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这话说得众人不免都笑起来,一时也有人笑着去拉扯王夫人。 更有薄夫人心疼这个干女儿,干脆道:“是了,谁娶了佩珩,自然是有福气的,只是也得挑得着这么有福气的人。太后娘娘您洪福齐天,好歹帮着给看看,也好让佩珩沾沾你老人家的光。” 太后娘娘听着喜欢,拉着佩珩的手,却谁望向了萧杏花:“我说一人,那和佩珩自然是相陪,也是绝无仅有的好亲事,只是镇国侯夫人未必乐意!” 萧杏花一听这个,心中不免一沉。 这是什么意思,敢情还是没忘记那涵阳王,想着让自己女儿去给涵阳王当妃子? 其实佩珩经历了这一场事后,她对于谁来当自己女婿,已经是随缘了。 只是涵阳王……真得可以吗? 而此时就有其他人起哄道:“瞧太后娘娘话里意思,竟然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好歹说几个来听听,让小姑娘瞧瞧,是否能看顺眼!” 太后娘娘乐呵呵地道:“其实啊,我原本想着——” 谁知道她这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外面有咚咚咚的跑步声,就像是有急行军忽然行至殿外,一时更有男子低沉的吆喝声,以及殿外宫女们的惊叫声。 众人听了,脸色顿时骤变。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养心殿,况且这大过节的,怎么会有人如此惊扰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她拧着眉头侧耳听着,脸色也是变了。 须知她活到这么大年纪,什么不曾见过,如今一听这动静,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过好在她是经历过风雨的,忙故作镇定地斥道:“德庸,快去看看,外面这谁啊?大过年的,怎么跑到哀家这里来放炮仗!” 放炮仗……? 众人自然明白,这声响,显然不是放炮仗那么简单。 可是此时此刻,紧张地握着手,咽了口唾沫,惨白着脸,心里暗暗祈祷,只盼着是虚惊一场。 只是这希望,却是很快落空了。 那大太监张德庸匆忙跑出殿外后,很快就跑回来了。 跑回来的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言语都不成句子:“外面,外面有御林军,已经围住了这养……养心殿……” 终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哪敢去看啊,刚一露头,就见森森长矛在不远处亮着。 御林军? 众人倒吞了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萧杏花皱了皱眉,站起来,走到太后娘娘身边,安慰道:“许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担心太后娘娘安危,这才来御林军过来护着太后娘娘。其实也不必担心,再等片刻,自然有消息进来了。” 皇太后手都有些哆嗦了,勉强握住了茶盏,点点头:“对,对,许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怕这边出事……等一等,等一等……” 第109章 萧杏花扫视过众人,只见除了太后,其他诸位夫人脸色也并不好看,旁边的太监德庸更是跪在那里不敢抬头。 而身边的宫娥嬷嬷们,自然也是大气不敢出。 她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烦请大总管陪我出去,看看究竟。” 这倒不是她大胆,而是想着,若真是那要砍头的祸事,躲着也躲不过,倒不如大方出去瞧瞧。 “娘!”佩珩和秀梅同时出声,起身:“娘,我陪你出去看看。” 萧杏花淡声道:“闹什么闹,你们陪在太后身边,伺候太后用盏茶!” 说着,她起身就要出去。 佩珩自然担心娘,起身就要随着,太后娘娘忙道:“忙着,杏花,再等等看!” 佩珩也起来拉住了萧杏花,低声道:“娘,爹和哥哥也在宫里,好歹等等他们。” 萧杏花其实也想着这个,可是假若真有什么事,怕是他们都自顾不暇了?要知道这可是皇太后的寝殿,宫中再是闹腾,也不该闹腾到这里来啊! 正想着,就见外面一个女官脸色苍白地扑进来,对,几乎是扑进来的,一扑进来,便噗通趴在了地上:“太后娘娘,适才那王侍卫长说,有事向皇太后禀报,这,这……” 那女官平日看着也是分外持重的人物,如今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要知道那位侍卫长,可是丝毫没有要和谁商量的意思。 可是这是皇太后的寝殿,哪里轻易容的一个区区侍卫长进来,再说了,殿内还有一干子夫人郡主的。 皇太后神色复杂地望着地上的女官,沉声喝道;“慌什么慌,也未免太沉不住气!” “是——”那女官忙深吸几口气:“奴婢知错了。” 皇太后闭了闭眼睛,缓了缓,这才道:“去吧,让那侍卫长进来,给哀家讲明白。” 众人无声地坐在那里,僵硬地挺着脊背,一声不敢吭。 此时此刻的她们,脑中自然浮现出许多事来,譬如朝代更迭,譬如藩王作乱…… 许多事,你在史书上看到过,也曾听年长的人提起过,可是却总以为,那些事都是陈年旧事,距离自己很是遥远。当有一天,这些事就在你眼前,即将发生的时候,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寂静无声地瞪大眼睛,屏住呼吸,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寝殿内安静得她们能听到彼此的气息声,而就在这种异样的安静中,一个身披铠甲的侍卫长踏步进来,单膝跪下。 “属下张景琰,乃内侍卫总长,奉旨捉拿刺客,绝不敢有丝毫姑息,惊扰了皇太后之处,还请皇太后赎罪。” 这人说起话来,倒是铿锵有力。 皇太后此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些许慌乱中恢复过来,她眯着眸子,盯着下面跪着的这位内侍卫总长,高高地傲起头来,冷声道:“大胆奴才!” 说着间,一盏茶就此掷在地上,名贵的瓷盏碎了一地,泼在了那绣工精致雍容的波斯地毯上。 众人都明白,皇太后此时是在硬撑着,去试探这位侍卫总长的底线,也是在摸对方的底子。 却见那侍卫总长张景琰单膝跪在地上,神色未变,沉声道:“属下知罪。” “知罪?好一个知罪!大胆奴才,你既知罪,且给哀家说说,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让你带着侍卫把哀家围了起来,这是反了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嫌哀家年纪大了还不死,这是要活活逼死哀家啊!” 皇太后气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旁边的佩珩忙去帮她捶背,其他几个夫人也都赶紧围上来。 那侍卫总长张景琰也不敢抬头,只好道:“皇后娘娘赎罪,属下实在是奉旨行事……” “奉旨,奉旨!你奉得是谁的旨,又是捉拿的什么刺客?快快说来!” 张景琰见太后娘娘气得不轻,其实也有些怕万一气坏了这位老祖宗,到时候便是他能捉拿了刺客,皇上也轻易饶不了他,于是只好咬牙道: “是……是皇上今日在正阳殿遇到刺客,受了惊扰,后来发现那刺客向皇太后这边跑来,所以命,命属下前来捉拿。” 太后娘娘听得此言,一时几乎是惊得面无人色,又气得两手颤抖。 “皇上遇刺,如今是什么情境?可曾伤到?皇上不是在坤宁宫设宴,好好的怎么又去了正阳殿?” “既是有刺客,那自然该捉拿,可是怎么把哀家这行宫围了起来,还是说,你这狗奴才,竟然以为哀家窝藏了刺客!” 事关重大,这张景琰跪在那里,哪里再敢说半个字。 皇上遇刺,怕是瞒不住的,满宫里很快都要知道了,这个可以说,只是皇上遇刺后,伤势到底如何,以及现在是什么情境,他又如何知晓? 还有那刺客怎么跑到皇太后这边来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敢说什么! “罢了,罢了,你给哀家滚出去,哀家自己过去看看皇上,到底伤得没有,再去问问他,难道他竟以为我这做亲娘的会去害他!” 说到这里,太后语气中已经颇为沉痛悲愤。 “这,这——太后娘娘,请息怒,如今只怕刺客尚在宫中,若是太后娘娘出去,万一伤到了,只怕——” 可是他的话哪里拦得住饱受惊吓过后的皇太后,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谁知道刚一起身,那身形便是一晃悠,整个人往前栽下去。 也幸亏萧杏花离她近,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接住了,这才没直接落到地上。 “太后娘娘晕倒了,快,快去叫御医!” 萧杏花沉声命道。 底下跪着的那张景琰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萧杏花一跺脚:“还傻愣着做什么,若是太后娘娘出了半点差错,你可担当得起?!” 张景琰咬牙:“是,属下这就派人去请御医过来!” 其实太后娘娘不过是饱受惊吓,忧虑过度,急火攻心罢了,也是赶上过年吃得难免较往日油腻了去,体内火气大,这才在急怒之中晕倒过去。 御医匆忙赶过来,过了脉,又针灸一番,太后娘娘在这么一番折腾后,也安然睡去了。 而旁边一群夫人姑娘们,亲眼经历了这许多事,已经是两腿虚软,眼前发黑了。 皇上那边遇刺了,太后娘娘又在自己跟前晕倒了,外面还一群一群的侍卫守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自己还能回家吗,朝中会开始动荡不安吗? 还有北疆听说开始不太平了,如此一来,内政不稳,北狄人会不会趁虚而入? 这群夫人们难免忧心忡忡地守在旁边,cao心着自家种种。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圣旨下来了,众位夫人匆忙接旨。 这圣旨却是说,因宫中出了刺客,宫外唯恐不太平,是以请诸位夫人暂时移居养心殿旁的侧殿歇息。 接了这道旨意,众人心中了然,知道这是要捉刺客,可是又不想太过得罪她们这群人,干脆都赶到养心殿的侧殿去,其实是软禁起来。 这固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好在比起之前臆想的种种可怕场景要好了太多,众人也就认了。 萧杏花是随着众位夫人一起过去侧殿的,那侧殿后面是单独的一个院子,修建的也颇有些规模,这些夫人带着丫鬟住下都是绰绰有余的。 萧杏花和女儿媳妇独占了一处,正屋她们住,旁边的抱厦可以供随行的丫鬟来住。 虚惊了这么一场,萧杏花坐在那里,长出了口气:“也幸好今日没有带着千翎和思槐,要不然可是让他们委屈了。” 如今她那宝贝孙子也终于取出名字来了,因出生没多久就去了槐继山,所以起了个名字叫思槐。 千翎和思槐两个胖小子,本来是要抱进宫的,太后娘娘说想看看,可是她到底没舍得,就推说吃东西咯住了,怕惊扰了太后,这才没抱进来。 如今想想,倒是因祸得福了。 “娘,他们在咱府里固然是好,只是如今爹和两位哥哥也都在宫中,大嫂又在红缨军中,家中无人主事。” 佩珩低声这么提醒道。 如今宫中是什么局势,只怕外面的人都不知晓的,现在他们一家子都在宫中,消息也传不出去,府里就这么两个小主子,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