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

    过了两个星期。

    程念念望着空荡荡的抽屉，今天也没收到苹果汁，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抹失落。

    放学也不见熟悉的身影跟在后头，在学校也没有偶遇，像是突然蒸发似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这么快就放弃了。」她失神地喃喃自语。

    隔天，沉韦突然站在教室门口，程念念以为沉韦是来找小萱的，便过去跟他说小萱去导师室交作业了。

    「念念，我是来找你的。」沉韦难为情地挠着头。

    她面露疑惑，「找我？」

    沉韦说宋岑已经半个月都没来学校，前两周突然请了几天病假，后来连假都没请直接旷课，要是再不来学校就要被退学了，宋岑的手机也都关机联络不上人。

    「我前几天去了宋岑的家里，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状态不是很好，我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念念，我来是想拜讬你，能不能去他家看一下，我怕宋岑会想不开做出傻事。」沉韦诚恳地道。

    程念念有些无法消化这剧情，呐呐地开口，「我去有什么用？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是的，宋岑一直都很在乎你，你真的对宋岑很重要，自从你们分手，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每天都一副行尸走rou的模样，他想挽回你，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沉韦最后抛下一句：「念念，我不会勉强你，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放学就过去一趟吧。」

    程念念为此恍神了一整天，上课都没办法专心。

    放学，她是想直接回家的，但走着走着，却来到宋岑的家门前。

    她既懊恼又心软，既然都来了，那就看一下再走……

    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这不代表原谅他了，只是同学之间的关心。

    程念念伸出指尖在门铃上压了一下，但没有人来应门，又按了几次门铃，最后还把手机拿出来拨了通电话给宋岑，响了很久仍是无人接听。

    「最后一通，再不接我就要走了。」她小声地嘀咕，按下通话键。

    恼人的嘟嘟声不知响了第几声终于停止，干涩沙哑的声音传出：「……喂。」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宋岑？你、你在家吗？」

    良久，「嗯。」

    她不自在地咳了几声，声音尽量保持自然，「我在你家门口，那个，听沉韦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打电话也不接，所以叫我过来……」看看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屋内传来不小的声响，接着门就被打开了。

    程念念止了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没有以往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穿得邋塌，一身的酒味，发丝凌乱，双眼布满血丝，下巴还有胡渣，整个人看起来颓丧憔悴。

    但是很没出息的，程念念克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她好久没看见他了，想念得快要发疯。

    宋岑微喘着，手中还拿着手机，像是急急忙忙过来开门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低沉嗓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沉韦叫我过来看看你。」她刻意装作冷静，「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记得去上课。」

    话落，正要转身，手腕被冰凉的手心握住。

    「念念，来都来了，坐一下再回去吧。」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程念念警戒地盯着他。

    宋岑看见她眼里的惧意，立刻松了手，态度放软，「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很久没见了，想聊会儿，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他低着头，委屈得像要不到糖的孩子。

    她何曾看过宋岑如此失落的模样，程念念又很没用的心软了，说服自己，就坐一会儿，坐一会儿就走了……

    她咬着唇，绕过他迳自走进屋内。

    宋岑一呆，露出一抹开心的笑，急忙关上门跟在她身后。

    客厅很脏乱，歪斜的啤酒罐散落在地，程念念稍微环视了一圈，拘谨地在沙发坐下。

    宋岑狼狈地抹了抹脸，捡起地上的几个空罐扔进垃圾桶，然后进浴室洗了把脸。

    等宋岑出来时，发丝稍微打理过了，发梢滴着水珠，除了眼底下的淡淡青色未能掩去，又恢复成模样干净好看的少年。

    「念念，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宋岑瞅着她，眼里的真挚快要漫出来，「我很想你。」

    低沉的嗓音真诚又深情地，一字一句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没回答，良久，才憋出一句：「你以后，不准喝酒。」

    喝酒伤身。

    宋岑微愣，唇角微扬，意外的听话，「好，以后再也不喝了。」

    程念念感觉自己的心思又被看得一干二净，猛地站起身。

    「既然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见她要离开，宋岑心急地扯住她的手腕，「念念，我错了，回来我身边吧。」

    她浑身一僵，「放开我。」

    宋岑突然双膝下跪，语气满是懊悔，「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天，那天我说的都是气话，一想到你要离开我，我就忍不住失去理智……」他握住她的手心，急切地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你爱我，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他的双眼通红，眼角流下眼泪，「我承认我当初对你不是真心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是我傻，我太慢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你是特别的，是我，是我没有你会死的，我一看见你对别人笑，我就忌妒得要发疯，你想看我疯掉吗？」

    见程念念明显动摇了，宋岑乘胜追击，扯下衣领露出锁骨上的刺青，「念」。

    「念念，你看见了吗？你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情了吗？我的心只装着你一个人，它只为你跳动，它是属于你的。」

    拉着她的手往他的心上放，感受那炙热的心跳声。

    「我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念念，我爱你。」

    程念念眼神迷茫地看着宋岑，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假话，想要保持镇定，可是铺天盖地的喜悦快要淹没她的理智。

    她爱得心尖发疼的少年，双膝下跪，深情款款地亲口说，他爱她。

    可是她没忘记宋岑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她怕自己又会被那些甜言蜜语给轻易的骗了。

    宋岑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还心存顾虑。

    啧，看来该下点猛药。

    宋岑松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装模作样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是我太贪心了，伤害你这么深，我怎么能奢望你原谅我。」

    「对不起，念念，耽误了你的青春，你是个好女孩，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说完，他背过身，在心里默数五秒。

    不多不少，刚好数完，就感觉衣角被一股小小的力道扯住。

    赢了。

    宋岑无声地扬起嘴角，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回过头。

    看见她泪光盈盈，软糯地挤出一句，「宋岑，你坏透了。」

    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温柔地把她揽进怀里，宋岑没反驳，顺着她的话低低的回应，「嗯，我坏透了。」

    程念念就像飞蛾，明知艳红的火焰会将她燃烧殆尽，却仍是奋不顾身地朝光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