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唔,刘海好像长长了…… 被压下来之后,有点扎眼睛。 仙贝稍微往上捋到了点,如往常垂着脑袋,手塞回衣兜,跟着圆圆男友下楼。 男生在前面喋喋不休:“你放心,我朋友人很好,说你行李多,他就过来接了。圆圆把你的事交托给我,我绝壁要尽心尽职办好对吧……” 一前一后,走出楼道,一辆路虎停在那里。 日光刺目,仙贝缩缩下巴,尽可能让自己大半张脸都躲进帽檐里。 嘭,是车门被带上的声音。 圆圆男友把行李箱放到仙贝腿边,刚要去握拉杆—— 一只手已经快她一步,搭在那里。 那只手骨掌分明,手背横亘的青筋充溢着男人味。 男房东?! 诧异的一瞬,她突然听到,他叫出她的名字: “仙贝。” 久违而熟悉。 诶? 诶诶?! 仙贝怔住,下意识掀眼。 ! 极快的一眼,却已确定一切。 这张脸,刻画般印在她思绪里。她曾落寞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得他。 “你们认识啊?!啊?”这回轮到圆圆男友在一旁惊讶不已:“你本来就知道是她?!” 脑袋上方,是男人极轻一声笑,似乎不可置否。 天天天天天啊…… 仙贝鸡皮疙瘩集体起立。 怎么办? 是做梦? 不对,为什么要说做梦啊,她在瞎想什么?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是他? 仙贝手指头都蜷起来,无所适从地死掐着掌心rou。 心跳太快,震耳欲聋。 饶是如此,她还是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他用那低微而喑沉,仿佛刻意只让两人听见,并夹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在问她: “没忘掉我吧?嗯?” 第九章 能以这样的方式再碰面,陈灼也是始料未及的。 他知道小姑娘要搬家,但前阵子去了趟香港。一个餐饮交流学习,好几天,让他无暇顾及许多事情。 看到微信群里有关“仙女二次失踪”的讨论,他知道仙贝已经搬走。 至于搬去了哪,他打算回来再问。只要她尚在人间,他都能找到她。 之前那句“再见”,也不过是直男的迷之自信罢了。 但,生活就是这样,偏好出其不意。 每周四,陈灼都会去一趟击剑俱乐部。 他业余爱好不多,重剑算一个。 陈灼练了好多年,在俱乐部里名气响当当,和他交锋的学员几乎没有赢过他的。 能与他抗衡的,是社里的吉祥物(自己命名),姜自豪。 男孩比他小十多岁,家境优渥,高一时被父母带来,说想学击剑。 他当时身高就有186,手长脚长,所以教练推荐了重剑。 初生牛犊不怕虎,姜自豪才会了些皮毛,就有事没事找陈灼约战,切磋。 刚开始,自然被陈元老虐得直不起腰,被同期学员笑。 但他进步神速,尤其这两年,陈灼愈发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灵活度,反应速度,确实都比不上年轻人了。 一招一式,酣畅淋漓过后,两人脱掉面罩,坐到场边长凳休息。 姜自豪拧了瓶水递给他,喘着气问:“你谈对象了嘛?” 陈灼呷了口水:“没啊。” 姜自豪诧异:“还没啊?也就是说……” 他转转眼珠,像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还一个人住?你那店二楼一百七十多平的地方,你一个人住着不嫌空旷?” 陈灼淡着声:“怎么,你要搬来和我住?” 姜自豪摇手:“喂喂喂,别多想啊,我很直的。现在跟我女朋友同居呢,别提多爽了,我爸妈还以为我住校,哈哈。” 他挠挠头:“其实嘛,就是我女友的一个朋友急着租房。” 陈灼:“我不租。” 姜自豪:“我知道你不租,我就问问,主要她那朋友,有点特别,她是我特喜欢的一个漫画家,然后吧,我女朋友居然是她编辑,我也是上个礼拜才知道,你说巧不巧?” 男孩搓搓被汗打湿的刘海:“我一直以为是个男画手,没想到居然是个妹子,而且特害羞……啧,也不是害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和她说话很费劲,很想死。就这性格,找房得多困难啊,结果我女友生怕她过得不好,找房标准还订得要求特高,房租不能高,地方不能偏,奶茶店还得多。因为这妹子喜欢喝奶茶,是不是这些搞创作的人都有点怪癖啊?” 一个名字在心里对号入座,陈灼不禁蹙眉。 “奶茶——我立马想到你了,”姜自豪又摆出苦恼之色:“除了你那,你附近奶茶店不也挺多吗,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房子,物美价廉。要是能住你那最好了,你是熟人啊,正人君子,我们放心。这妹子虽然不爱说话吧,但也好在不爱说话,整天闷房里,绝对打扰不到你一丝一毫。我是真的急啊,她天天待我们那,她不方便,我们也不方便。” 眉心舒展。为了确认事实是否如心中所猜,陈灼不露声色问:“能看看她漫画吗?” 姜自豪:“你也看漫画?” “嗯,看看。” 姜自豪翻出手机,打开原光社旗下的漫心app,调出一部正在连载的高人气奇幻条漫作品。 作品的名字叫《奇邪》, 而绘制那一栏…… 一个熟悉的名字,跃然其后。 …… —— 从俱乐部出来,外面已是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取车的路上,陈灼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笑了。 怎么会有这种缘分? 迎着夜风,男人呵了口气,小姑娘啊,都不给自己另外起个笔名,究竟是傻的还是懒的? —— 没两天,陈灼和姜自豪碰面。 一到楼前,副驾的男孩就迫不及待下车,急吼吼地嚷着,我上楼去接她,你就在这等! 陈灼提前降下了车窗,下意识的动作,他也不明其因。 也许是为了让风和光淌进来,平息稍显焦躁的心情。 陈灼以为这不安只是暂时的,类似家长接幼儿园小朋友放学,等ta出了校门,回到自己视野,他就会放松下来。 实则没有。 真正看到姜自豪领着小女孩走出楼道时,忐忑并未沉淀,他反而……更加,紧张? 他一早就把家里收拾了一番,自认准备得当,却忘了拟好他们再次见面的开场白。 陈灼当即下车,朝女孩走去。 还是那个耷拉着的小脑袋,那周身不散的,与世隔绝的情态。 停到女孩面前,她还是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但陈灼还是抑制不住的嘴角上翘,叫出她的名字,再仔细琢磨她的反应。 小姑娘短促的怔忪,以及对视那一眼里,清楚可辨的诧异,不容忽视的惊喜,都让他明白—— 她并没有忘记他,见到他还很高兴。 可陈灼还是想逗逗她,这种情绪和趣味是没来由的。 就像在来这的路上,他思绪缥缈,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女孩在意起来,还纵容允许她闯入自己的生活。 深究下去似乎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男女间的吸引,也许本身就是一种玄学。 人生一条路,会遇见许多花,有的花会因为色彩鲜艳博人青眼,有的花会因为气味馥郁惹人驻足。 仙贝不一样,她是根本不愿绽开的小花骨朵,生在墙角翳处,巴不得谁都别发现她的存在。 可怎么办,他无意瞥见了这朵古怪孤僻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