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节
小保姆送完人回来,嗑着石榴籽问韩琛:“你怎么还不走?” “……”韩琛。 …… 郁庭川回到家,宋倾城还没睡,正陪儿子在床上玩。 小家伙已经醒过来,蜷着双腿仰躺,不时张嘴要吃小手,宋倾城靠在枕头上陪着,孩子的五官越长越开,大眼睛看人的时候骨碌碌,说不上来的可爱。 楼下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宋倾城没下床出去。 等卧室的门被推开,她才抬起头,看着进来的郁庭川问:“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刚才就在江迟的家里。” 郁庭川实话实说:“韩琛也在,一块聊了会儿天。” 看见儿子,郁庭川的目光愈发温和,用大手托着儿子的脖颈抱起来:“让爸爸看看,是不是又长壮了?” 小家伙无视,只顾自己吃手。 宋倾城在床边看着,唇边不禁微微上扬。 郁庭川抱过儿子就去洗漱,再出来,宋倾城正在安置孩子,小孩嗜睡,尤其是出生没多久的,她怕郁承业再偷偷去婴孩房做什么,所以就打算把孩子留在主卧歇息。 一家三口真的躺在床上,还是孩子父亲来照看小的。 孩子睡觉穿尿不湿,不用担心尿床的问题。 因为有孩子睡在中央,宋倾城很怕自己压到他,睡姿透着小心,考虑到孩子半夜要醒,郁庭川没关台灯,卧室里彻夜都亮着柔和的灯光。 睡觉前,宋倾城突然道:“今晚网上的事我都看到了。” 她觉得郁庭川肯定已经知道。 说着,她的目光越过孩子望着自己丈夫:“伤人和藏毒的细节,以前没告诉你,不是想为谁隐瞒什么,没有证据是一个原因,也因为,不想让自己总是传达不好的情绪。” 郁庭川还靠在床头,闻言看向她:“那现在怎么又和我说了?” 他的语气温缓,让宋倾城心里那点不自在褪去。 “因为对我来说,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 宋倾城缓缓道:“不管是沈挚的讲话,还是薛敏的长微博,我看了以后,情绪都很平静,有些出于我自己的意料,没有因为真相大白就想大哭一场,更没有看着坏人要得到惩罚就畅快淋漓,就好像……我只是个局外人。” “不是真的没有过不甘和不平,可是现在回想,感觉已经很遥远。”宋倾城又说:“其实也就几年的时间,却恍若隔世。我刚才有在想,如果我的脑海里满是怨恨,一直记着过去那些事,那么现在,沈挚供出是陆韵萱陷害我藏毒,我就算不喊打喊杀也该站出来落井下石,可是事实上,我看到网上那些对陆韵萱的舆论攻击,别说想着怎么压得她翻过身,连多讨论她两句的心情都没有。” “沈挚也好,陆韵萱也罢,他们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结婚离婚,期间陆韵萱还流掉一个孩子,最后还要加上一个蒋宁。” 宋倾城稍稍停顿了下,重新开口:“而我现在,哪怕遭遇网络暴力,也没有感到慌张。不去在意那面那些声音,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内心有多强大,而是我身边有能保护我理解我的人。” “其实,我也以为我还记恨着,现在那些事公之于众,我才发现我早就放下。” 说到这里,宋倾城的视线落在孩子脸上:“我心里很清楚,什么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为报仇去给别人雪上加霜,顺势把人踩到泥地里,想象一下,那样做可能会得到短暂的快感,可是快感过后却让我感到可怕,就像人性的扭曲,满是戾气,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感染到这种负面情绪。” 话落,她仰起头看着郁庭川:“我这样想,会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不等郁庭川回答,宋倾城又继续往下说:“就像那些网民讲的,如果你不是我的丈夫,我受到那样的舆论攻击,哪怕最后真相大白,他们也不会和我道歉,更别说把人告上法庭,以前我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事,最后基本是不了了之。要是没有你,我也会去派出所报案,不过警方肯定会劝我不要搭理,如果我咬着不放,最后受罪的只有我自己。” “这就是社会现实,没有谁能一辈子不受委屈,特别是小人物。” 宋倾城道:“所以我很庆幸,对生活也抱着感恩的态度,最起码现在,我受到不公被冤枉,不会真的含冤莫白。” 郁庭川伸手把她搂过来,指腹摩挲着她脸颊:“能这样想代表着你在成长,受委屈是走向成熟的标识,哪怕你老公也不是万能的,目前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你们母子。” ☆、第471章 结局篇,陌上徐徐归(一) 宋倾城窝在郁庭川身边,握上他贴在自己脸上的大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随后开口:“不要刻意为我做什么,也不要为我去得罪谁,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有你有孩子,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有些事,她平日里虽然不说,心里一直都清楚。 在满城风雨外,能这样独善其身,不过是有人替她阻挡了那些侵扰。 就像郁庭川时不时能猜中她的心思,有时候,她也能察觉到他做的事情,不管好坏,她都没有去说破,因为她觉得,既然他不告诉自己,肯定有他的道理。 挂在嘴边很容易,难的是,记在心里。 在他为她着想的时候,她也想多替他考虑,而不是一味索取。 宋倾城又道:“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公道周到,这句话是我还在那里面的时候从书上看到的,当时心态不对,觉得这句话很消极,或许是现在身处的环境变了,再来理解这句话,我发现它不再代表妥协,只是在告诉我,面对生活需要随遇而安,为人处世不该步步相让,但也不该咄咄逼人,事事计较,其实也是一种贪心。” 闻言,郁庭川缓缓拥紧她的肩膀。 过去片刻,他说:“知足不贪,安贫乐道,力行趣善,不失其常,举动适时,自得其所者,所适皆安,可以长久,一样的道理。” 宋倾城莞尔。 她伸出另一只手,揽过孩子的身体,也拽住男人的睡衣衣角:“有些深奥,不过我听懂了。” 郁庭川笑,语气显得欣慰:“聪明的学生,通常懂得举一反三。” “你不这样说,我也知道自己很聪明。” 宋倾城的话音刚落地,郁庭川就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唇。 有些突然,又让她忍不住想回应。 因为中间还隔着个孩子,两人接吻的动作有些别扭,比蜻蜓点水要深入一些,却又算不上多缠绵,吻到后来,宋倾城的手伸进郁庭川的睡衣里,从他结实的胸膛移到他的肩胛骨,最后勾住他的脖子。 自打她怀孕进入后期,两个人就没同房过,坐月子期间,连亲热的举动都比较少,一是因为她产后的身体,二是因为,这段日子网上发生的事多多少少影响到心情。 是郁庭川主动结束的这个吻。 随后,宋倾城听到他磁性的嗓音:“还在坐月子,身体恢复必须放在首位。” 相较于其他同龄的男人,郁庭川在男女情事上的需求算得上克制,不会没有欲、望,只是懂得怎么合理来对待。 譬如她身体不适,他绝对不会要求她再做什么。 侧躺在床上,宋倾城抱着儿子,脸上有些热,看着郁庭川躺下,她的心里就像被棉絮塞得满满,闭上眼的同时,嘴角不受控制的弯起。 …… 沈挚去派出所投案自首,因为故意伤人案的追诉期已过,他没有被警方拘留,当晚深夜就回到沈家。 9月21日早晨,舆论持续发酵之际,沈挚来了云溪路八号园。 彼时,郁庭川还在家里。 巩阿姨接到可视门铃电话,得知有客来访,转头询问餐厅的先生,郁庭川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去门口,看见视频里的沈挚,他让保安放人,随后,交代巩阿姨两句,自己先行上楼去了。 巩阿姨来通知宋倾城的时候,后者正站在盥洗台前洗漱。 宋倾城问:“先生不在?” “先生在陪孩子。”巩阿姨解释:“客人说找太太你,我就直接来告诉你了。” 宋倾城点头:“那我换身衣服就下去。” 几分钟后。 绕过楼梯的缓步台,看见客厅里的沈挚,宋倾城的脚步停顿。 沈挚有所察觉,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很平和。 巩阿姨送上一杯茶就先行离开。 待宋倾城走进客厅,沈挚望着她说:“今天我来这里,除了向你说声迟来的抱歉,还是想和你当面道个别。” 宋倾城回望他,一时没明白。 沈挚脸上神情显得豁达,他又说:“我已经买了上午10点半的车票,过会儿就直接去高铁站。” “你要离开南城?” 沈挚点点头。 宋倾城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昨晚的事,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沈挚:“视频我看了,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不过还是谢谢你。” 这声谢谢里蕴藏的客套,让沈挚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抬头,看着婷婷立在那的宋倾城,她身上是棉麻的衬衫和长裤,生产后的身材没有臃肿走样,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胸前,那是一种随意的美,比起过往,做了母亲的宋倾城,即便只有23岁,不管是面容还是气质,多了几分成熟温和的韵味。 过了会儿,沈挚问:“孩子还在睡觉?” “醒了,在楼上。” 宋倾城如实说:“和孩子爸爸在一起。” 沈挚点点头。 过了会儿,沈挚道:“昨天下午,我去恒远找过郁庭川。” 闻言,宋倾城看向他。 沈挚继续说:“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告诉他,他是你的丈夫,有知情权,包括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进一步的发展,让他知道,终归对你少点芥蒂。” 宋倾城开口问:“离开南城,是打算去旅游?” “……还不确定。” 沈挚回答:“随便走走看看,要是觉得合适,应该会一直留在那里。” 说着,他看着宋倾城道:“昨晚坐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曾经想明白的没想明白的事,统统涌上心头。”顿了一顿,他又说:“过去是我把名和利看得太重,现在想通了,也想抛开一切为自己好好活一次。” 宋倾城听懂他的意思,却做不出评价。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能兼顾好感情和事业,却忘记感情不能拿来做交易,到最后对不起每个人,离开这里,不仅是对我自己,对其她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时,楼上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 沈挚没再久留,只不过在离开之际,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把送客的宋倾城揽入了怀里。 宋倾城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有冰凉的液体落在她脖颈处。 她抬起的双手,停在半空。 耳边萦绕的,是沈挚低声说的对不起。 随后,沈挚慢慢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别墅,离开她的视线。 宋倾城站在玄关处,没有出去送人,也没有出声说什么,大概过去五六分钟,她转身重新回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