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我没事,萤儿别担心。”长情一脸平静,准确来说,是一脸瘫。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这么一张瘫脸,就连方才咳血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像是没有痛感似的。 可既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没有痛感。 长情与沈流萤说完话后,竟朝墨裳抱了抱拳,客气道:“长情谢过前辈出手相救。” 就在方才这名名为“墨裳”的女子手心贴到他胸膛上时,他能清楚地感觉得到他心口那张一直压制着他体内力量的符印发生了变化,变得让他不再觉得心口时刻如有一块巨石沉沉压着一般,甚至有那么少顷让他觉得,他的心口,那张符印已经消失! 墨裳是存于萤儿右手掌心中的力量,而萤儿右手的力量,当是“医”之力量,是以墨裳方才,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 但,即便是道行高深如师父,都对他心口的符印束手无策,她,又怎会有办法让这道符印发生变化? “尚算识礼。”墨裳看着长情,温和道。 沈流萤这会儿倒是没心思多想什么,而是瞪着长情,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个阿呆,你就算不穿衣裳,好歹也将你身上这块破布在你腰上绑好行不行!你丢不丢人!?” “听萤儿的。”长情很听话,丝毫不介意墨衣与墨裳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倒是沈流萤先转过了身来,看向墨衣与墨裳,正要问什么,只听墨裳已先道:“吾知晓汝想要问什么,汝二人坐吧,容吾与墨衣先问汝二人几个问题,再给汝解惑。” 长情这会儿已经将薄衾在他腰上绑好,沈流萤赶紧拉着他到椅子上坐下,只见墨衣看着沈流萤,问她道:“主人可还记得血契一旦结成,主人当做什么?” “记得啊。”沈流萤想也不想便道,“我帮你们做事,你们帮我提升力量。” 墨衣沉默,似在等沈流萤继续往下说,谁知等了少顷,还未听得沈流萤继续说,便又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沈流萤一脸尴尬,“还有……我不记得了。” “……”墨衣觉得自己竟无言以对,却还是维持冷静道,“血契一旦形成,汝将不再只是汝自己,汝将用吾与墨裳赋予你的力量,完成汝当完成的使命。” “我的……使命?”沈流萤面色微沉,“是什么?” 这个问题,墨衣默了默后才回答,“天阙山,便是汝的第一个使命。” 还是先莫与她说为好,她终也不过是个普通小姑娘而已,忽然之间让她承受那般重的使命,怕是会适得其反。 “天阙山?”沈流萤微微蹙眉,“不就是这个阿呆心口上出现的那几个字?” “正是。”墨衣微微点头,“那是只有汝才能看读得懂的字。” “去那儿,做什么?做完之后,我与你二人结成的血契,又能给我什么?”沈流萤很冷静。 她虽然不是极聪明之人,但也绝非愚蠢之辈,她之所以与墨衣墨裳结成血契,只是为了要得到力量,若得不到力量,这血契之于便毫无意义。 “完成之后,吾之力量,便会转化为汝自身的力量,一旦汝当完成的使命全都完成,吾与墨裳的力量,将全部转化为汝自身的力量,届时,汝无需再如而今这般需依召吾二人才可使用力量,汝,将会是一个让众生都甘愿匍匐在汝脚下的真正诡医,苍生性命,皆可由汝任意掌控,这世间究竟是疾病苦难或是安康祥和,皆可再汝一念之间。”墨衣缓缓道,语气平淡,仿佛再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力量似的。 沈流萤听得震惊,这便是……血契能给她的力量?但—— “若你们的力量全都转化到了我的身上,墨衣你与墨裳,又会如何?” 沈流萤的问题让墨衣与墨裳皆怔了一怔。 ------题外话------ 本人知道这章会让姑娘们有很多疑问!不着急啊不着急!还有二更呢!哦呵呵呵~ 啊啊啊啊,好久没有8点钟就更新了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不过! ☆、145、呆货,我喜欢你的耳朵【二更】 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延续力量,若没有了力量,他们将再无存在的意义。 届时,灰飞烟灭,永不得轮回。 这是他们自己所选,曾经不悔,而今亦不悔,只,从无人在意过这个结果,便是他们自己,都不在意,唯有这不成器的小主人。 唯有这不成器的小主人会在意他们是否冷了饿了,会在意他们是否疼了伤了,会在意他们若没有了力量将会如何。 最不成器,却又有着最真诚的心。 若在这儿告诉她若他们的力量全都转化到了她身上之后他们的结果,怕是她想也不想便拒绝吧,然血契已成,就不可能再回头,他们保留着力量这般久,便是为了血契,否则,他们的存在便没有意义。 “届时,吾与墨裳将轮回往生。”路既定要走,岂能惧结果,若是谎言能让她义无反顾,莫说一遍,纵是说上一遍,又何妨。 “真的!?”沈流萤似乎很高兴,“届时你们真的能去轮回往生了!?” 沈流萤面上只有替墨衣墨裳而有的喜悦,竟丝毫怀疑都没有,显然,她信任他们,相信他们与她说的话,都不会欺骗她。 长情则是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墨衣墨裳,尽管墨衣口口声声说他们届时将轮回往生,但他知晓,事实绝非如此。 他们的魂灵长留世间迟迟没有往生已有违天道,再将他们蓄于魂灵内的力量强行渡化到阳者身上就更是逆了天道,更莫说他们的力量强大得连他都不曾见识过,他们如此逆天而行,又怎可能还拥有轮回往生的机会,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 只是,看着沈流萤欢心的模样,谁都不想也不忍说出这个事实。 “嗯。”墨衣与墨裳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沈流萤高兴极了,“那就好!从没见你们笑过,肯定是在这个模样在世间呆得太久太久,遇到了太多太多悲伤的事情,所以你们连笑都不会了,若你们往生了,那就能忘了所有悲伤的事情,重新为人,届时一切都会与你们的曾经不一样,你们也就不会再悲伤难过,也会有家人有朋友,就像我现在一样,多好!” 墨衣与墨裳看着沈流萤笑得由衷开心的眉眼,又微微怔了一怔,而后听得墨衣冷漠道:“汝的废话太多。” “要你管。”沈流萤朝冷漠的墨衣撇撇嘴,“我自己自言自语,你管不着,哼,你说是不是,墨裳?” 墨裳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地笑了一笑,淡淡道:“嗯。” 沈流萤听得出墨裳这淡淡一声“嗯”里的轻柔笑意,使得她激动道:“墨裳你笑了你笑了!” 墨衣很嫌弃,“汝若是再多一句废话,吾与墨裳便退下了。” 沈流萤不服气地朝墨衣努努嘴,碎碎念道:“你们自己说话前可又没说不给我问问题,现在我说话了又说我废话,强词夺理,就知道倚老卖老,哼!” “……” 谁知沈流萤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又不解地问道:“墨衣墨裳,别光说我的啊,该说说这个阿呆的问题了,他身上这古里八怪的红色符印,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沈流萤说完,伸出手指了指坐在她身旁的长情。 墨衣沉默着,墨裳也没有说话。 沈流萤见状,扁扁嘴,老实坐好,小声道:“嫌我啰嗦,那我就先不说话了呗,还不行?” 沈流萤安静了,墨衣墨裳这才似满意,只见墨裳走到长情面前,直视他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告诉吾,汝心口上的符印,如何而来?” 长情默了默,沉声道:“与生俱来。” 他与萤儿之间,已无任何好隐瞒。 与生俱来?沈流萤诧异,微拧起眉,看着长情。 怎会有谁生来便带着这样的符印!? “汝母亲身上,也有这般的符印,可对?”墨裳又问。 “是。”长情微微点头,那总是呆呆默默地眸中里此时有震惊,“前辈……认识我母亲?” 墨裳微微摇了摇头。 长情眸中的震惊转为失落,最后又归于平静。 “吾虽不识汝母亲,但吾却识汝为何妖血脉。”墨裳声音缥缈,“汝乃上古妖帝后人。” 莫说沈流萤,便是长情自己,都震惊不已。 看着长情的反应,墨裳不觉丝毫惊诧,只平静道:“看来,汝母亲不曾告诉过汝。” “我……”长情嚅了嚅唇,“只见过我母亲一次。” 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的记忆里,对母亲的所有印象,就只有一次。 “原来如此。”墨裳似轻轻叹了一口气,“活在这人心诡谲的人世,也真是难为汝了。” 长情不做声。 “汝许是不知,妖帝血脉之力有多强大,以致汝连自己的模样都无法掌控。”墨裳似很怅然,“罢,也怪不得汝,汝乃半妖,骨血并非纯粹妖类,加上这符印,汝能活至而今已是不易,是吾强求了。” “半妖!?”沈流萤定定看着长情,这货是半妖!?就是说……他爹是人,他母亲是兔妖!? 长情放在膝上的双手骤然捏成拳,不敢看沈流萤一眼。 只见墨裳此时伸出手,再一次轻轻贴上长情**的左胸膛,淡淡道:“让吾看一看汝体内的妖血有多少力量。” 墨裳话音才落,便见她掌心红光乍现,令长情的身子这一瞬间猛地抖了一抖,同时竟听得一向面无表情的他低吼一声:“不要——!” 沈流萤以为他受到了什么极致的痛苦,当即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着急道:“阿呆你怎么了!?” 墨衣墨裳不过两缕元魂,没有实形,他们的力量能施加在人身上,可人却见他们不得更碰不到他们,沈流萤亦然,她根本就无法触碰到他们,是以就算她再怎么想要将墨裳的手从长情胸膛上拂开,终也是无能为力。 当沈流萤抓上长情的手臂时,长情那本已恢复了墨色的长发陡然间尽数变成白色,不仅如此,他双手十指的指甲忽然间变得尖锐,他的瞳色变为赤红,便是他围在腰上的薄衾,竟也骤然间变为了鲜红色!还有……他鬓边的双耳,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不,他的耳朵不是消失不见,而是—— 沈流萤震惊地看着长情的头顶,只见他头顶上忽地长出了两只耳朵来,却不是人类当有耳朵,而是两只白茸茸的、长长的……兔子耳朵! 沈流萤盯着长情头顶上因受惊而耸得高高的的耳朵,眼睛睁得老大,这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是—— 长情看着沈流萤眼眸里的震惊,竟慌忙地抬起手,将自己头顶上的两只长耳朵用力往下压,着急地想要将它们藏起来,那张呆萌的面瘫脸上此刻竟写满了害怕与不安,双眼紧闭,不由自主地将颤抖的身子慢慢蜷起,一边害怕道:“不要看我……萤儿不要看我!” 不要看他这副不人不妖的丑陋模样! ‘你们看他头上的耳朵!’ ‘还有他的头发他的眼睛!’ ‘他的指甲好长!是不是想要杀死我们!?’ ‘他……他的模样好丑陋好恶心!’ ‘他,他是个妖怪!妖怪!’ ‘把他抓起来,烧死他!烧死他!’ ‘对!烧死他!烧死这个丑陋的恶心妖邪!’ 藏在心底最深处最不想触及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涌上了脑海,长情将自己头上的长耳朵压得死死的,眸子里尽是惶恐。 就在这时,长情觉得有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紧捂着自己头上耳朵的双手,边用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边柔声道:“呆货,你在怕什么,手拿开,让我看看。” 温暖的手,温柔的声音,让长情不由微微松了紧捂在头上的双手。 那双温暖柔软的手将他的双手轻轻拂开,而后——抚上了他头顶上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