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母子交心
等辰王妃与陆雪烟二人出来的时候,祁归恒已经去前院处理正事了。 外头院中,是祁归恒的乳娘江嬷嬷带着些丫头等着。 陆雪烟冲江嬷嬷点了点头,面上挤出个笑来。 辰王妃看了看她,对着江嬷嬷轻笑道“世子妃许是有些累了,你扶她去歇息吧。” 江嬷嬷忙点头应下,上前扶过了陆雪烟。 陆雪烟似是真的有些疲倦,冲辰王妃行礼告退之后,便由江嬷嬷扶着她走了。 辰王妃看了一会儿陆雪烟瘦弱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等陆雪烟走远了,辰王妃这才带着人朝前院去了。 祁归恒正在书房里办事,就听外头有人传话,说辰王妃过来了。 祁归恒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朝书房外头走去。 “母妃。”眼见辰王妃已经迈进了院子,祁归恒忙上去冲她行了一礼。 辰王妃浅笑,上去扶起了他。 祁归恒起身来,见着辰王妃的笑容,不由地一愣,旋即又笑开道“辰王府院中的荷花快开了,母妃可想去看看?” 既是快开,又不是已经开了,那又为何要去看看。 辰王妃的笑却是顿时释然开来,点了点头道“好啊,就我们母子二人。” “就我们母子二人。”祁归恒垂头拱手,便带着辰王妃往着花园去了。 辰王府的花园之中,有一处小湖。 虽也不大,一眼便能望到边,但也是没有人在那儿的。 湖上确有一簇簇一丛丛的荷花 祁归恒扶着辰王妃上了一扁小舟坐下,然后自己才上了去。 祁归恒摇着桨,二人慢慢朝着湖心而去,一会儿便入了荷丛。 辰王妃看着四周的风景,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宁静。 蝉声已逐渐远了,湖心安静得很。 “母妃方才与雪烟说了挺久的话,”祁归恒先开了口,“雪烟她可还好吗?” 辰王妃没有看他,依旧是看着远处的湖景“她不好,我看着,她很不好。” 祁归恒闻言,低下头去,将手中的桨架了起来“失了一个孩子,她心里一直不太好过,我也安慰了她许久了,但心中的结,总是要自己过去才行,我也实在做不了更多了。” “做不了更多?”辰王妃鼻尖轻哼一声。 祁归恒一愣,听出了辰王妃话语中的不屑,抬起头来惘然地看了一眼自己母妃,没有说话。 辰王妃扯了扯嘴角,开口问道“失了一个孩子,母亲心中自然是难过的,那你呢?” 辰王妃看向自己儿子,如今的祁归恒,早已不是自己当年不得不放手的婴孩,而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当年自己哭得有多么撕心裂肺,如今便有多寒心。 “你难不难过?”辰王妃看着祁归恒的眼睛,问道,“失去这个孩子,你难不难过?” 辰王妃的眼神,看得祁归恒一僵,他顿了顿,便低下头去,叹了口气道“那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心痛。” 这话一出,祁归恒只觉得自己眼眶微涨,却生生忍住了。 辰王妃看了他良久,这才移开眼去,轻叹一声“当年你父王为避嫌离京,远赴边疆,即便如此,朝中依旧有不少人怀疑他的居心。为了安抚朝臣,你也被送到了京中……” 辰王妃眼中一红,落下泪来“明面儿上是说在京中教养,可谁不知,你不过是个质子罢了。” 祁归恒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听着辰王妃讲述着过去。 这些他都知道,但辰王妃从没有亲口对他说过。 “要送你走,即便知道你不会过得比留在我身边差,”辰王妃苦笑着,“可是哪个母亲,愿意就这样与自己的孩子分开。你父王也是一直在安慰我,不是见不到,只是要分开罢了。” 辰王妃低下头去,掩了掩眼角“即便如此,即便我明白事关重大,可我心里还是难以接受,难过了很久。” “儿子不孝……”祁归恒轻念了一句。 “你是不孝……”辰王妃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骨rou分离之痛,我都不敢说感同身受,雪烟的痛,必比我当年更多百倍,你明白吗?” 祁归恒不说话了,只静静地坐着。 母子二人相对而坐,沉默了良久。 最终还是辰王妃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我与雪烟聊了许久,这件事,她几乎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的错。你大可放心了。” “母妃……”祁归恒终归忍不住,眼眶一红。 辰王妃看向祁归恒,他面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父王收到京中来信,说了这边的情况,”辰王妃看着祁归恒,慢慢说道,“你父王立时就看出来不对劲,他都不曾来这里看看……” 辰王妃的声音有些哽咽“都说知子莫若母,可我这个母亲,当真看不到这一层。” 辰王妃话,已经再明显不过,祁归恒知道,原来一眼看穿的,不是自己母妃,而是自己的父王。 他闭上了眼,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愿走这一步。尽管从知道雪烟怀的是双生子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可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也是动摇的。雪烟心痛,我又焉能不痛?” 说到这里,祁归恒抬起眼来,看着自己母亲“可是母妃,这就是那孩子的命,也是我的命。” 辰王妃咬着牙,看着眼前自己的儿子,他眼中含泪,眼神却是坚定不已。 也许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一个好父亲,但他的这份决绝与坚定,却是一个好皇帝必不能少的。 辰王被皇帝撤权,朝中有目共睹,辰王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有抱怨。 祁归恒看在眼中,也记在心里。 他按兵不动,小心筹谋,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他知道现在自己在刀刃上起舞,随时都可能万劫不复。 而这一切的缘由,便是当年的那对父母没有狠心,让这对双生子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 所以等到了自己身上,他终究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如果将可能扼杀在源头,便能一了百了了。 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如他理智,也如他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