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哦?”白昙顿时想起他偷听到的父女二人的对话内容,疑问,“可是因为一个女人?我听苏幕遮说,他的妻子是被魔教人所杀。” 巫阎浮沉默了一瞬,道:“不错,杀她的,的确是浮屠教的人。” 白昙下意识地把坏事往某个人身上安:“不会就是巫阎浮吧?哼,八成,是他看上人家的妻子,仗着自己是武林霸主,就强抢过来......” “胡说八道。”不由他说得愈发离谱,巫阎浮冷声喝止。 白昙回过味来:“莫非,你知道什么隐情?” “那女子,是巫阎浮的娘亲,你莫要乱想。” “娘亲?那,那天阳派的苏幕遮门主难道是巫阎浮的爹?” 突然又被安了个爹,巫阎浮有些不悦,淡淡答:“自然不是。数年之前,浮屠教教主巫潋云抢了苏幕遮妻子做明妃,此女为巫潋云诞下一子,便是巫阎浮。” 白昙讶异道:“原来老魔头竟是明妃之子?可成了明妃,不是注定会被练功者榨成枯骨而死么,怎么还能为练功者生孩子?” 身后人嘲弄地笑了一下,扯了扯缰绳,放缓了马儿步伐。 “那不过是传言罢了。” “什么意思?” “历来明妃的生死,都由练功者来抉择。练至六欲天最后一层时,亲手杀了明妃饮下明妃心头血,便达成了断舍离,斩断了七情六欲,此后再无悲喜,亦不会生老病死,如同佛神。若练功者练至六欲天最后一层时,不愿杀死明妃,便破不了障,无法练成六欲天。若自知无法破障,还不与明妃及时交合双修,顺应情i欲,就会走火入魔而死。” 白昙愕然,原来竟是如此?他一直对六欲天的修法有误解...... 那老魔头那时走火入魔,难道是因为......他不想杀他? 不,他即使一时饶了他,亦随时能改变主意取他性命。 巫阎浮的娘想来便是最终没有逃过一死。 这般猜测着,白昙憎恶地蹙了蹙眉,追问:“所以,即便这个明妃为巫潋云诞下了子嗣,他为了练功,后来还是把她杀了,是不是?” “错,杀她的,并非巫潋云,而是巫阎浮。” 白昙呆了一呆:“他为何......要杀自己的娘亲?” 巫阎浮听他连番追问个不停,好似十分在意,不禁心潮涌动:“你这么想听巫阎浮的旧事?” 白昙忙不迭地摇了摇头。 巫阎浮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啧,那就罢了。啊,反正他都死了,这些事就随他葬进土里罢。” 白昙胸口一梗,硬着头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说!” 巫阎浮拖长了声音:“唉,不说了,不说了。” 白昙扭过头,揪住他衣衽:“你,你给我说!” 巫阎浮促狭地盯着他,勾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原来你还这般在意你师尊啊?” “放屁!”白昙扬手就要挠他,被一把捉住手,揽在怀里。 他挣扎起来,却被男子抱得死紧,下巴压住他肩窝,轻声耳语:“西域武林霸主的密事可乱传不得的,我只告诉你,你千万保密。” 白昙竖起耳朵,点了点头。 “巫潋云抢了这明妃回来,却对她动了心,破不了情障,故而没练成六欲天,还跟明妃生了个儿子。这明妃一直怨恨他,寻了个机会,给他下毒,弄得他不能人道,再无机会练六欲天,他便只好寄厚望于其子,逼巫阎浮亲手弑母来磨炼心性,而后悉心传他武功。” “后来巫阎浮学有所成,又亲手杀父,替母报仇。可惜,这个弑父杀母的人最后也没练成六欲天,还死了自己明妃手里。” “你说,好笑不好笑?” 白昙自然笑不出来,沉默半晌才问:“你怎知本座是他的明妃?” 巫阎浮点了一下他额心的红点:“我曾是巫阎浮弟子,这守宫砂印,我自然认得。”说着他侧过脸,朝少年的耳眼暧昧地吹了口气,“想必,他死前还没能与你肌肤相亲,否则你这印记怎会还在?” 白昙耳根一热,扭头避开,却被男子扳过下巴,吻住了额心。 此时马儿已停下来,二人身体紧密相贴,浸没在如水月色之中,两股飘飞的发丝纠缠不清,衣袂上翻舞,似一对在浪间互相追逐的蛟龙。 “你这人放肆!”白昙回过神来,从马背上跃下,狠狠一抹额心,有种被人盖了个戳的错觉,心中极其不快,当下施展出“舞风弄月”,纵身向山坡下飞去,一眨眼就飞出了数丈,跳到了藏龙城的城墙上。 巫阎浮紧追而上,白昙往城中飞去,几下跃到城中最高楼的楼顶。 这高楼巍峨宏伟,高耸入云,状如一座佛殿,顶部有一座巨大石雕,雕座是鲤鱼跃龙门,上方则是九龙戏珠,正是闯过六道轮回阵后才有资格进入的武林大会擂台,名为“龙门楼“,意寓鱼跃龙门,自此在江湖中有了一席立足之地,若能战胜群雄,便如飞升成龙,雄霸江湖。 白昙跃到龙门之上坐下来,才感到伤口阵痛不已,显然还未完全愈合,应该休养一两天才是,可却一时舍不得离开此处壮观的美景。 巫阎浮也落到楼顶,仰头看向高坐于龙门上的少年:“你坐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白昙怔了一怔,垂眸瞧着他,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那年夏末,一树优昙婆罗开得正盛,在月色之下,如卷起千堆雪,他坐在树枝上,男子在树下,与他这般对望着,说着几乎一样的话。 为何这天夙会令他想起那老魔头? 定是……那幻境影响了他。 白昙摇了摇头,一阵头晕目眩,他身子一歪,坠了下去,巫阎浮蹬上飞翘的檐牙,凌空将他接在怀里,落回龙门之上。 “伤还没好,你就想跃过龙门,睥睨天下了?真是性急。” “本座急个什么?这武林霸主之位,非我莫属。”白昙不屑一顾。 不知是月光迷了人眼,还是太过虚弱,他竟恍然如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