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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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师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了,办公室的门开始,小墩儿和那个叫姜堰的孩子都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脸上都挂了点彩。不过很显然,姜堰受的伤比小墩儿要严重一点。 一看见颜许,小墩儿就马上跑了过来,扑到颜许的怀里,张嘴嚎啕大哭:“颜叔叔!我没偷他的铅笔!颜叔叔!” 颜许拍了拍小墩儿的头顶,又揉了揉,半蹲下去看着小墩儿的眼睛,轻声问:“我们家小墩儿最坚强的,男子汉也不会哭鼻子,告诉叔叔,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小墩儿抽泣道,“我铅笔用光了,同学都没有多的铅笔,老师去给我拿了一支。然后他说这只铅笔是他的,让我还给他,还说我是小偷,偷东西。” “我没偷东西。”小墩儿吸吸鼻子,一边打嗝一边说,“老师知道的,我没偷东西。我不给他,他就过来抢,还打我头。” “他先动手的!”那个叫姜堰的小孩打断了小墩儿的话,也是一副哭红了眼的样子,看见大人来就更委屈了,“老师才没有拿铅笔给他!就是他偷的!我没有冤枉他!” 两个孩子各执一词,颜许只能看向梁老师。 梁老师也是头大如斗,解释道:“带课老师今天有事,提早走的,我打电话也没接,她手机这段时间都有问题,经常打不通电话。” 好了,只要联系不上带课老师,这就是桩无头悬案。 没办法,颜许只能陪着小墩儿在这儿等,偷窃,哪怕只是偷窃一支铅笔,对孩子来说都是一项非常严肃的指控,如果罪名成立,阴影将会陪伴孩子一生。 颜许当然要重视起来,他先打了电话让景其琛带着蛋蛋去吃东西,不会等自己的和小墩儿。 “电话还是打不通吗?”颜许转头问一直在拼命打电话,但那头只能传来忙音的梁老师。 梁老师欲哭无泪,她其实很年轻,刚刚大学毕业也没经过什么挫折就来了这家儿童兴趣学校,或许一支铅笔在别的有经验的老师眼里都不算什么,自己就能调节好。但梁老师没有经验。同事们今天也没有带班,她连找个提供建议的人都找不到。 不过梁老师至少知道怎么缓解自己的压力,她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去给颜许倒了杯水。 孩子们喝的是果汁,梁老师早就倒好了,她很细心。儿童老师的工作需要有耐心有爱心的人,颜许也正是因为梁老师具有这样的特征才放心的让小墩儿来这里上课。 毕竟现在有太多虐打孩子的没有执照的所谓幼师了,作为家长,必须睁大眼睛。同时也不能把所有的儿童教育者一棍子打死。 “估计还要过一会儿,等她到家应该就能打通了。”梁老师强颜欢笑。 大概也只有这些刚刚入职的新老师才会因为两个孩子打架而这么紧张了。 很快,姜堰的父母就来了。 这对父母穿着清洁工的统一服装,就是在路边随处可见的扫大街的工人。工作辛苦,也经常被人看不起。他们大约很少和老师打交道,一看见梁老师马上点头哈腰地问好,父亲的手掌在衣服上擦了擦,但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和梁老师握手。 “老师,我们家小堰怎么了?”胖胖矮矮的母亲小心翼翼地询问梁老师,她的余光扫向颜许,她打量着颜许干净整洁的衣服,年轻的外貌。 这个并不太富裕的家庭无法向有钱人赔偿。送孩子来这个兴趣班已经令他们捉禁见肘了。 有关孩子教育的花销从不是一笔小钱。 梁老师对这位母亲的态度和颜许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她先请这对夫妻坐下,给他们也倒了两杯热水,才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姜堰的父亲愤怒了,他突然站起来,狠狠给了自己的儿子一耳光,骂道:“你怎么能随便说自己的同学是小偷?!还打人!我这么教过你吗!啊!下次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 姜堰结实的受了来自自己父亲——一个壮年男人的一巴掌,他紧紧咬住牙根,没有哭,也没有叫喊,他只是看着自己怒不可遏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我没说谎。” 事实上,孩子们打架根本记不清究竟是谁动的手,愤怒的火苗开始燃烧的时候,谁先动手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位手上满是老茧的父亲被孩子忤逆之后怒气上涨。 幸好他的妻子拦住了他。 梁老师和颜许也上去帮了把手,梁老师看着颜许,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此时已经手足无措。 “大哥你别急,也别打孩子。”颜许抓着这人的肩膀,“事情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场误会。” 站在一边的小墩儿也吓着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想起爸爸也像刚刚这位叔叔一样愤怒又凶狠地折断了自己的翅膀,把自己狠狠地扔在冰凉的地板上。 小墩儿捂住自己的头,发出了刺耳凄厉的尖叫,然后狠狠地向姜堰的父亲冲了过去。 好在他没有太大力气,只是把姜堰的父亲撞的摇晃了一下。 然后小墩儿跑到姜堰面前,他举起双臂,拦在姜堰的面前,就好像是在保护曾经的自己,小墩儿眼眶通红,大声喊道:“别打他!!” 所有人都被小墩儿的举动惊住了,包括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姜堰——这孩子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别打他!”小墩儿瑟瑟发抖,但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因为恐惧而蹲下去或是逃跑,“他是你儿子,你为什么打他?你不爱他吗?” 颜许明白,这句话大概也是小墩儿想要问陈哥的,所以他没说话,等着姜堰的父亲给小墩儿一个回答。 姜堰的父亲似乎也被小墩儿拉回了理智,他看着自己儿子稚嫩的脸颊被自己打出的鲜红的巴掌印。然后跑到姜堰面前,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传统的家长他没有道歉,但是却轻声问:“疼吗?” 姜堰点头。 姜先生说:“爸爸不是想……”他的言语笨拙。 父子两个就紧紧依偎在一起,母亲则是不停地给颜许道歉。 “颜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没教好孩子,都是我们的错,医药费我们会赔的,会赔的。”女人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一定会赔。” “你们的孩子伤的更重。”颜许说。 此时的小墩儿看着那对父子,眼里的羡慕之意都快要喷涌而出了。 颜许不想告诉小墩儿他爸爸的真实面貌,不想告诉小墩儿他的父亲确实不爱他。 陈哥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再做出伤害小墩儿的事,或是说出伤害小墩儿的话。与其让小墩儿保留着伤痛的记忆,不如让小墩儿觉得他的父亲爱他。像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 他们会打自己的孩子,尽管这是不对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讨厌自己的孩子。 “喂?杨姐?”梁老师终于打通了电话,她迫不及待地向这位代课的老师说出了这件事。 然后梁老师放了扩音。 “啊?我是在外头的课桌上拿的铅笔,我以为是学校的,是姜堰同学的吗?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我负责任……”这位老师说了一串话,但所有人都没听她后面在说什么了。 这确实是场误会,小墩儿的眼睛还是红的。 姜堰的父亲推了推姜堰的后背,姜堰慢慢地走到了小墩儿的面前,他伸出自己的手,别扭的转过头去,轻声说:“对不起。” 第32章 豪门爱恋(9) 事情得到了解决, 在确定是误会之后两个孩子互相道歉,这事儿也就算完了。小墩儿被颜许拉着手离开了培训学校,一路上低着头,也没说话, 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情里头。 小墩儿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的重播着刚刚姜父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姜堰的那一巴掌。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某些人甚至认为, 自己的孩子, 就算杀了也不关别人的事。 他们不把孩子当人, 而是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但是话也不能说死了, 如果自己的孩子走上了歧途, 做了违背道德和良心的事,估计脾气再好的父母都忍不住。 至少颜许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小墩儿和蛋蛋以后成了坏妖怪,估计颜许自己也不能轻描细写地让事情就那么过去。 颜许没让姜家夫妻赔偿,他带着小墩儿去同一层楼的便利店买了酒精消毒, 又买了纱布将伤口裹起来。可惜颜许的手法不好,明明只有一个小口子,结果被颜许处理的像是刚从重症监护室推出来。 “你们没去吃饭?”颜许看着景其琛和蛋蛋等在这栋楼的大门口,蛋蛋骑在景其琛的脖子上,看见粑粑和鸡哥哥出现之后挣扎着跳了下去, 小跑到小墩儿面前。 估计是伤口被处理的太吓人了, 蛋蛋都不敢去碰鸡哥哥,只能用嘴轻轻地吹了吹伤口的位置,小声说:“飞飞,蛋蛋吹吹, 痛痛飞飞。” 小墩儿在看到蛋蛋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似乎觉得身为一个男子汉自己竟然这样不坚强,于是拉住了蛋蛋的手,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语气坚定地说:“哥哥不痛的!哥哥是男子汉!” “男子汉!”蛋蛋仰头看着小墩儿,眼睛里就像充满了星星,一眼望过去满满都是崇拜。 景其琛摇头:“蛋蛋不放心,说要等你们出来才去吃饭。” 蛋蛋配合地点头。 晚上还是去吃的火锅,不过是农家火锅,有玉米饼,杂粮馍馍和窝窝头,两个孩子吃的心满意足。蛋蛋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还在不停的吃,尤其喜欢吃rou,都不怎么挑蔬菜。 景其琛都怀疑蛋蛋是变了异,饮食和生活习惯跟凤凰没一点相似。 谁能想想凤凰会甩开膀子吃火锅的?还无rou不欢? 蛋蛋一直流着泪,可是颜许一旦移开他的碗他就会去揪粑粑的衣摆,让颜许把碗还回来。 小墩儿不怎么吃红锅,他怕辣,只能挑汤锅里的蔬菜和面皮,比起杂粮馍馍和窝窝头,他显然更喜欢吃玉米饼。 吃完晚饭天就完全黑了,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这座城市的路灯做成了灯笼的模样,路灯之间用小灯笼串联,有时候风稍微大些,灯笼还会轻轻摇摆。算得上是城市一景,广场上的小摊贩支起了摊子,羊rou串和小吃的香味飘散出来。 散步的附近居民成群结队的过来喝夜啤聊天,十分热闹。 本来已经吃饱的蛋蛋和小墩儿闻到味道之后同时用两双卡姿兰大眼睛盯着景其琛,孩子的直觉总是很准的,他们感觉得到景其琛比颜许好说话得多。 果然景其琛坚持了五秒后缴械投降:“去吧,想吃什么跟叔叔说。” 颜许叹了口气:“别总惯着他们,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消化的!”蛋蛋拼命强调,“粑粑,蛋蛋能消化的!” 小墩儿也帮腔:“我也能消化!我能吃好多!” 颜许最后只能看着蛋蛋和小墩儿手拉手去买零食,或者站在羊rou串的摊前摸自己的小包包,里头放着颜许偶尔给他们的零花钱,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花用,所以存下来了不少。 对孩子来说也是一份巨款了。 景其琛和颜许就一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 “我去买瓶水,你看着他们。”颜许对景其琛说了一句,然后去了附近的奶茶店买水喝。 景其琛点头,他和两个孩子保持着一定距离,虽然颜许让他把孩子看好。但他却想看看如果真的遇到危险或是不认识的坏人,蛋蛋和小墩儿会怎么办?作为妖怪,天真可不是一件好事。 夜市很乱,人头攒动,总有人想来做点无本买卖。扒手们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喝的颠三倒四的醉汉是绝佳的下手目标。但是除了扒手,也还有别的从事见不得光的行业的人。 比如站在拐角处的女人——她快五十了,但是像是七十岁的,看着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眉角弯弯,似乎在悠闲的乘凉。她手里摇着一把蒲扇,穿着简单,看起来家庭情况不是很好,衣服上还有补丁,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她那长长的衣袖遮住了手腕上的金链子。 “张姐今天还没开张呢?”和她差不多打扮的中年妇女凑到她跟前,两年像是一对孪生姐妹,着装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被称为张姐的人冲跟她搭话的女人说:“看见那两个小孩没?我一个人抱不住,分你一个,别说我遇到好事不想着你。” “我要小的。”女人讨价还价。 张姐骂道:“姓杨的,别蹬鼻上脸。有的拿就不错了,我先发现的,当然我先选。” 杨老太冲地上吐了口浓痰,慈眉善目的表情在一瞬间消失,恶狠狠地说:“行!” 蛋蛋正流着口水看摊主烤羊rou串,烤羊rou串的青年是个少数民族,只会用普通话说简单的日常用语。本地居民说话的声音如果稍小一点,他甚至都听不明白,不过脾气很好。喝醉酒的醉汉为了几块钱斤斤计较的时候,他都不会太较真。 “要几出串?”青年询问眼前这个小孩子,有点好奇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夜市上。父母也是心大,他用不流利的汉语说,“你爸妈呢?” 蛋蛋此刻眼里只有rourou,他比出自己的三根手指,恍恍惚惚地说:“蛋蛋要五串!” 估计家长也没走远吧,可能过几分钟就来了,青年用余光关注着蛋蛋,一滴汗水滴落在了地上。等青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老人家双手环抱住了这个孩子,准备把孩子抱起来。 “喂!”青年喊道,“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