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江道复、范瞻冰、夏颍更是面如死灰。 连五大队诸人也都白了脸。 那老和尚的手段如此惊人! “看来江家的命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那老和尚冷冷一笑,道:“符纸中蕴含如此微末的灵力,也敢拿出来献世,不知死活!嘿嘿……” 那老和尚冷笑着,手上似乎越来越用力,那江道成额头上渗出来的汗也越来越多,显然是极为痛楚。只是江道成为人刚烈硬朗,纵然是痛极,也要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大师,请你手下留情!”我忍不住说道:“江家都是好人,你跟他们有什么误会的话,说出来大家都听听。千万不要弄伤了人!” “你说什么?!”那老和尚一怔,看向我的时候,神情变得极为古怪,就像是他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最滑稽的话一样:“你说江家都是好人?!” “嗯。”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幅神情,道:“这两位江师兄都是侠肝义胆,范师姐和夏师姐也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很佩服!” “你很佩服他们?”那老和尚阴瘆瘆的盯着我,突然连珠价似的问道:“你凭什么佩服他们?!你凭什么说他们都是好人?!你算什么东西?!” “我……这……”我一时间有些愕然,这几个问题,好像都比较难回答。 “大师像是谁都看不上啊。”叔父背放着手,慢悠悠的朝着那老和尚走了过去,那老和尚的神情立时变得警惕起来,道:“老衲还看得上你!你也别动!” “动不动你说了不算!” 叔父一出手,当真是快的无与伦比,暗中我几乎是什么也没有瞧见,但听得“呼”的一道风起,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击掌之音,那老和尚往后稍退,江道成则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夏颍赶紧上前接着:“那恶和尚伤着你哪里了?” “多谢相尊!”江道成先是冲叔父喊了一声,然后又对夏颍低声说道:“胳膊像是脱臼了!” 这时候,叔父和那老和尚相对而立,间隔两尺多远,都是一动不动。 刚才两人交手一招,叔父便解了江道成的束缚,那老和尚算是稍稍输了。但也许他只是输在猝不及防而已,所以叔父也十分谨慎。 “好厉害!”那老和尚盯着叔父,道:“你这样的本事,你们中国少见,你是谁?” 叔父稍稍骤起眉头,道:“你不是中国人?” 那老和尚道:“老衲是方外之人,无所谓何国何人。” 叔父道:“那你还问我是谁?” 老和尚道:“怕是故人。” 叔父道:“肯定不是故人。” 老和尚道:“可你跟老衲的一个故人很像。” 叔父道:“谁?” 老和尚摇摇头,道:“他不让老衲说出去,他要别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叔父道:“我问你,你是哪个庙里的?手段厉害的很啊!像是命术一脉,但是又不是很像……” 老和尚道:“老衲为了结一段孽缘而来,不愿留下任何痕迹。” 叔父皱眉道:“跟江家有关?” 老和尚点点头。 叔父道:“要杀人?” 老和尚“阿弥陀佛”一声,道:“是超度。” 江道成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大叫道:“老秃驴,你到底是谁?!” 江道复却道:“十三哥,不要打断相尊说话。” 江道成愤愤的啐了一口。 我道:“大师,他们真的都是好人!你有什么心结请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免得误会!” 那老和尚道:“是好人也罢,不是好人也罢,老衲都叫他们超度到地狱去!” 这话说的太过恶毒,江、范、夏四人无不恼怒,只忌惮那老和尚的本事,强忍着没吭声。 我也深觉这老和尚固执乖戾,起了与江家的同仇敌忾之心,道:“江家没做恶,他们都是好人,有我们在,你怕是超度不了!” 那老和尚冷冷道:“凭你们,老衲超度十次也是举手之劳!” 叔父嘿然一笑,道:“那你试试?” 那老和尚稍稍一惊,盯着叔父道:“你也要管?” 叔父道:“没听我侄子说‘有我们在,你超度不了’么?” 那老和尚不吭声了,目光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毒。 我的手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天色渐渐发亮,东方天际的曙光已经照耀进这片林子里,淡淡的雾霭升腾,看上去无比的祥和,无比的宁静。可谁都知道,这祥和宁静中埋着生死! “不好,山语动了!”薛笙白突然嚷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被这句话引开了。 刚才,那老和尚弄灭灯笼的时候,所有的山语全都筋疲力竭,晕倒成一堆儿,过了这会儿功夫,有几只山语醒了过来,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薛笙白一喊,那些醒了的山语纷纷吃惊,朝我们看来,这一看之下,众山语更惊,怪叫声中,竟全都伸起仅有的一只爪子来遮住自己的脸! 我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些山语果然如江道复、范瞻冰之前所说的那样,它们是羞于见人的! “要跑了!”薛笙白又叫。 那些山语捂着脸,跳着就要逃窜。 “来来来,都不要跑,都不要跑……”那老和尚突然轻声曼语的吟哦起来,音调诡异,像是念诵经,却又不像。 说来也怪,那些要逃窜的山语,竟然真的一个个又回来了,围在四盏灯笼旁边,簇拥成四堆儿,越聚越多……更奇怪的是,它们全都放下了原本捂着脸的爪子,脸上的神情如痴如醉,都像是变傻了一样…… “复哥,你看!”范瞻冰突然失声道:“咱们的灯笼里开花了!” 第162章 消弭无形(七) 晨曦中,四色灯笼上各自盛开着一朵花! 不知名的花,不同的颜色,很小,三片指甲盖大小的叶子簇拥着一朵硬币大小的花,却鲜艳的很。 可是灯笼上怎么会突然长出花来? 我看见江道复和范瞻冰、夏颍等都在吃惊,那就是连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 “念珠里有花籽。”邵如心突然说道:“念珠打进在了命丹蜡烛上,然后开出了花。” 那老和尚一惊,回顾邵如心,道:“好厉害的小姑娘!” “花蛊!”许丹阳突然惊惧交加的看向那老和尚,失声道:“南洋三大邪术!你是南洋来的!?” 那老和尚又是一惊,道:“看来在场的都是高人,老衲倒是眼拙了。” 我心中凛然,早就听说自古以来,中土奇能异士奔赴海外的极多,无论是东洋、西洋还是南洋,都遍布着华人的踪迹。他们在外繁衍生息的同时,也把中土的玄术带到异域播种发芽,开花结果,东洋固然有忍术、巫术、武术,甚至连他们的中医也不输于国内。 至于南洋,亦是不乏能人。 而今活跃在东南亚泰国、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地的玄门高手,精通山、医、命、相、卜的多之又多,其中尤以蛊术、痋术、降头术影响至深,使闻者色变,见者胆寒!而这三种玄术,在国内被称作“南洋三大邪术”! 老爹曾经说过,术其实无所谓正邪,正邪只在人心,心邪则术邪,心正则术正。南洋三术之所以多被称邪,就在于施术者多谋私利害人,而非为人。也说其中施术者多行为乖戾之辈,术法手段旁门左道而不常见。 南洋三术之中,蛊术的分派甚多,有虫蛊,有鸟蛊,有蛇蛊,有毒蛊,有石蛊,有骨蛊,有药蛊,有花草蛊……甚至还有人蛊!它与国内苗疆之蛊术,都是驰名天下,各擅胜场! 当下,这老和尚无疑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南洋来的,而且所用的术也正是蛊术中的花草蛊! 听见那老和尚自认身份,许丹阳的神色便更是凝重,他便朝计千谋、薛笙白、袁重山都使了使眼色,三人各自会意,悄无声息的,不约而同朝那老和尚围拢。 维护国内术界安危,不容外族外人侵犯,这是五大队职责所在,也正是他们令人敬佩的地方! 那老和尚十分警觉,五大队的四人几乎是甫一动身,那老和尚便发现了:“怎么,诸位是要合力对付老衲么?莫非都是江家的人?” “呵呵,大师误会了……”计千谋笑嘻嘻道:“我们跟江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好奇大师的来历。请问大师来自哪个国家?又是怎么来的?来我们中国又想干什么?” 那老和尚道:“老衲原本也是中国人,现在重归故土而已。老衲刚才也说过了,出家人,不论国别。而且,老衲并没有安什么坏心。” 薛笙白冷冷道:“偷偷摸摸潜入我国内,还能安什么好心?!支支吾吾不说来历,我瞧你就是个特务!” “特务?”那老和尚眉头一皱,道:“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jian细!”薛笙白道:“再说直白点,就是汉jian!” 那老和尚的面色顿时稍稍愠怒,道:“老衲自知生是汉人,死为汉鬼,纵然出家,纵然出过,也绝不忘本,更无背族之贰心!亦从未做过汉之事!你竟说老衲是汉jian?!凭什么?!” “凡是术界人士,由国外入我国内,我们必定知情。”袁重山道:“可是对于大师,我们一无所知。既然一无所知,那便是秘密入境。若是为公为正,何不光明正大?” “老衲为私怨而来!”那老和尚道:“非公非正,可也问心无愧!” 许丹阳道:“大师是冲着江家来的,对?” 那老和尚道:“不错!” 许丹阳摇头道:“外人秘密到我国内,还意图伤我国人,那可就不行了。大师得跟我们走一遭了。” 那老和尚道:“你们也要管这闲事?” 许丹阳道:“我们一定要管,但这不是闲事。” “好!好!”那老和尚环顾众人,最终把目光落在江道复、范瞻冰等四人身上,缓缓说道:“老衲跟踪这四人多时了,本来早就想动手,可是心中念他们年轻,稍有不忍,所以路上反复思量,才会迟入这林中,待老衲终于下定了决心,却又遇着了你们拦阻,看来也都是天意!” 这话说的江、范、夏四人面面相觑,那江道复不禁问道:“老和尚,你怎么一直都不愿意说你到底是谁?!我们江家的人虽然在术界江湖的敌人有不少,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跟南洋的术界扯过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老和尚不答,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虽有佛性佛心,却终难除却魔念,唉……罢了,罢了,生死随缘,先超度超度这些孽障……” 说话间,那老和尚走向山语群中。 薛笙白待要拦他,许丹阳却摇了摇头,容那老和尚去了。 那老和尚拿起一盏黄色灯笼,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命术不是用来杀命的,是用来救命的。” 他揪下灯笼上的那朵花,摘下三片花瓣,放在掌心中,又伸手去取了红色灯笼、绿色灯笼、白色灯笼上的花,都是摘了花瓣,置于掌中……而后双手合十,轻轻碾搓。 他口中念诵着古怪的经,手掌越抬越高,渐渐越过头顶,空中忽簌簌飘下无数花粉似的尘屑,落入山语群中…… 那是老和尚将花瓣搓成了粉末。 众人都呆呆的看着,也不知道这老和尚到底要干什么。 林间越来越亮,透过林中的光也越来越多,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老僧仰面虔诚诵经,双手高向苍天,掌中的花粉飘散着,越发的光彩夺目,煞是好看…… 那些山语突然一只只都动了,但却不像之前那样慌张,而是一只只都从容弹跳着,远去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