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楚明御目光一闪，对着林云渊行了个晚辈礼，“林家主，请往这儿走。” 林云渊被打断了思绪，看着君子如玉的青年，便也没想那么多，索性衍儿与他是师兄弟的关系，亲昵一点儿也不过分。 将林云渊引到座位上，林之衍有许多话要和师兄说，便巴巴的看着林云渊，林云渊心中失笑，挥挥手，“去吧。” “谢谢爹爹！” 于是楚明御带着林之衍，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此时，叶心梨才看清那少年的全貌，不由得呼吸一窒，之前脑海里的所思所想，全变成了空白。 第56章 少年一身白衣如雪，黑发如墨，恍如一幅水墨画般清雅隽永，他此时言笑晏晏，秀眉弯起，星眸明亮，直叫人不敢直视，仿佛是从九天下来的神君，却又叫人心生膜拜。 叶心梨慌忙的低下头，却又忍不住的再次抬起头来偷偷的看着少年。 此时楚明御不知跟少年说了什么，只见少年白皙的面颊上浮现一丝红晕，几乎摄人心魄，他似是有些羞恼，轻轻的瞪了楚明御一眼，然而在叶心梨眼中，却是波光潋滟，直叫人心神俱动。 叶钦仿佛看出了女儿的动摇，不禁笑道，“怎么，为父没有骗你吧？这叶家少主从小娇养大的，一丝一毫莫不矜贵细致，比起心狠手辣的楚明御，他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叶老狐狸心中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楚明御此人，和他父亲楚贺一个德行，杀伐果决，不留情面，若是叶家和他结了亲，绝对是个不好掌握的人物，而且也不见得能得到多少好处。 然而和林家结亲又不一样了，林家就这么一个独子，林云渊护她护的跟眼珠子似得，比起对楚明御漠不关心的楚贺好得多，而且这林家少主一看就是蜜罐里长大的，心计城府更是一点儿也没有，林家和叶家同为世家，产业重合的地方多了去了，比起和宗门结亲，和世家结亲显得更亲近些。 叶钦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目光看向林之衍，那张脸当真是毫无瑕疵，一瞥一笑莫不摄人心神，心中感叹一声妖孽，要不是自己年岁大了，又是长辈，少不得也得动动凡心。 于是对于叶心梨那羞涩模样也见怪不怪了。 叶钦想着怎么也先叫二人培养培养感情，才好跟林云渊提起这件事，于是便对叶心梨道，“去给林少主见个礼。” 修仙界不像世俗界那样对女子诸多束缚，是以这样的行为并不过分，反而让人觉得落落大方。 叶心梨踌躇一下，还是应了。 她慢慢穿过人群，心好似都要跳出来了，越是走进，她就越紧张，看着少年越来越清晰的面容，叶心梨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漾起一抹甜美的笑意，“叶家小女叶心梨见过林少主。” 正在和楚明御谈论的兴起的林之衍回头一看，便见到身着一抹白色襦裙的貌美少女正十分羞涩的看着他，少女容貌明艳，一双水盈盈的大眼，乌眉琼鼻，端的是一个美人胚子。 林之衍十分有风度的笑道，“不用客气。” 少年的声音清朗，又带着一丝世家子弟的温雅，叶心梨只觉得这声音简直酥到心坎儿里去了。 她的笑容更加甜美了，“久闻林少主天赋出众，风度翩翩，心梨便冒昧来求见一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站在一旁完全被忽视的楚明御却是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的看着白衣少年少女谈笑风生，两人年岁相仿，相貌相当，又均身着白衣，看起来当真是金童玉女般相配，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往这边看呢。 林之衍弯起唇角一笑，“心梨小姐过誉了。” 叶心梨鼓起勇气，“不知林少主可否有时间来慕容峰逛逛呢，到秋天时慕容峰上漫山红叶，风景美不胜收呢。” 林之衍心中惊讶了一瞬，有些犹豫，毕竟他和这位叶小姐也是今天才相识，冒然就答应好像不太好。正当他犹豫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楚明御却给他解了围，“抱歉，叶小姐，之衍已经答应下半年和我出去历练了。” 男人的话虽然客气，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叶心梨看向林之衍，却听见这位皎若明月的少年点头，似是同意了男人的话，她失望的垂下眼，轻轻的恩了一声，咬了咬唇，行了个礼便走了。 毕竟她也算是世家小姐，能这么拉下脸来邀请对方已经比较出格了，更别说对方还拒绝了她，叶心梨心中倒是没有什么羞恼的情绪，只是心中很是失望罢了。 林之衍转身便看见楚明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轻哼一声，“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去历练了？” 楚明御无辜道，“刚刚不是答应了吗？” 林之衍斜睨他一眼，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看见站在角落里的齐晋阳。 齐晋阳身着暗紫色真传弟子服饰，身姿挺拔，玉树临风。再加上他相貌极好，剑眉星目，却不显得有侵略感，让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然而此时他却目光隐忍，眼里似是蕴含着极大的情绪，死死的盯着一处。 林之衍朝着那个方向一看，心里顿时了然。 只见程修儒正在同一些家主谈笑，程家虽然没有林家叶家强大，可也毕竟是四大修仙世家中的一位，就算是齐晋阳此时已经是太虚仙宗的真传弟子，也不能对程家造成任何损失，反之，若是程修儒知道了他十几年前逃走的孽子在这儿的话，齐晋阳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林之衍在心中轻叹一声，他能想到的，齐晋阳不会想不到，然而即使经历过那么多嗟磨，在面对程修儒时，齐晋阳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可见这位程家主给小时候的齐晋阳带来了多大阴影。 “之衍，你在看什么？”楚明御看着少年忽然有些低落的情绪，心中不明，便也随着少年的目光看去，直到看见齐晋阳后，他的目光顿了一顿，“之衍好像对他很熟悉？” 林之衍恩了一声，算是给楚明御解释，“之前在仙灵秘境中，遇见过他一次，感觉他人还不错。” 楚明御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一道深思。 宴会结束后，便是商议的时间了，各大世家家主与宗主齐聚问天殿，商量怎么对付魔族，最近天元大陆有些小村庄已经出现魔气，渐渐的开始往城池扩散，而且距离上一次魔族大肆入侵刚好三百年，也是时候着手准备抵御之事了。 楚贺坐在最上首，端的是仙风道骨，他笑了笑，“各位道友能赏面前来，是我楚某人之幸，现今已经发现有一百九十二个村庄遭遇魔族血洗，六个城池已经确定有了魔气的出现，照此看来，魔族恐怕正在蠢蠢欲动，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那些世家家主与宗主脸色凝重了些，他们自是也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有楚贺这么精确罢了，没想到魔族竟然已经如此猖狂了么？ 林云渊沉吟一瞬，开口道，“乘着现在魔族还没有太肆意的情况下，我们最好先下手为强。” 叶钦也道，“林家主说的对，现在的魔族还只是小喽啰，不知以后会出现多少高等魔物。” 在两人开口后，殿中开始嘈杂起来，众多家主和宗主开始讨论起如何对付魔族才好，经过几个时辰的讨论后，他们最终达成了协议。 就是每个世家与宗门，每天派出固定的弟子数目去消灭魔族，将天元大陆划分成几块，分工进行。 偌大的天元大陆，就在这些顶尖强者的口中划分成了几块，林之衍站在林云渊的身后，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些家主与宗主们的大手笔。 商议完了之后，气氛明显的变得紧张起来，各大宗门世家也开始做出行动，门下的弟子隐隐知道一些风声，虽不说人人自危，但也是安分守己了许多。 ※※※ 三天后，林之衍作为林家少主，便带领着一群林家子弟来到了霰月城。 霰月城街道繁华，人来人往，此时正值初秋，却不显得萧瑟寥落。 “卖炊饼嘞——香喷喷的炊饼——” “新鲜的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只要五文钱——” 街道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百姓们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身着朴素的小贩们正在卖力的叫喊着，一切显得朴实而安宁。 “公子喜欢这条发带么？”见林之衍盯着自家小铺上的发带，那个老妇人一笑，她还从没见过这么俊的人呢。 林之衍只是在想事情，并没有在看发带，经过老妇人的提醒，他才从走神中清醒过来，看着这么鲜活的笑脸，林之衍心中的郁气仿佛被一扫而光，他拿出一锭碎银子，放到陈旧的红木桌上，随手抽出了一条紫色的发带，“大娘，我就要这条了。”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那妇人哎哟一声，连连叫道，“公子！公子你给多了。” 林之衍看着妇人身边穿的灰扑扑的一个小男孩，温和道，“不用找了，给孩子买点儿好吃的吧” 那妇人看着白衣公子出尘脱俗的背影，喃喃道，“我这是遇见神仙了么？” “娘，那位大哥哥长得真好看啊。”灰扑扑的小男孩眼中满是向往… 那妇人笑道，“对啊，所以你以后在学堂要努力读书，说不定以后又能遇见这位大哥哥呢。” 第57章 之所以选择来霰月城，也是为了心中的执念。 不管装作再怎么不介意前世，那些鲜活的记忆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梦境里冒出，让人心中隐隐作痛。林之衍看着人流涌动的古街，嘈杂的喧嚣与记忆力冰冷的场景丝毫不符，但那些黑白的记忆仿若活了般，与眼前所见的一一重合。 他黑发如瀑般蜿蜒在雪白的云锦衣上，素白的锦带绣着银色暗纹，在阳光下晃出摄人心魄的弧度，相貌绝美的近乎妖孽的少年侧脸玉白如雪，鬓边的一缕乌黑的发丝极近缠绵的缠在嫩白的耳后，露出一截细腻瓷白的优美细脖，掩映在繁纹衣襟下。 让人不禁感叹，谁家翩翩少年，当真是容色无双，世所罕见。 霰月城最尊贵的酒楼云间楼的最顶层，精致雕花的红色沉香木窗内，一黑衣男子斜斜的倚在窗边，宽大的绣袍如流水般旖旎在地，奢靡又华丽的暗纹几乎绣满了衣摆，尊贵又华丽，黑衣男子俊美如玉，只是那双浅色的银瞳中仿佛看尽世间之事，对于窗外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那双银眸毫无波动。 他的长相，明明是疏朗温润的，仿佛是九天下的仙神那般神圣，又如高岭之花那般遥不可及，可是穿上那身奢靡旖旎的黑衣，却仿佛又变成了地狱中勾人魂魄的邪灵，让人一见心神震荡，莫不心生惧意。 华丽至极的房间内铺满了灵狐的兽皮，那是取自极北之地雪狐肚上最柔软的皮毛制成，万金难求，千年紫檀所制的桌椅，玉白的瓷杯，这间屋内的所有摆设，莫不世所罕见，处处精致的细节，更是凸显了主人的尊贵。 屋内低头的两名黑衣人几乎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尊主。 却听见一道悦耳清冽的声音响起，“那人是谁？怎么没在霰月城中见过他？” 那声音明明好听的紧，听在黑衣人耳中却仿佛地狱而来的阎罗王的招魂声，黑衣人神色一凛，手心微微冒汗，他快步走向窗前，却在离着黑衣男子三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他低垂双眼，运气入目，凝神往尊主所指的地方一看，便见到了站在街边的少年。 少年巴掌大的小脸仿佛是被上天完美雕刻而成的，清潋的双眸似乎能直入人心，却没有半分女气，他垂散的青丝未束，乌黑秀丽，翩翩少年墨发白衣，仿佛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纵使黑衣人早就见过如尊主这般相貌清绝的人，此时也不禁被少年这般的钟灵毓秀晃了神。 钻心刺骨的威压如同雷电般直直劈入神识，黑衣人顿时痛的面目扭曲，却竭力的抑制住自己不要在尊主面前露出丑态，他几乎有些颤抖道，“请尊主恕罪！” 赶紧垂敛下目光，黑衣人在脑海里回想一圈，少年相貌这般出色，身上所着之物，看起来只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公子，可是他在尊主身边十年，眼光十分毒辣，那隐隐流光的云锦衣便十分不凡，定是芸秀阁所出，而芸秀阁只为世家所驱使，故而这位少年定是哪位世家公子。 黑衣人犹豫道，“那人是一位世家公子，观其相貌衣着，定是世家嫡系。然而属下却没见过此人，这天元大陆四大世家，林家嫡子林之衍，程家嫡女程玉晚，叶家少主叶星寒，以及百里家少主百里烬，均是天赋绝艳之人，叶家少主此时正在闭关，百里家少主据闻年岁二十七，和这少年的相貌不太相对，除去程家，若属下没猜错的话，此人便是林家少主林之衍了。” 便听见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兴味，“哦？林家少主林之衍吗？” “是的，林云渊护此子护的很紧，属下从没见过此人真容，前些天林云渊以此子的名义做了不少善事，是以属下才了解到一点儿关于此子的信息，林家少主年岁十七，和此人年龄也对的上。” “倒是有些意思。” 黑衣人心中为那少年暗叹一声，尊主向来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做事无欲无求，倒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一个人起了兴趣，想起尊主喜怒无常的心思，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低头恭敬又小心的退回了原位，及时的打住了自己的思绪，尊主的心思，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揣摩的。 昏暗的晚霞伴随着天边的夕阳浮现，微风传来秋天落叶的气息，带来丝丝凉意，街边的小贩们不但没走，反而多了起来，为这繁华的城池的夜晚更添了人气。 街边有些破旧的木桌上坐满了人，“刘伯，再来一碗混沌！”一位大汉坐在木凳上，呼噜噜的将仰头碗里的混沌吃完，抹了一把嘴，朝着正忙的不可开交老汉喊道。 “好嘞！”颇为精神的应了一声，老汉将散落着面粉的木桌上一些包好的混沌立马放入滚水中，顿时白烟冒出，带着nongnong的rou香，向着街道蔓延开来。 那些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也许是刚干完活的长工，也许是忙碌了一天的佃农，他们神色鲜活，嬉笑怒骂，气氛火热。微风卷起了街道的灰尘，细小的尘沙蔓延在空中，空中一丝微不可查的黑气悄然散开。 林之衍眉头一皱，弯起白皙的手指，一丝精纯的灵气彷如烛火般在指尖跳跃，带着丝丝神秘之气，向着那些黑气飞去，直到完全吞噬。 “竟然在这么早的时候，霰月城便出现魔气了么？”低头看着指尖的少年喃喃道，指尖一动，那缕灵气便悄然而灭，林之衍目光扫过街边热热闹闹的景象，却是再没发现魔气的存在。 早在今早遇见那位卖发带的大婶时，林之衍便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走进一条小巷，再出来时，已变成了一面容清秀的少年，这等易容术，在面对修为高于自己的人时，是不管用的，然而对于一些普通人，却是绰绰有余。 纵然林之衍掩藏了外貌，可是那通身温雅华贵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了，再加上他看起来便像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于是还是有许多女子或明或暗的娇羞的朝他看来，并且旁边的那个混沌铺子，那些五大三粗的大汉们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 林之衍心中郁闷了下，便抬步向前走去，此时夜晚已经来袭，而霰月城也不负它的美名，月华如练，皎皎生辉。 如银带般的月光铺洒满了整座城池，街道上仍旧是熙熙攘攘，霰月城有着不眠城的美称，意为月色如华，让人心生喜爱，以至愿意不眠来整夜整夜的观赏。 大通河横贯霰月城，也是霰月城的护城河，此时河边波光粼粼，水月交相辉映，带着独属于湖水的清凉，从人的颈边穿过，面庞上拂过，不禁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一天疲累的身躯也放松下来。 “这位公子，要放河灯吗？”一位怯怯的声音从下传来，林之衍低头，却见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童手里拿着一盏河灯，用那双天真乌黑的大眼看着他。