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
“好!” 刚走出门来,就见佩珩迎头走过来。 原来佩珩得了小丫鬟的信儿,自然也是担心母亲,匆忙赶过来,谁知道来到院中,看那阵势,自己二嫂已经进去了。 她难免想着,若是娘和二嫂说那件关于二哥的事儿,她这个未嫁的女儿却是不好听的,只好命嬷嬷进去悄悄打探下,到底是什么情景。 知道里面并没有生气哭泣,反而是婆媳两个在好好地说话,也就放心了。 此时见娘和嫂嫂出来,不由问道:“娘,你们这是?” 萧杏花自然不能让儿女掺和这事:“你先进去暖阁里歇着,。再让底下人给你把早膳送过来用了,我和你嫂嫂有点事要处置。” 当下撇下女儿,带着儿媳妇,径自奔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却恰好听得萧战庭沉声道:“一个闺阁女子,费尽心思,引我儿上钩,以甜酒设计陷害我儿,你这事若传扬下去,天下人岂会不知左丞相心中的盘算?若是左丞相不怕天下人耻笑,自可将实情昭告天下,到时候我萧家是绝对不会认这来历不明的野种,你也自去为贵侄女腹中胎儿另寻个爹就是!” 那陈荷儿爹是个乡下种地的,如今攀附上左丞相这门亲戚,原本指望着自己女儿再借机进了萧家当儿媳妇,不能当正妻,便是做个妾室也值的啊! 谁曾想,女儿大了肚子,找上人家萧家门,却被说出这番话来。 他也是又气又丢人,若是这件事真得传扬出去,虽说世人会说萧家这事做得太不近人情,可是最丢人的还是他家女儿啊! 最怕的是肚子里的孩子萧家根本不认,生出个野种来,到时候让他去哪里给孩子找爹? 而旁边的陈荷儿,此时哭得几乎不成样子,跪在那里,痛声道:“我是没脸活着了,我肚子里确确实实是萧家公子的种儿,若他不认,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萧战庭,不曾想,你竟是一味护短,黑白不分!荷儿肚子里就是你萧家的血脉,你竟然让这么一个弱女子置身于别人流言蜚语之下吗?你堂堂镇国侯爷,难道竟让不认未来的亲孙子?”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萧战庭已经抬手,示意侍卫上前,赶人。 “左丞相,我萧家并没有兴趣随便从外面捡个野种当孙子,你若喜欢,不妨收到你家去,当儿子当孙子随你意。” “你,你,你——” 左丞相气得一口血险些吐出来。 萧战庭怎么真跟变了个人似的?他还是之前那个内敛低调从来不与人相争的镇国侯吗? 这怎么变成了这种性子? 可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萧府的侍卫已经如狼似虎地上前,竟然真是要赶人! 第95章 萧杏花听得这些,却是不想让这个什么陈荷儿直接走了。 直接走了,外面人知道端详,却未必对萧家有什么影响,可是儿子永远不会知道她肚子里的种儿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媳妇怕是也会心中一个疙瘩。 别看秀梅嘴上说可以容的,便是真容,心里能不难受? 她是必须要解开这个结的。 于是她当即上前道:“战庭,慢着点,先不赶人。” 萧杏花这么一说话,在场的人,那左丞相和陈荷儿父女都看向萧杏花。 那陈荷儿突然间出现了个夫人,一身的白裘皮大髦,头上戴了同色的风帽儿,身后跟着数个丫鬟嬷嬷,旁边又有个年轻媳妇搀扶着,约莫猜出来这是侯府的夫人,当即像见了救星一样扑过来。 “夫人,您可要给我做主,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她心里想着,这侯门的夫人,再怎么样也是心疼孙子的,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肚子里是萧千云的骨血,她也不舍得真赶走吧? 谁曾想,她这边还没扑到萧杏花身边呢,旁边的萧战庭一个皱眉,已经当即一步护到了萧杏花面前。 之后左右的侍卫上前,亮出刀剑来,拦住了扑过来的陈荷儿。 陈荷儿扑了个空,又被那刀剑吓了一跳,到底是个乡下女子,这下子是真得眼泪汪汪往下落了。 她抽噎着,可怜兮兮地隔着刀剑,隔着那黑脸的侯爷,望向后面那位雍容华贵的侯夫人。 “夫人,我只是个乡下弱女子,早年丧母,只跟着爹讨生活,万幸遭遇了府上公子,他救我助我,我感念他的恩德,这才以身相许,谁曾想,如今已经是珠胎暗结,如今我不求其他,只求夫人能容我府中胎儿生下!” 却说萧杏花在说出那句后,就被陈荷儿盯上了,不过萧战庭反应快,又有侍卫上前拦下陈荷儿,自然没让那陈荷儿碰到萧杏花一个衣角。 萧战庭稳稳的大手扶着她的后腰,不免压低了声音,略带责备地道:“你怎么出来了?这边闹腾,仔细惊吓到你。” 旁边的秀梅,见公公过来扶着婆婆,自然便稍后退了两步,让公公婆婆说话。 “我只是不放心,既然人家说这是咱千云的血脉,总不能真得就此赶出去。你也知道,咱家孩儿至今还没个血脉,让我想抱个孙子都难。” 说着,萧杏花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萧战庭扶着自己萧杏花,听得此言,倒不像是她往日该有的样子,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冲自己眨眨眼。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故意的? 当下他不动声色,淡声道:“可是这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未必是咱们千云的,若是真留下来,不清不楚的,总是不好。” 而萧战庭夫妇既然说出这话来,那边左丞相并陈荷儿父女原本已经绝望的心自然都泛起了希望。 左丞相是不动声色,暗暗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乡下糟糠之妻。 之前皇太后寿辰,他是远远地见过,却没看仔细,如今一见,这乡下来的妇人倒是一派的侯夫人气势,且那刚才还黑着脸的萧战庭,此时迎过去,小心护住那夫人的样子,竟然是见都没见过的温柔和气,当下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而旁边跪着的陈荷儿,原本因为被那刀剑一吓,也是唬了一跳,惊惶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听得萧杏花萧战庭这么说,心里顿时燃气一丝希望,想着她知道自己肚子里怀着孩子,想必会帮着自己? 一时想着这个,不免瞅向旁边那位之前扶了侯夫人的年轻媳妇,却见她姿容秀丽文雅,神态柔软,看着倒是十分好说话的。 于是暗暗想到,这就是萧家的二少奶奶,萧千云的媳妇了?之前那左伯父说,这二少奶奶性子软,若她以后进去了,自能小心拿捏,如今看来竟然没骗她。 谁知道此时秀梅也恰好在这一片混乱中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陈荷儿。 四目相对间,一个站在那里,衣着精致,神态坦然,另一个则是跪在地上,衣衫狼狈,惊惶含泪。 秀梅心中暗暗一个冷笑,微微仰起脸。 于是跪在那里的陈荷儿,便在那个隔了侍卫的站着的养尊处优的少奶奶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不屑。 她忽然就用指甲狠狠地揪住了自己的衣摆。 一瞬间涌出许多不甘来。 论起姿色,她并不比这位少奶奶差吧?可是怎么如今,人家却是一看便知是侯门高高在上的少奶奶,而自己却只是地上跪着的一个任人驱逐的可怜女子。 听说这位少奶奶以前也不过是小门小户穷秀才人家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命好? 她咬了咬唇,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而秀梅,在刚才那么一过眼间,对方眼底透露出的心思,已经全都看明白了。 她忽然便觉得昨日自己初听到这消息时,还着实伤心了一番,很是可笑,到底是见识得太少。 其实依萧千云的性子,是万不会喜欢这么个姑娘的。 这个时候,左丞相终于上前说话了:“夫人,这是下官乡下的侄女儿,不曾想,过来投亲,却没投着,被贵府二公子给救了,更不曾想,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的,竟然搞出这等事来!如今鄙侄女荷儿,已经是怀胎月余,这是贵府公子的血脉,依侯爷的意思,竟然是怎么也不认的,直接赶将出去。只是侯爷铁石心肠,不认自家骨血,夫人看着却是个疼惜小辈的,这事还是得请夫人定夺啊!” 萧杏花听了这话,先和那边的左丞相见了礼,之后便在萧战庭的扶持下,坐在了旁边的檀木椅上。 侍卫从旁,自然将刚才那位哭啼啼的陈荷儿给请到了一旁看住,于是场面算是暂时安静下来。 萧杏花笑了笑,一边接过来儿媳妇捧的桂花茶,一边道:“左丞相,我先给你赔个不是,战庭这个人,他是怕我知道了这事生气,又气家里那混账儿子不懂事,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求上进,这才说出这番话来。昨夜里他还说,要把这不懂事的儿子给打出去呢,你们过来,也是恰好赶上他心里存着气,原也怪不得他。” 她三言两语,先把萧千云这个麻烦事归结为沾花惹草,言语里透着陈荷儿不是良家女子的意思,之后又把萧战庭对左丞相的不客气归结为心里存着气。 那左丞相当下不免暗暗皱眉,想着这个女人真是不好说话的。 而旁边的陈荷儿,却是心里又紧了几分。 先是出来个少奶奶,倒是生生把她给比下来,好不容易这位侯夫人看着要顾念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谁曾想,人家只认为她家儿子在沾花惹草,看样子言语间对自己颇为不屑? 陈荷儿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自己的以后,不由鼓起勇气,上前哭道:“夫人,说起来原本是我的不是……但是我和二少爷也是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这话听得萧杏花心中暗暗冷笑,而旁边的秀梅却是越发对这个女子心生不屑了。 事到如今,别说是这个女子按理应该并没有怀上自己夫君的孩儿,便是真怀上了,又能如何?便是将她接进府里来,她也入不了夫君的眼儿的。 这一年多的夫妻,她和萧千云并不十分说什么亲密话儿,可是她太在意这夫君,自然能体察到他许多心思。 当下心中越发淡定了,也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自己婆婆身边伺候着。 左丞相这边,也觉得这远房的侄女说话不像样,不由暗暗给身边的陈荷儿她爹使眼色,陈荷儿她爹明白了,也就给陈荷儿使眼色。 “夫人说得是,两个小辈,不懂事,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侯爷心里不痛快也是有的。下官和侯爷同朝为官多年,虽不甚相交,可是也知道侯爷素来的为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个伤了彼此和气。如今咱们还是商量着,该如何妥善处置此事,免得传扬出去,虽说鄙侄女是个姑娘家,难免更会遭人非议,可是她肚子里,到底是侯府的孙子啊,怎么也不该凭空受这种委屈,夫人您说是不是?” 萧杏花笑了笑:“说的是,所以我想着,好歹把这位陈姑娘接到府里来,好好养着。” 这话一出,左丞相连连点头:“这才是正理,这才是正理!” 旁边的陈荷儿自然是喜得不敢相信,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喜极而泣,捂着嘴儿高兴。 她是没想到,她竟然真得可以踏入这侯门之地当儿媳妇了。 只要顺利生下肚子里这胎,到时候她还能怕谁?府里两个儿媳妇,虽说是明媒正娶,可是眼底下都没个一男半女! 谁知道接下来,萧杏花又转首,问旁边的秀梅道:“秀梅,你意下如何?” 秀梅恭敬地上前,柔声道:“若这位姑娘肚子里是千云的骨rou,自然是不敢流落在外,应该接近府里好生养着,可是昨夜里我问过千云了,他并不认这孩子是他的,这么一来,我却是不好说什么的。毕竟咱们接个女子进来养胎,总不能养个野种出来。” 一个“野种”,顿时让气氛沉重下来。 萧杏花看着眼前情境,打圆场道:“秀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人家姑娘说是千云的骨rou,那看起来还真应该是的,咱们先接过来养着就是,你说这话,倒是让人家姑娘没脸。” 秀梅恭敬而坚持地道:“娘,若是这位姑娘无法让千云承认这是他的骨rou,媳妇是坚决不允这姑娘进门的。” 萧杏花听闻,为难地看了看左丞相:“左丞相,您瞧,这可怎么办?” 萧战庭从旁,陪着萧杏花是一直保持沉默的,此时却是挑眉道:“夫人,说得也是,若是轻易让这女子进门,却不能知晓她腹中胎儿到底是否千云血脉,岂不是让天底下人耻笑我镇国侯府。” 这话就极其有分量了,现场陷入了沉默之中。 最后还是陈荷儿爹提议道:“不是刚才请了御医来吗,御医都诊断过了,咱家荷儿就是一个月前怀的身子,那个时候荷儿不是和二少爷睡过吗?” 这话说得太直白粗俗,以至于别说秀梅,就连萧杏花心里都生了膈应。 睡,睡你个大头鬼! 要脸皮没脸皮,要姿色没姿色的贱丫头,我儿子才不屑去睡! 不过面上,她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