的进了郁家，却意外发现郁白文之前的相亲对象朱小姐也在郁家做客。 吃完晚饭，两位年轻漂亮的客人当然是由郁白文送回家。 许昕华一马当先爬上后车座，把更亲密的位置留给朱小姐。没想到朱小姐都主动上郁家做客了，在郁白文面前却害羞得很，犹豫片刻，还是跟许昕华一起上了后车座。 郁白文好像根本没看到她想坐他身边又怕他介意的复杂心情，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朱小姐家住哪里，看样子是想先送她回家。 朱小姐报了地址，又轻咬嘴唇看了许昕华一眼，终于忍不住道：“还是先送小许回去吧，我看她很累的样子。” 许昕华很配合的打了个哈欠，附和道：“是啊郁哥，要不先送我吧，在外面跑了一天，腿都快断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店里。”许昕华累倒是其次，主要是觉得朱小姐挺难得的。 在这个年代，像朱小姐这样确定关系之前主动、甚至频繁上男方家里做客，郁白文最后肯接受她还好，要是不接受她，那风言风语就厉害了，说不定最后还会影响到她找其他对象。 比起郁白文那位精明过了头的前任齐小姐，或是暗恋他已久却不敢说的设计师辛欣，许昕华还是更欣赏朱小姐的性格，朱小姐喜欢郁白文，就只管朝郁白文和他的家人身边努力，而没有逮着和他关系不错的她使劲——当然也有可能是朱小姐知道她有男朋友，就没像前两位那样视她为劲敌。 不过许昕华更喜欢哪朵桃花没用，要看郁白文自己的意思，她能做的也就是尽量不当他们的电灯泡，反正她是不可能插手郁白文的感情生活。 许昕华和朱小姐一唱一和，在郁白文开口之前，已经把先送许昕华回家的行程给“定”下来了，纵使郁白文想说什么，一回头看到许昕华哈欠连天的模样，也只能把话吞回了肚里，默默的调了方向，往许昕华住的家属楼疾驰而去。 “吱”的一声，车子稳稳停在楼下，许昕华下了车，又挥手和车里的人道别：“郁哥，朱小姐，你们也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郁白文默不作声的发动车子，掉头离开，倒是朱小姐还温声叮嘱许昕华早点上去休息，不用送他们。 饶是如此，许昕华还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开出一段，才要转身进楼道。 朱小姐也慢慢收回了视线，看着前面一晚上都没说过几句话的郁白文，关心的问道：“听刘阿姨说这两天你们去外地看店面，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吗？” 许昕华刚要走进楼道，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惊讶的回头：“知年？” 上一次沈知年送她回来过，他会知道她住哪里，许昕华倒不意外，但还是迅速转身朝他走过去，很有些惊喜的道，“你怎么过来了，今天没上班吗？” “下了班才来的。”看着眼前这张笑盈盈的小脸，沈知年不由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昨天给你店里打电话，你同事说你出差了，可能今天下午回来。我一整天都没接到电话，就来你家楼下碰碰运气。” 许昕华嗔了他一眼：“就算我今天没给你回，明天也会回电话啊，耽搁了一下而已，哪里用得着你特意跑过来？” 话是这么说，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断过，爱情让人忘记疲惫，她现在觉得自己精力充沛，都可以去跑马拉松了。 沈知年向来内敛，看着这双清透发亮的眸子，却鬼使神差的说出了心声：“就是忽然想见见你……” 话一出口，沈知年就开始懊恼了，以为会看到一个连羞带怯、落荒而逃的心上人，却没想到他喜欢的人这般不拘一格，反而上前两步，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笑容灿烂的道：“我也很想你。” 算算日子，他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刚谈恋爱就忙得不见人影，许昕华多少还是有点内疚的，现在就想补偿一二，握着他的手便没再放开，关切的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吃晚饭了没有？” 沈知年到底是个男人，很快化被动为主动，用力包裹住了她的手，“我刚下班没多久，直接上了这里。你呢，吃饭了没？” “我不会做饭，我哥他们又去外面摆摊了，这个点也不会特意给我留饭，所以从海市回来后，郁哥直接带我去他家吃的，吃完饭才送我们回来。” 沈知年点点头，她之前说过怕附近的邻居在她哥哥面前乱说话，所以他并不站在她家楼下等，而是在这附近徘徊。来了快半个小时，从夜幕等到天黑，也没看到她家亮灯，猜测她可能还没回来，远远听见汽车的声音，他才忙赶过来，正好看到她目送着一辆私家车离开。 所以现在送她回来的，除了郁先生应该也没别人了。 “不过我知道不远处有一家餐馆，味道很不错，带你过去？” 沈知年却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楼上，“这么晚了，你不要回家吗？” “现在还早呢，我哥他们都没回来。”许昕华说着便朝他眨了眨眼睛，很不要脸的卖萌，“还可以陪你一个钟头。” 沈知年摸了摸发热的耳朵，到底没舍得拒绝她的心意，只好主动接过她的肩包，温声问：“忙了一天，累不累？” “看见你就不累了。” 沈知年被她一下接一下的撩着，少男心快要爆棚了，心怦怦直跳，由于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沉默着。 许昕华也沉默了下来，牵着手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气氛却不算尴尬，两个人都有点享受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