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走到床/边，见乔茜还睡得安稳，没被吵醒，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小女儿还在睡觉，幸好没吵到她，不然儿子又得跟他急。 仔细一瞧，才发现儿子居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再看房间角落里的水渍，心底了然。 完全不知道自己坏了儿子好事的夏普，咧嘴笑了笑，然后走到窗户旁，指了指屋顶，示意儿子跟上，然后自己率先跳了出去。 杰伊黑了一张脸，如果凑近了看，便能发现他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而这时，不甘寂寞的小芽飞到了他的面前，正睁着大眼睛无辜而好奇地盯着他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少年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感觉浑身不自在的他，一把抓住小芽，将它塞进了乔茜的被窝里，然后匆匆帮乔茜掖了掖被子之后，就跟在了他父亲的身后，攀上窗沿，跳出了窗外。 被塞进被窝的小芽，等好不容易挣扎着爬出来，已经累趴在了被单上，它埋着脸，撅着小屁屁，没一会也睡了过去。 屋顶上，阵阵夜风袭来，吹拂在男人还滴着水、湿漉漉的金发上，舒服得让他嗟叹出声。 要是这时候有瓶酒在身边就更棒了！夏普砸吧砸吧嘴，有些遗憾地想道。 少年一跳上屋顶，就看到他大大咧咧的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皱着眉蹭过去，扯下他肩膀上的毛巾，替他把头发擦干。 对待自己的父亲，杰伊可就没有对乔茜那么温柔了，动作粗放地在他头上摩挲，把夏普的头弄得一晃一晃的。 不过夏普可一点也不介意，嘴上还笑道：“哈哈，我儿子，真好！” 等折腾完夏普的头发，两父子并排坐在了屋顶上，一起望着头顶上空的圆月发呆。 夏普沉默着，他的心中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说这一年来他们母子三人过得好不好？比如说乔茜为什么会落入奴隶市场的人手中？又比如说，赛丽亚那个疯女人，是不是…… “父亲。”还是杰伊先开了口。 “嗯？” “赛丽亚母亲……半年多以前，去世了。”杰伊语气平淡地说道。但其实，回想起那灾难般的两个月，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样啊。”即便早有预料，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夏普的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 “嗯。”杰伊揪了屋顶上的一根稻草，拿在手里把玩。“母亲她生了一场重病……” 听着儿子低低的述说，夏普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第一次见到赛丽亚的时候，她才十九岁，明明还是少女的模样，却已经挺了个大肚子。 看着娴静温雅、娇滴滴又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实际上性子却有些疯癫，当然，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 有谁见过哪个女人会第一次见面，就要求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几岁的老男人和自己签订那样的契约呢？更何况那个老男人本身还带着个五岁的儿子？ 虽然夏普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老，男人嘛，当然是年纪越大越有魅力的！ 不过，如果一开始他还可以自得于自己的魅力的话，那么在往后和那个女人的相处中，也彻底让他明白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夏普又想起他重新开始游历前，他和赛丽亚的最后一次谈话—— “啧，疯女人，你的身体越来越弱了呢。”他口不对心地说道。 “咦，你是在关心我吗？”坐在葡萄架下泡茶的女人，一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的惊讶表情。 “哼！”夏普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女人沉默了一会，说道：“第一代混血，本来就是早夭的命，你应该很清楚的呀。”漫不经心的声音，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一样。“我可以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吧？”说到这，她甚至还吐了吐舌头。 夏普无言，过了一会，他又问道：“疯女人，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呵呵，那就要看是什么问题了。”女人笑了笑，动作优雅地清洗着手中的茶具。 “当初，为什么要逼……要跟我结婚？” 女人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似乎想了想，然后答非所问地道：“杰伊是个好孩子。” 夏普微微一叹，他的儿子自然是个好孩子，但这跟和不和他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就在他以为这一次还是得不到答案的时候，他听到了女人温柔的嗓音。 “乔茜，她需要一个父亲。” 但是这个答案明显不能让夏普满意，他毫不客气地道：“你怎么不说她同样需要母亲？反正你迟早都要死，还不如把孩子生下来，送给一对和善的夫妇……” 夏普没能把话说完，因为那个刚刚还优雅文静的女人，忽然间面目狰狞起来。 “谁也不能取代我的位置，我是乔茜的母亲！她也只能有我这一个母亲！” 女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发白，因为剧烈波动的情绪，她的额上又开始冒出了冷汗。 “难道你打算背弃你我之间的契约吗？！”女人终于忍不住突然狂躁起来的情绪，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砸得粉碎。 夏普对她的反应倒是习以为常，就是有些可惜了那套精美的茶具，不管如何，以后都会少了那么一只茶杯。 “我说过，我以后不会再娶妻，就算你死了也一样。”夏普脸色平静地道。 望着男人淡然的表情，女人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发呆。 “我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听到这话，女人猛然间抬起头来，情绪又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夏普叹了一口气，然后直视着女人的眼睛说道：“去找让你活下去的办法。” “呵，我的父母找了十八年，都没能找到，你以为你就可以吗？！”语气虽然讥讽，但说着说着，嘴巴却一瘪，她的眼中泛起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