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这全天底下,也就这位珍mama敢如此说方锦安了。 她是方锦安的乳母,从方锦安刚生下来就在她身边,一直到方锦安入宫成婚后,她受不了宫中生活身体抱恙,这才离开了她。 而另一位葛豫葛先生,亦是当年晋阳侯府的得力幕僚,在晋阳侯府归顺后,谢绝了彭朝的任命,回归桑梓。李忆重生之后,特意去把这些晋阳旧人寻了回来。 “殿下可与君侯说了那人丁田亩令?君侯可有决断?”葛先生亦问。 李忆摇摇头:“说是说了,她说还需再想一想。” “她还是舍不得那李悯对吧?!”珍mama显然是个暴脾气,立时就急了:“快让我去见她,我一巴掌给她打清醒!” “哎呀珍mama!别在殿下面前失礼!我相信君侯不会让咱们失望的——在这关系大局的事儿上,君侯什么时候错过?”葛先生忙劝她。 然而珍mama兀自嘟囔:“怎么没错过!当年听咱们的话,嫁给小晏,如今也没这么多糟心事!看看人家小晏,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孩子都有了两个,听说宠他那小皇后宠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邻国陈朝国君傅晏,那是当年晋阳侯府众人一致看好的佳婿人选。李忆自然知道这事儿。 可还是听一次烦一次:就傅晏那张长的跟女人似的脸,哪里配的上安安了! “咳咳!行了,别提这些老黄历了。”葛先生瞅一眼李忆,赶紧给珍mama截住了。又与李忆道:“上次殿下让在下查的那事,已经办妥了。” “当年,君侯决意嫁于太子前,的确曾派人给他送过一封信。送信的江越,殿下应该认识的吧?是个极可靠的人。他现在在云州任职。我已与他通了信,据他说,那封信,君侯特意嘱咐要紧,故而他丝毫不敢疏忽,亲自面见太子,送到了太子手上。而之后,也是亲自从太子手上接过回信,转交于君侯。他说愿以性命担保,这其中,绝对没有出过任何差池。” 李忆听了,半响无语。 如果当年,安安给李悯写的信并没有在中途被人调换,那李悯为何会不知道她就是阿绣?这说不通啊...... “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他问。 “这如何能够知晓,君侯的信,旁人如何敢拆阅。”葛先生答道。 那叫鹦鹉和谢岫说下,在安安面前打探下这事儿?李忆想。 鹦鹉是每天都要来一趟根李忆禀报方锦安情况的。可是今日却没有来,一直到第二日入夜才出现。 “太子殿下现下下令加强东宫防守,一概进出,严加盘查,故而奴今儿才瞅空出来,以后怕是出来会更难......”鹦鹉跟李忆请罪。 “他这是防太子妃呢。”李忆边撰写着奏章边问:“章华殿那边如何?” “殿下英明,正如殿下所言,”鹦鹉答道:“章华殿那边,太子殿下更是安排了心腹看守,等闲不许人出入,便是谢良娣往来,也受到阻拦。还有今儿陛下派人探望太子妃,太子殿下的人直接假托太子妃受惊卧床,把人给拦住没让见!” 这与幽禁又有何异!李忆手中的笔杆,咔嚓拗断。 几乎同一时刻的东宫长风殿中,李悯与太监何松也在密谋。 “殿下,今日陛下特意派人探望太子妃,显而易见,这是对太子妃的宝物惦记上了啊。今儿虽能拦下把人打发回去了,但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啊。”何松小心翼翼道:“太子妃若是果真献出宝物,得了陛下欢心,而殿下又对太子妃这般冷淡,这怕是对殿下不利啊......” “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李悯冷笑道。 “老奴劝殿下,不妨对太子妃软和些,把那些宝物弄到手里,亲自献于陛下,岂不是好?”何松道。 “这还用你说。实话对你说吧,她方家的好东西,老早就在孤这儿了。”李悯眼角眉梢,皆是得意。 这还是紫苏的功劳,只与她睡了一睡,便把方氏的底儿全都兜给了他。而方氏也是愚蠢,他随便编些事由略一提,便一股脑儿地全拿了出来...... “啊?”何松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太子这捂的倒严实......哦,是了,明白了,如若是真正的仙家宝物,谁不想留于自己享用? 李悯见他明了,也不说破。“眼下要紧的是鸿明。”他负手踱步:“鸿明知道孤太多事儿了,万不能让他说出去。” “肃王在大理寺安排的严实。”何松犹豫道,觑着太子面色不虞,忙又道:“不过鸿明的老母在咱们手上,他是个孝子,定然不敢背叛殿下的。” “唯有死人,才不会背叛。”李悯望着外面夜色,淡淡地道。 机敏的宫人们,自然察觉东宫的风向又变了。 变的对章华殿更为不利。 “以前是像冷宫,现在直接就是冷宫了!”又是一个晚上,月灵跟云见哭诉:“看看前日殿下是怎么对待娘娘的,哪儿有一点对正妻的尊重啊,自那时到现在,娘娘还没从床上起过身,人怕是彻底垮掉了吧...... 咱们这儿是一点前途都没有了,姑姑,咱们怎么办啊,我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啊!” “怎么办,我看你很有办法啊,整天往皇孙跟前凑,对着他奶妈一口一个夫人那个甜的来,”云见闲闲道:“想来很快就能拔到皇孙跟前了吧?先恭贺你了!” “我也不想的!”月灵急急道:“那皇孙,还有他那帮奶妈,哪个是好伺候的?说句良心话,还是咱们娘娘宽厚温和的——唉,殿下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亏你还知道!”云见起身:“我去看看娘娘。你去不去?” “啊,皇孙似乎又哭闹起来了......”月灵尴尬道。 云见轻晒一声,自去太子妃寝殿。 寝殿之中空空荡荡没一个人影,那张硕大的床上也是。云见吓了一跳,快走两步转个头才看见,原来太子妃坐在妆台前,自个儿梳妆呢。 这倒稀罕。云见想着,忙过去伺候:“娘娘怎起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方锦安点点头,往梳好的发髻上侧插一支流苏。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子,结成长长的三束,直垂到她肩膀上。也唯有她这样的神仙一般的品貌才配。云见心中暗叹。 “焕儿怎又哭了?殿下没在陪他?”方锦安问。 “是,殿下还没回宫。”云见答道。 方锦安闻言抬头看看外面天色:天已经足够黑了。 她打开妆台的一个屉子,从里面取出数个戒指,往手上套。 云见有些奇怪:很少见她戴戒指,还一戴就戴这么三四个,满手都是。而且这戒指非金非银,亦无花色,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很,戴了还不如不戴。 “我去看看他。”方锦安忽然道。 把云见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这般反常,莫不是要对皇孙做些什么?她心中打个寒颤,然也不好阻拦,只能惴惴不安地伺候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