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方蕴了解她，她现在答应了，到时候也可以再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方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瑶瑶，你爷爷也老了，有些时候，你就当是在可怜一个……想享受到儿孙环绕之乐的老人家吧。” 沐瑶脸上没有了笑意，低头看着桌面，扔出了一枚炸弹:“所以，我就得去讨好一个包庇杀人犯的老人家么？而且他包庇的人，逼死的还是我的母亲。” 方蕴呼吸一凝，猛然侧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她，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几声敲门声，秘书推门进来，端着两杯橙汁。 小周为人机灵，见两人气氛不对，就笑呵呵的说:“两位方总，要是不喜欢橙汁的话，我这就出去买别的。” 沐瑶也朝她浅笑，轻轻的挥了挥手，等人退出去后，才叹息道:“小姑，你放心吧，下个月我不会再缺席了。” 见她主动搭腔，刚才不知道怎么回应的方蕴心下一松，略生硬的答道:“那就好。” 方蕴心里其实也不愿和沐瑶吵起来，她端起橙汁喝了一小口，冲缓刚才那股尴尬的气氛。 沐瑶笑了笑，也装作若无其事，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就见方蕴面露迟疑的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亲昵的轻轻推了方蕴的胳膊一下，笑眯眯的道:“小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方蕴见她问出口，姑侄俩都默契的忽略了刚才的尴尬，一副“是你主动问我我才说”的样子。 “云昕知道你回来了，她也闹着要回家，老爷子昨晚已经批准了。”顿了下，她继续道:“老爷子私底下跟我说过，大意是下月的家宴上，你们俩谁带另一半回去，谁就能先进总部。你也知道，在你爸和你伯叔走后，你爷爷有多看重方家第四代的血脉延续。” 沐瑶盯着杯中的橙汁，没有说话。 方蕴见她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道:“方氏现在由我和你大姑顶着，可是我们已经年过五十了，方氏早晚都要交到你和云昕的手上。我和你大姑不同，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你看看人家云昕，男朋友多着呢！下个月她只需愁带哪个回来就好，可你呢……” 说着，方蕴又气得狠狠戳了她一下，沐瑶躲开她的一轮戳头，笑嘻嘻的说:“小姑姑，谁说我没有男朋友？” 送走惊讶的方蕴，沐瑶才松了一口气，方蕴哪都好，就是想把她夫家那边的小伙子塞到她身边这一点，让她有些反感。 等解决好所有的工作事宜，已是下午四点半，沐瑶忙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乔烁现在身体“虚弱”，而她……没有给他准备食物。 冰箱里所有的食材被她在昨晚用尽了，饥饿加上药力的作用，也不知道那厮没有力气爬下楼觅食。 沐瑶心里囧囧的，给小周布置了些任务之后，她就立刻朝家飞奔。 等她快速买好菜回到家的时候，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正相谈甚欢。 沐瑶挑眉，站在玄关处听墙角，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她才发现憨厚的张医生忽悠起人来，那是相当有水平的。 张医生正按照boss昨晚的吩咐，一副非常专业的样子，给乔烁“科普”他为什么会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她说得头头是道，专业术语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唬得心黑的乔烁差点就信了他的这个症状真是心病所致。 张医生说得唾沫横飞，最后总结:兄弟，你这次落水加重了你的病情，一天不治好你的恐水症，你就只能继续弱鸡下去了啊！ “……”他问:“你好像不是心理医生吧，为什么会对这方面这么了解？” 张雪一脸正直的谴责他:“小看人，茹逸知道吧？国际上著名的心理咨询师，那是我男朋友！” 那又如何，乔烁没有笑意的勾了勾唇，他不需要进行心理咨询，也没有人能治好他的心病，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愧疚是永远也磨灭不去的。 不谈病症还可以聊其他，乔烁浅浅一笑，道:“你不要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们还是继续谈论方小姐吧。” 张雪沉醉在大帅比迷人的微笑里，她也没多想，只困惑的问:“之前不是都聊完了吗？” 乔烁保持微笑:“没有，你只说了给她送花送得最勤快的那一个最近出了车祸，其他人还没有说。” 张医生继续晕乎乎:“噢，我跟你说，有一个高富帅对方小姐特执着，那次……” 乔烁满意的凝神聆听，沐瑶适时的干咳了一声，室内顿时消了声，两双眼睛齐齐朝她望过来。 沐瑶倚着墙，皮笑rou不笑的看向张雪。 “张医生，你是不想干了是么？” 张雪立刻垂下头，安静如鸡的快速起身，灰溜溜的小跑过来，不敢看她的拿包、换鞋、开门、关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耗时不超七秒。 沐瑶见她走了，就忽略了依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面色如常的换鞋、进厨房放下手中的几个塑料袋。 她今日穿着浅灰色西装，长发束成高马尾，她本就极美，略施粉黛、加上职业装，有种精明干练的别样美。 乔烁眸光闪烁，幽幽的注视她几秒后，就若无其事的把视线放到低音量的电视机上，仿佛刚才向别人打听她消息的那个人不是他。 沐瑶一眼看穿他的假正经，想了想，她转身回厨房腌排骨，腌到一半就出了厨房，走到他跟前，故意晃了晃自己没洗的双手，非常自然的道:“帮我把头发盘起来。” 说完她就背对她蹲下了身。 乔烁略意外，接着就笨拙的解下了她的发绳，如瀑的黑发，瞬间就铺满了她的纤腰窄背，清雅的发香丝丝入鼻。 乔烁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双手慢慢的拢住她的发，极不熟练的开始盘着手中柔软顺滑的墨发。 “勾住我耳环了。” 娇软的低嗔入耳，乔烁的动作停了下来，侧头一看，果然有一小缕发丝勾住了鸟羽形状般的垂悬耳环，连带着勒住了她小巧的耳朵。 乔烁赶忙松开手，挑出那缕发丝，确定两耳侧没有漏网之鱼后，他才继续盘绑。等完成时，乔烁对自己的成果还挺满意的，起码盘出个圆包了。 他看向轻微晃动的浅蓝色耳环，低声问道:“需要把耳环摘下来？” 蹲得脚都麻了，耳朵也被勒了，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吗？沐瑶状似无所谓的应道:“也好。” 乔烁贴近她，鼻尖充盈着幽香，他小心翼翼的摘下她的耳环。不难，一抽就能取出来了，可是他怕自己会伤到她。 她的耳垂白嫩软薄，怕是轻轻一抿就化了吧……他胡思乱想着，呼吸随着脑海里呈现的内容乱了几拍节奏。 乔烁握着耳环，极力装作平静:“可以了。” 沐瑶起身，目光略过他微红的耳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多谢。” 拨撩够了人，她就爽快的转过身。 乔烁盯着电视机，略微失神。 刚才那些举动，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有些过分亲密了，可是没有人会去在意。 晚饭时，餐桌上的菜肴被分为两边。 沐瑶亲切、温柔的对他说:“你身体还没痊愈，吃点清淡对你有好处。” 然后她把茶香排骨、茄子煲、清蒸鱼等拢到自己这边，把rou末滑蛋、素炒青菜挪到他面前。 乔烁:“……” 见她不是开玩笑，已经开动了以后，他妥协了，面无表情的夹起一根豆角送进嘴里，这一嚼差点就要了他的小命。 “咳！”咸得他怀疑人生，忍了忍，他还是咽了下去。 沐瑶假装没发现，开心的吃着自己面前几盘家常菜。用余光见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挖了一点蛋，送入嘴里试探的抿了抿唇，然后眉头越皱越深后，她心下发笑。 乔烁眼里还带着方才咳出来的泪花，闻着对面传过来的菜香，含着泪默默地喝着碗里的小米粥，那两盘“清淡”的素菜他没敢再动过一筷。 有昨晚的鸡蛋面先例在，他就误以为她做菜一直那么咸，瞧见她吃得欢快，心里还感叹她的重口味。 直到……他偷偷夹了根茄子。 乔烁咽下了咸淡适中的茄子，放下筷子喝了口柠檬水，然后直视着她，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虐待我？” 沐瑶也放下了筷子，以手支着下颌的看他，不咸不淡的道:“你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我会轻易的原谅你吧？” 原谅？他想到了昨天下午，在水里慌乱间瞥见她眼里的怒气，乔烁的眼眸也冷了下来:“七年前，一声不吭就走的人明明是你！” 她眼里浮上惊讶之色，蹙起眉:“你说什么呢乔烁，那时我明明给你打过好几个电话，你没接！我就给你发了条短信，是你没回我，一直都没回！” 什么？乔烁的眉皱得更深了，斩钉截铁的道:“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我没有收到任何短信，通话记录也没有你的未接来电。” 当年，他怕漏过了她的信息，反反复复的翻了手机很多遍，可是没有就是没有。 沐瑶冷下脸，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问:“不管你收没收到，我确实电话也打了短信也发了。姑且跳过这个话题，大一的时候我找到了机会给你打电话，那你的号码为什么变成了空号？” “高考之前我的手机就被盗了，那张手机卡是我爸随便买的。” 所以也就不存在补办、沿用原号码之类的了。 他们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乔烁移开视线，带着几分无奈和压抑:“我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在外的大学四年也没舍得退掉，我告诉房东，如果有人找我，就麻烦他马上通知我。我也去找过所有和你关系好的同学，拜托他们一有你的消息就立刻告知我。” 他深深的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过人，只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态度不够恭敬，让那些人不够重视我的请求，从而让我错过了你的消息。你明白我那时的心情吗？我当初要是知情，又怎么可能会不接你的电话。” 那双水润的黑眸对着她，仿佛下一刻就会滴出水来。沐瑶别过视线，不忍再看，这讨厌的煽情计…… 他们这误会始终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以前她一直鄙视肥皂剧，因为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的一个误会梗，它能水上三十多集，这回轮到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充满了戏剧性。 沐瑶深呼一口气，对他笑了笑:“那么乔先生，既然这件事情对错难定，不如就翻篇吧。” 乔烁和她对视，没有异议的点头。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也是他一直都想要的结果。 晚饭过后，沐瑶离开公司前吩咐秘书让方氏旗下商场送来的男士衣物和用品，也都已一一送到，等商场的送货员工走了以后，乔烁无语的看着这一堆堆的东西。 “我的？” 她笑眯眯的点头，然后甩了一大沓合同出来，示意他看看。 沐瑶坐在吊篮椅上，慵懒的抱着抱枕，漫不经心的说:“你昨天是来敲定版权问题的，喏，合同我都不用你cao心的拟好了，里面的条款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乔烁接过，认真的翻了翻，大意是他的新书、以及他以后创作的所有作品的版权，全都委托了她的团队来代理，无论是出版权、有声版权、影视版权都是如此，还包括一些其他的版权也不例外……而所谓她的团队，不是代表方氏，而是她方沐瑶本人、及她的私人幕后团队。 虽然合同条款很霸道，但是给他的分成比例，确实比他之前跟别人签的都要高，再加上方氏的影响力，他确实捡了个大便宜。 但是…… 乔烁指着上面的红指印，黑着脸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沐瑶靠在软枕上，歪头看他，眨了眨眼:“今天早上，在你睡得死～沉～的时候。” “……”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其他的他都没有意见，版权什么的，白送给她他也心甘情愿，不过……乔烁指着某一行，面无表情:“乙方策划的签售会甲方有义务配合参与？你……竟然要出卖我的色相？” 乔烁从来没有举办过签售会，不夸张的说，以他的名气和号召力，随便弄一场都会人山人海，但是他喜欢低调，连去谈版权都是由他的经纪人出面敲定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曝露在二次元面前，如果像合同里那样得无条件配合，那不是他的初衷。 更何况，他的女性读者已占了四分之一，要是开了签售会，保不齐还有看颜粉他的，乔烁不希望这样。 沐瑶也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就站起身，走过去打量他的脸，直到他有点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她才哄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呢？” “……那你开心就好。” 她浅浅一笑:“这才乖嘛。” 见他还有点小不高兴，为了缓和气氛，沐瑶本想从沙发上的纸袋里掏出一件衣服给他比划比划的，岂料衣服没掏到，倒是掏出一盒内裤……她火速塞了回去。 乔烁自然也发现了，两人视线相撞，皆又飞快的移开眼，默契又尴尬。 沐瑶干咳一声，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张医生说了你最近要格外注意身体，那你就暂时住下来吧，明天我让人收拾客房出来。” 他也风轻云淡的颔首，非常有绅士风度的道:“嗯，今晚我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